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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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静到学校里报名要去唱歌的同学都已经来了,除却几个学习特别顶尖的,家里管的特别紧的,自己也不大乐意钻进这些自己看来挺不正经的娱乐活动中,对毕业的分别之情十分漠然的几个同学没来,大部分都来了,大约有三十人。平常热闹沸腾的学校因为放假突然空旷下来,走一步说一句话仿佛都有回声传来。每个同学仿佛都感受到了,心里空落落的。三年了,以后的人生还会有许多的三年,可是这三年却已经要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每个同学都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都仿佛是在默哀,在缅怀。陈玲珑拍拍了手,然后一只手向上一挥,仿佛是一个指挥家神奇的指挥棒,带领整个年轻而青春洋溢的乐队走出演奏哀伤音乐的场面。陈玲珑道:“大家今天是来玩的,那就拿出玩的姿态来,怎麽高兴怎麽玩。”
一个向上的手势——灿烂光明是属于未来的。
陈玲珑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紧身小T恤,下面破天荒的穿了一件军绿色短热裤,露出她长长的捂了三个季节的白腿。在一件事情的末尾,人都有些不自觉的狂乱起来,仿佛是怕时间不够了,怕来不及了。陈玲珑的打扮瞪掉了男生们的眼珠子,赵子静也不例外。三年来的最默契的搭挡抛开了自己做为副班长,做为班级的优秀符号回归了自己有血有肉的肉身。赵子静甚至有点窘。
张耀来迟了,他的到来让女生们又瞪掉了眼珠子,赵子静也不例外。张耀穿了赵子静给他买的那件五块钱的扭的史诺比T恤,肥大的军绿色迷彩裤,两手插袋,晃荡晃荡的来了。
张耀露出一个猫脸一样的笑,嘴巴笑成一条直线,双眼眯眯的,冲赵子静走过来。却被陈玲珑一把拉住道:“校草,我们都等你N个小时了,快带路。”张耀一边好好好的答应,一边对着赵子静暗抛了一个媚眼。太阳很大,每个同学的脸上都是绯红的,像染了洋红的鸡蛋,所以没有人看出赵子静的脸已经可以煮鸡蛋了。
他们浩浩荡荡的三十人把公车挤的满满的。张耀占到一个座位,表现出十分正经,乐于助同学的姿态拍拍自己的腿对赵子静道:“赵子静同学,来坐这,不要站着,路程还很遥远。”赵子静满脸通红的恨不死找个地洞钻下去,抱着车栏杆站着不动,没过去的意思。坐在窗户边的陈玲珑奔了过来,在赵子静耳边语重心长的低声道:“班长,你不要忘了我们这次去唱K可是全仰仗张耀,你要是不过去他到时候给我们穿小鞋怎么办?我可是一分钱都没让同学们交。为了同学们,你就牺牲一下色相吧。班长。”
赵子静的脸顿时憋成了一张苦瓜,他为难的看着陈玲珑,仿佛是无法抵御她眼中的“恳求”,又低下了头,半天才点点道:“好吧。”陈玲珑握住赵子静的手,露出一个悲壮的表情道:“班长,保重,同学们会永远记得你的。”
张耀和赵子静的“坐大腿”让全车的男同学都学了样,没有座位的纷纷找个男同学的腿坐下来。
赵子静他们一行人到达音乐城时赵桐和周奕已经在那里了。音乐城的名字叫“云中漫步”。在半繁华的地段。全楼有四层,一楼是舞厅,二楼是KTV包厢,三楼是冰淇淋店,四楼是休息室。规模挺大的。
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因为“云中漫步”是这个城市很有名的音乐娱乐城,他们光有耳闻,却一直没有亲眼见过。
陈玲珑笑道:“你们今天怎么不也不上课?”赵桐笑道:“老师们有事。好像这次全市中学老师都去了,听别人说是去听一个名人的演讲。”陈玲珑和赵桐带着一帮子人走进大楼。看着陈玲珑的背影,周奕吹了一声口哨,挑挑眉,笑道:“哇,哪来的妞,真漂亮。”
周奕没有见过陈玲珑,仅仅是知道陈玲珑的名字。上次去帮她教训那两个传播流言的女孩,只是带著陈玲珑的名字去的
赵子静扶扶眼镜道:“是我们班的副班长。”周奕马上把张耀扒拉到一边,扑到赵子静身上,圈住他的肩膀做哥俩好亲密状:“怎么样,嫂子,帮我们介绍介绍?”听了周奕的话,赵子静马上像被开水烫了一样,蹦的很远,如临大敌结结巴巴道:“什么,什么,什么嫂子,我叫赵子静,不要,不要乱叫。”
周奕是个皮肤过份白晳的男孩,仿佛他对自己的外在很在意,在意它太过阴柔,所以他的打扮和说话做事都十分的粗犷和豪迈,以此修饰他天生的不可改变的外在。他剪了和赵桐一样短短直直的头发,脖子上戴了一根铜色的骷髅链子。他和赵桐不知是不是和张耀约好了,周奕的腿上也挂着一条和张耀一模一样的肥大迷彩裤。只是他穿的痞痞的,有点流氓。可看上去他还像是一个穿着衣服的“大白兔奶糖”,糖纸是“流氓兔”。
三十个人开了两个大包厢。整个包厢像一个大大的盖上了盖子的木头箱子。灯关上了,箱子里的黑暗厚厚的,仿佛是一朵朵的云彩被关进了厢子里。屏幕忽然亮起来了,有同学在翻找现在流行的盘子。很多年轻的女服务员进进出出的端了十几盘饮料和球形冰淇淋,好像是专门为他们做的,每个球都有杯口大小,女同学们笑笑闹闹的抢开了。
赵桐好像去另外一个包厢忙了。周奕一直有意无意的跟在陈玲珑身边。赵子静被张耀拉到一个靠墙的角落里,在刚才短暂的黑暗里偷了好几个吻。光线黯淡的包厢里,是杀人越货吃豆腐的最好地方。

班里的文艺委员拍拍了话筒,又“喂喂喂”了几声,顿时巨大的声音回荡在黑箱子里,每个同学都被这种声响罩住了,不自主由的停止打闹和交谈,目光都投向了文艺委员。
艺委员清了清喉咙,笑道:“还有两个星期就要中考了,也是大家分别的日子,可是这只是暂时的分别,我们可能还会在某个高中相遇,再一起学习三年,再一起考上大学,所以大家不要悲伤,我们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没有什么特长,下面唱的这首歌可能会吓到大家,还要请同学们原谅我。
座位上的同学们“啪啪啪啪”的鼓起掌,掌声中还夹杂着男同学们放肆撒野的口哨声和叫好声。
前奏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大家稍愣了一下,再听,一个高亢的音调猛然向上一提,嗤溜一声,好像是一声尖啸的风哨,“山丹丹的,那个开花哟,红艳艳,咱们中央那个红军到陕北,咱们中央那个红军,到陕北,千家万户,把门儿开。”————“哐啷”全体同学一起倒地。随即有人先笑起来,继而笑成一片,但文艺委员依然自我的放声歌唱。渐渐的没有人笑了,大家安静下来,文艺委员的歌声高亢嘹亮,仿佛是空阔的大地上飘荡的风声。他把大黑箱子唱成了艳阳天,黄土地,坐着的同学就是攒动的羊群。
艺委员一曲唱完,大家还有点缓不过神来,余音依然回荡在黑箱子里,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文艺委员把话筒交给走上前来的陈玲珑手里。陈玲珑调了一下话筒声音,微笑着环视了一下大家。她扭头看看屏幕是否调到了她要唱的歌,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一甩。屏幕上的光侧射在她身上,她浅粉色的T恤由着屏幕上变幻的画面被染成各种颜色,也照出她纤细玲珑的身材曲线。周奕笑眯眯的,只觉得鼻子间忽然涌出一股热流。
“班长,快唱啊。”有同学起哄,一时间大家纷纷被带动着叫唤“班长,快唱啊,班长,来一个。”哐,又一声怪异的前奏音乐,再一看陈玲珑,已是背对着大家,突然,她一转身,表情变得十分的严肃,口中唱道:“一身的穿戴,不必名牌,自然的潇洒,才真有气派,头发随风舞,才真精彩。一举手一投足,都带风采呀,这才是帅!”
女同学兴奋的尖叫起来,大家纷纷鼓起掌,大笑大闹着叫唤:“班长,继续啊,不要停下来,继续唱,接着唱。”
陈玲珑跑到中间的空地上,拿着话筒跳了一段性感的舞蹈,边跳边一脸怪相的皱着眉头,用O型口唱道:“逍遥的主流派,你是今天新一代,漫不经心最愉快,不说最爽快。笑骂由人不表态,处处独往又独来,天天开心天天笑,世上有谁比你,看得开?实在是太棒,自然的帅(他真帅),不装不作状,不趁热闹不胡来!(这样才是新帅派)你是新一代的开山怪帅哥呀你呀你是真的真的帅。”
大家简直都快狂乱了,尖叫声口哨声哄笑声响起一片,简直快要把黑箱子的箱盖冲开冲破了。另一个包厢里的同学跑到这一屋来玩,看到这一屋热烈到无以复加的场面,回去打了“小报告”,顿时另一个包厢的同学潮水一样都涌到这一包厢,笑骂着怎么有这么精彩的表演不叫他们,厚此薄彼。
有男同学要啤酒,周奕出去又让服务员抬了一箱啤酒进来,听说另外一个包厢已经喝上了,赵桐被灌的差不多了。
陈玲珑唱完后把话筒递给同学们,大家轮流唱起来。赵子静被张耀亲的脸上都是口水,心里惴惴不安的怕被同学看见,刚才又喝了很多的饮料,就找了个借口要出去上厕所。
一层楼里有四个卫生间,男女各两间,在楼道的两头。靠赵子静他们这两个包厢的卫生间几乎快满了,门外还有一堆人在等着。大家有喝多的,也有兴奋的无法抑制的,站在卫生间门口也不老实,笑笑闹闹的玩成一团。
赵子静只好跑到楼道的另一头去,这边的包厢都没有人,安静而清冷,可能要到晚上才能热闹起来。赵子静推开男厕所的门走进去,发现赵桐正趴在洗水池里用手抄水泼脸。他把肥大的吊裆迷彩裤穿的和周奕又不一样的一种味道,仿佛就是野战部队里走出来的,正宗的军人,军队里最惹眼的一位。赵桐是个男人味很足的帅男孩。
赵桐听到门响,扭头看到走进来的赵子静。他的左手撑在洗水台上,右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他的整张脸湿漉漉的,五官反而更加的明晰阳刚。赵子静忙道:“你是不是喝酒了?”赵桐笑道:“你们班同学可真厉害,喝酒真的不输人。”
赵桐笑的露出一排白牙齿,冷寒的白瓷色。赵子静觉得赵桐这次笑的有些怪异,因为他和赵桐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从未看见赵桐这样笑过,他总是微微的笑,带着一点忧郁。可现在他黝黑的皮肤被白牙齿盖住了,水池子,镜子,厕所隔间,天花板上的白色圆灯仿佛都模糊不清,只有他的白牙齿是那么突出。
赵子静皱着眉道:“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好一点?一会我去和同学们说一下别乱灌酒了。”赵桐依然笑的露着白牙齿。他转过身把后腰抵在洗手池台上,上身往后仰,点点头又摇摇头。赵子静担心起来,他走到赵桐身边看看他的脸色,忙道:“我去给你倒杯水吧。啊,我忘了,上次张耀没对你怎么样吧?”赵桐没有答话,只是摇摇头。赵子静以为他醉糊涂了,更加的焦急,道:“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拿点开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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