团团的灰色尘雾弥漫在教室里，负责打扫除的几个学生都捂住口鼻咳嗽起来。副班长陈玲珑从书包里拿出一叠大方巾抖开了，道：“大家快分一分，就像电视剧里半夜出去行侠仗义的大侠或是**盗宝的江洋大盗把脸蒙起来。”她拿起一块方巾对折成一个三角型，围住口鼻，两边系在脑后，又催促道：“快分一分，分一分。”几个同学都被她逗笑了，纷纷上前拿起一块学着她的样把方巾对折系在脑后。赵子静笑道：“副班长，多少钱，我给你吧。”陈玲珑眼一瞪，手中的扫帚一挥，怒道：“我舅妈卖剩下的货底，搁家里早晚要挨我家的“拉灯”抓破了。我家那猫太皮了。你这个做班长的为人民服务也要有个底线。”旁边有个同学接口道：“哎呀，副班长大人，你把本.拉灯都圈养起来啦，太牛逼了。”陈玲珑向虚处飞了一个眼风，故作得意道：“那是，本副班长是谁呀。”
陈玲珑环顾了一下教室，恍然想起了什么道：“赵子静，我们组缺了一个人。”赵子静问道：“谁？”旁边的一个同学接口道：“张耀吧。就是那个特酷的，个子特别高的，坐在最后一排的。”赵子静想了想，点点头道：“想起来了，原来是他。上次我们组值日时他在吗？”陈玲珑道：“他这个星期才调到我们组的。对，就是叫张耀，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呢。”赵子静扶了扶眼镜道：“我出去找找吧。看在不在操场踢球，他有可能忘了今天要值日了。”陈玲珑道：“好，那洒水和下板凳的任务就交给他了。”赵子静道：“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找不到就我来洒水和下板凳，你们扫完就先回家吧，现在功课紧。”说完就往门外走去，身后传来陈玲珑的叫嚷：“老好人，书呆子。”
B市一中的操场在学校的后门处，老大的一块地，平常没有人修剪杂草。现在是春末夏初，小草严密齐整油绿绿的，仿佛一片阔大的生满了绿苔的池塘。操场上没有人踢球，不多的几个人远远的望向操场中间的一堆人。赵子静扶了扶眼镜，脖子像老鹅那样向前伸了一伸，他八百度的近视，像老鹅一样伸脖子看东西是以前为了省钱没配眼镜时遗留下来的习惯。他看到操场中间有一队人围成一个扇形，把三个人围在了中间。赵子静估摸了一下围成扇形的那几个人的数量，大约有十二个人，穿着校服，吊儿郎当的敞着上衣，校裤刻意的放低了，裆部吊的很深，站姿都像只长了一根骨头，还是歪的，他们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那根长歪了的骨头上，大都歪腰斜胯。那校服是三中的校服，赵子静认得很准，因为那是他表姐所在的学校。
被包围的三个人中间的那一个赵子静虽然只看的见背影，虽然赵子静对他不是很熟悉，但是赵子静认得出那是张耀。黑色的略微宽大的套头T恤，后背印了一个拳头大的白色骷髅头，宽大的牛仔裤，裤口袋和腰之间挂了一条白色的链子。他的身材十分的好，身高也是一堆人中最高的，站在那里十分的引人注目。
赵子静在心里暗叫不好，是三中的痞子混混来一中找碴闹事了，张耀那么出众，肯定是被他们盯上了要整他。一中是这个小城市几所中学中教学质量最好升学率最高的一所学校，三中是最差的，毕业的学生多半是上了职高或普通中专或技校。B市有名的痞子混混乃至帮派的小头目大都出在三中。三中和一中的“交流”仅限于三中一些痞子混混经常来一中堵漂亮女孩，勒索敲诈一些学生的钱财，或是无事生非想着点子整人。对此，一中也采取过一些措施，不过效果不大，好在最近消停了些，渐渐的学校也不大管这些事了。
赵子静想也没想的就朝他们跑过去，两方人正在说话，赵子静没听见他们所说的，他只觉得热血往头顶上一冲，一把拉过张耀把他挡在身后道：“你们要干什么，以多欺少啊？”对于突然窜出来的赵子静，两方人都有些吃惊，特别是张耀，竟被一个瘦鸡似的小个子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挡在身后，这像什么话。没等张耀说话，对方小头目一把揪住赵子静的衣领，怒道：“哪来的四只田鸡，不要命了，老子一拳送你回老家。”赵子静现在才觉出害怕和后悔，他可不是一个打架好手，而且突然跑出来既救不了张耀反而连自己都会搭进去。可赵子静虽然傻气老实却不懦弱，他抓住揪住自己衣领的那双手咽了一口口水道：“你，你们以多欺少就是不对。打架是不对的，更不要说欺负人了。”
张耀听到赵子静的声音，忽然一把扯开对方小头目的手，使劲一推搡，道：“有什么事冲我来，和一个书呆子耍什么横。老子今天不准备和你们一般见识的，但是现在老子改变主意了。”张耀扳过赵子静的身体一看，果然是他们班的班长。张耀这个人是很自我的，但同时他也护短，护自己这边的人，集体荣誉感很强，只是这些他平常都不表现在外在。听到张耀的话，站在张耀身边的穿天蓝色T恤，头发染成浅棕色的男孩拿起手机走到一边。对方的小头目看到张耀的脸色变了，凭他几年的混混生涯看的出张耀不是色厉内荏的人，他的气势不是一般小混混比得的，他放出的狠话多半不会是吓唬人的。且从头到尾这不多时间的对峙，对面这三个人都冷静自持，眼底波澜不惊，肯定不会是一般人。小头目心里暗想，怎么早没看出来，妈的，还是讨个饶走吧。
赵子静被张耀话中的狠戾吓了一跳，以为张耀豁出去要和对方拼了，连忙大叫：“不要冲动，张耀，这里是学校，他们不敢怎么样的，而且我们班还有同学在值日呢，他们会来帮忙的。”
对方小头目赔笑道：“哎，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我叫您一声老大，这次您就卖我一个面子，下次有用的着的地方您尽管说，我们兄弟一定给您办到了。”站在张耀左面的男孩嘲笑的哼了一声，哼的小头目直打抖。突然小头目后面的小混混喊道：“老大，你看，那边来了好多人。”除了张耀和他的“左右手”，所有人都顺着那个小混混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边有一群人手提砍刀浩浩荡荡朝这样走过来，他们穿着同款同色的衣服，几乎一致的步伐，十分有气势也令人有了十二分的胆寒。
那帮不成气候的小混混一看这阵势，几乎都软了腿，渐渐的靠拢在一起，把目光投向自己老大。小头目的脸色发白，脊背上爬满了密密的冷汗珠子，这真的是会出人命的，对方来头太大了。靠，玛丽隔壁，小头目在心里痛骂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后悔啊，太后悔了，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个祖宗。小头目扑嗵一声跪在草地上，求饶道：“求您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带的兄弟都还是初二的学生，我也才高一。”
赵子静不仅被五十人的浩荡队伍吓噤住了，也被这一瞬间颠倒了强弱的戏码弄的晕头转向，他想问问张耀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想了想后，他劝张耀道：“算了吧，张耀，他们都还是学生呢，就放过他们吧。”他又小声道：“而且你这样子太像电视里的黑社会了。”张耀瞟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我－们－就－是－黑－社到赵子静瞬间惨白的脸色，僵直了身体，张耀嘴边勾起一个微笑，心里想道：“这书呆子还真挺有意思的。”那群人把他们围的严严实实，等着张耀的命令。张耀居高临下的对那小头目道：“小孩子就要好好学习，不要以为帮派是那么好混的。”然后抬起头来对那群人道：“让他们走。”那群人围成的堡垒的一角开了一个口，小头目千恩万谢，站起来抹抹眼泪带着手下的虾兵蟹将慌张跑走了。
几十个比张耀大些的青年人却对张耀言听计从，赵子静也看出张耀的不凡之处，他怯怯的道：“我来是找你回去值日的，不过，现在大概大家都扫完了，我回去洒洒水下个板凳就行了。你，你下次不要忘了星期二是我们组值日就行了。”说完话后也没有等张耀回答就从人群中挤出去，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的跑远了。张耀看着赵子静渐行渐远的背影，“嗤”的一声笑出来，回想起刚才赵子静奋不顾身的把他挡在自己的身后，他觉得仿佛有一块已戴了许多年的暖玉静静的贴在他的心口上，暖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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