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莫何说出这个词，饶是李从谦心里已有准备，还是震了一震，嘴上下意识地说道：“叉腰肌？”
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只好苦笑地看着莫何。
莫何脸色果然变了一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淡淡地说道：“王爷说笑了。”
李从谦见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迅速平复自己的心情，倒有点刮目相看了，便随意地在亭子里的的石凳上坐下，问道：“然则你是什么时候到‘这边’来的呢？又是怎么来的呢？”
莫何正要答话，却见李从谦指了指那面空着的石凳，当下也不客气，径直坐下。他的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道：“大约两个星期以前吧，我们在北京奥运会上大败而归，全国很多球迷都把矛头对准了足协，尤其是我，网上很多论坛更是喋喋不休地对我进行肆意的人身攻击。那段时间里，我是吃饭不香，站立不安呐，天天都承受了无比的精神压力。后来一想，干脆，我死了算了。”
莫何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地挥动双手。他停下来略略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又继续说道：“于是，我鼓起勇气，往墙上一撞，只听‘通’的一声，我一阵头晕眼花，心下想啊，这下去了吧。就在这个时候，忽听有人喊道：‘谁他妈的在我们家墙上打洞啊？’我一听是邻居阎多多的声音，忙爬起身来一看：那墙上可不正是有一个大洞吗？我摸摸自己的头，除了多出一个大大的包，什么事没有，心里不禁大骂这黑心的房地产公司：‘你们这些该死的豆腐渣都快赶上足协了！’”
“一号方案失败，我想起了二号方案，我跳楼！有一天夜里，我颤颤巍巍地爬上了自己家住宿楼的顶层，忽然听到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我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就有四个醋钵一般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我的脸上。等我终于能半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一男一女正一边整理衣衫，一边骂骂咧咧地向楼下走去。”
“唉，真够可怜的！”李从谦一边假惺惺地叹息，一边递过一块手帕。
莫何接过手帕，在自己沟壑纵横的脸上擦了几下，又继续说道：“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想终于想明白了：想死啊，就得出手快，出手狠！于是，我通过一些老关系，终于弄到了一把手枪！”
“手枪？！”李从谦不禁有些诧异。
莫何“嘿嘿”冷笑几声，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来，赫然是一把手枪！他拿着枪，对着李从谦指了指，李从谦那古井一般的脸上终于色变，他颤声说道：“别开玩笑了，莫——哦——谢主席！”
莫何看他这种表现，脸上不禁现出一丝满意的笑意来。说道：“王爷放心，奴——我这以后的前程都在你身上系着呢，又怎么会对你不利呢？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那天我拿到这把枪的时候，心情还是很激动的。我轻轻地把它对准头顶，正要扣动扳机的时候，脚下忽然剧烈的抖动。‘地震了！’，我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我当时心里就想啊，不管怎样，我得保住这把枪！我就这么紧紧抓住这把枪，和它一起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他顿了顿，又说道：“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猜到了。我变成了莫何，下面的枪不见了，好在这把枪还在。远离了一浪高过一浪，气势汹汹的声讨，我求死之心就淡了，也想开了：我虽然成了——那个，但也年轻了二十多岁；虽然变得很丑，但我遇到了王爷您啊。我以前听人说‘上帝为人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他开启一扇窗’，心里总是有些不相信。现在，我总算相信了，王爷，您愿意当那扇窗吗？”
他说着，就用那把手枪在李从谦的面前比划了几下。
“咳——咳——”李从谦有些气喘吁吁地咳嗽两声，道：“没有问题，咱们可都是‘老乡’啊，谁跟谁啊！再说，我当年也可是球迷呢，不支持您，支持谁去？”
莫何满意地笑笑，道：“那奴婢就先在这里谢过王爷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对着李从谦行了个礼。又说道：“那么，王爷，咱们是不是该谈谈具体计划了？”
“咳——这该死的感冒！你说就是，咱们——”
“那奴婢就不客气了！奴婢觉得等今日清源郡公回来，您应该和他商谈商谈任命我对府里的总管太监的事情，您觉得呢？”
“二十几岁的总管太监？——哦，我的意思是，那真是太——有趣了！”
“嗯，奴婢也是这么觉得的。日后，等清源郡公登上了国主之位，咱家可就是内相了。当然了，奴婢也不会忘了王爷您的好处的，这首辅的位置非您这位大‘才子’担任不行啊！”
李从谦干笑几声，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莫何此时有些得意忘形，也没有真正注意到李从谦的反应。他忽地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王爷您是聪明人，想来是不会干那卸磨杀驴的蠢事的。要不然，您这‘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之类警世名言的版权一旦出现了争持，您的脸上也不会好看吧！”
李从谦被他一下子“你”，一下子“您”，一下子“我”，一下子又“奴婢”这么多称呼搞的晕乎乎的，逻辑有些不清不楚。正在想自己用他这头“驴”卸过什么“磨”呢，被他这么一威胁，一时倒真的被镇住了。嚅嚅地开口说不出话来，猛然又是一阵咳嗽。
“好了，看时间，公爷也该回府了。咱们这就回去吧，王爷，您先请！”
“什么我先请？说的好听，不就是怕我在后边暗算吗？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走后边啊，还真——”李从谦心里这么想着，却依然咳嗽着站起身来。
二人沿着池塘上狭窄的石桥走着，嘴上却还是没有闲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全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
“咳咳！谢——莫公公啊！你是哪里人啊？”
“重庆。”
“哦，山城重庆啊，好地方！我以前就是在那里读的大学呢！那时候，嘉陵江的水可清啦，我们课后还经常跑去嘉陵江游泳呢！哦，对了，你喜欢游泳吗？”
“我——不会——唉，王爷，您怎么了？”
莫何见这位走路气喘吁吁的王爷忽然摔倒，连忙把枪放入怀中跑过去伸手扶起他来。
“唉，从小身体不好，让您见笑了。您还是做您自己的事情去吧！”
“什么事？”
“游泳啊！”李从谦忽地飞快地一伸右手就从莫何的怀里抓过那把枪，左手顺手一推，就听“扑通”一声，浪花四溅。
“真对不起啊，谢主席，您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唉，说起来您真不应该把附近的那些内侍婢女都支走的，现在——”
“本来作为一个球迷，我是应该救你的。可我是一个旱鸭子啊，我每次游泳连续超过两三个小时就会乏力——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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