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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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小家里,刚刚坐下来。就听见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了。他们对望着笑了,因为太巧了,秋萍拿起了电话说了两句就把电话给了田忠义。
啊,是陆书记,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
我还记着大哥呢,可是大哥却早忘记了我,这也难怪,你现在是企业家,是个名人。
有什么事吗?别扯没用的?
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让你来省城一趟,好久都没有叙叙旧了,找你聊聊呗!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现在行吗?
保证明天上午赶到。他向陆胜利做了保证,挂掉了电话,高兴的哼起了一段京剧。
胜利是谁,我没有见过吗?
不是,他是我儿时的拜把子兄弟,只比我小几个月。
秋萍听说是父亲儿时的兄弟,现在仍旧能保持着联系,而且关系甚是亲密,不由的佩服起父亲的为人来。
萍儿,你好好休息休息,等到明天我们就一起去省城。
她乐的要蹦起来:终于可以去学校了,又能和同伴们在一块了,我得先去洗个澡,身上臭烘烘的。
你洗完澡就马上上床睡觉,爸爸要去车间里看看。
在卫生间里,她先对着浴室镜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眼睛,她自认为现在比以前更加灵秀,那双眼睛也很搭配,完全是天生的一对儿,看不出一丁点的破绽,脱了衣服,多么美丽的一个天使的形象,她想上天对待自己还是公平的,自己也是比较幸运的,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那样的匀称丰满,自从认识了田忠义她就不再抱怨自己的命运,认识他也许是上天故意安排的。
第二天大清早,田忠义先让司机去加油然后和秋萍往省城奔去。
他们先去了学校,秋萍想直接去教室里,被田忠义叫住了:你应该先去拜访你的班主任才是。
我害怕挨批评。秋萍小声的说。
他拉着秋萍的手朝班主任的办公室里走去,边走边说道:别怕,向班主任讲明事情的缘由就没事的。
秋萍的班主任在里边,而且校长也在,秋萍说什么也不敢往里走了。
田忠义先进去,双方一阵寒暄之后。
校长直截了当的说:田厂长,我们刚好也在商量秋萍的问题,你们来了,咱们就一起讨论吧!
秋萍班主任马老师毫无表情地盯着门口的秋萍,她被她犀利的目光盯得心里直发毛,在她看来,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田忠义怔怔地说:我代表秋萍向你们道歉,一切后果有我来负责。
电话中我不是给你讲过了吗,秋萍旷课的问题就不用提了,让她马上来学校上课就行,可是这几天我也一直没有她的消息,若是真的有特殊原因,学校也不是铁石心肠没有一点人情可言。作为她的班主任,我更是不能熟视无睹的,我一向说话就是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的,她这个孩子最是清楚不过。
校长语重心长得说:田厂长,咱们已经有过来往,你的人品让我很是欣赏,可是秋萍的问题却却实实违反了校规校纪,按照规定也早该劝退了,现在你可以为她辩解让她留下来的理由。
萍儿,进来说话。田忠义喊。
不知道什么时候,秋萍已经走远了。
田忠义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就又折了回来,他向他们解释:秋萍没有请假是有过错,不过完全是我的错。她的旷课也是有原因的,只因她是不轻易的对别人说起,今天我就实话实说吧!秋萍为什么旷课,是她的眼睛出了点问题,早在半年前遭遇了一场劫难右眼失明了,我打电话让她回去也并没有告诉她是做手术的,她告诉我请假的时候没有看见班主任就留下一张字条就走了。我知道学校有学校的规章制度,我作为她的父亲有责任处理好这件事情,恳请你们原谅她一次,给她一个机会。
校长和马老师一下子愣住了,半晌不说一句话。
良久,马老师连忙解释着说:秋萍这孩子学习成绩不错,有培养前途,我只是不想看着这个学生失去机会,当然我还是有一大部分责任的,是我不了解情况,脾气坏了点,请你们原谅。
校长接着说:我这个校长也不合格,完全失职了。
田忠义点着头哀叹了一声:你们能够理解,我表示感谢,一个少年时期的生理缺陷足以毁灭一个人的前途和命运。
他们一起去找秋萍,最后在她的宿舍里找到了,她的床铺已经卷好,她正把几件衣服往皮包里装。
马老师夺过她的皮包:秋萍同学,是我不知道情况,你就原谅老师一次吗?
秋萍低着头站在校长和马老师的面前像个不可饶恕的罪犯一样“请你们来处罚我吧?
校长扶着秋萍的肩膀说道:所有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已经明白了,你不用再讲什么,赶紧回教室上课去吧!
她看了一眼田忠义,田忠义点点头,她轻轻地走着去教室了,马老师跟了上去。
校长笑着说:田厂长,这件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正好我想去了解去你厂子里工作的学生们的情况。
我可得感谢你们给我们培养了一大批的人才,他们在我们的工作岗位上也都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批去的学生在实践方面,生活方面都有很强的独立性,他们一进入社会就发挥了带头作用,真是了不起呀!
校长跟着就说:总算没有给学校丢脸,当初他们尚未毕业连实习都还没有进行,我还是有些担忧的,现在看来我的担忧真是多余的。
怎么能这样讲呢?这些想早点参加工作的学生我也都一一做了深入的调查,他们的家庭都不是特别富裕,他们也都想尽可能多的为家里分担一点困难,我是很欣赏这群人的。
秋萍的学习成绩在整个阶段是最好的,也充分说明了你的教育方式是相当棒的,有时间一定得传授传授。
这还不都是大家的功劳。田忠义谦虚的说。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田忠义就告辞校长去办自己的事情。
他让司机把车停在省委大院的门口。
为什么不进去呢?司机小马不理解的问道。
现在进去恐怕影响人家工作。
田忠义看了一眼车子上的表,已经是十一点一刻:我先下去看看情况。
刚下车老远就听见有人在喊叫:田大哥,田——大——哥。省委院门口跑过来一个人,他连忙转身回头看。
田大哥,今非昔比了,把车开进去吧。刚从外边回来的陆胜利笑着说。
他在陆胜利的肩头捶了一拳:你在取笑我。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小马跟着把车开进了省委大院。
陆胜利把他迎进一间清净的会议室里。
陆胜利拉着他坐下来突然问道:大哥干出了名堂却是忘记了兄弟们。
怎么敢,你是省委里的大人物,我一个小卒哪敢轻易把你给忘记。其实,我才是每时每刻都在惦念着你哩。
田老哥,我知道你为了厂子整天忙碌,可是这次又突然有空来这里,出乎我的意料。
是你有事找我,天大的事儿在我的面前也是小事,怎么能抽不出空来呢?

你的现在和两年前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省城的大报也经常见到关于你的消息,仅仅是短短的两年间,你的成果是何等的喜人。
这是客套话,他听的出来。他平时最反感别人在自己面前客套,自己虽然没有胜利的官职大,但是在兄弟面前,他就想批评他两句“胜利,不是我找你毛病,只是纠正你一个缺点,算我个人的意见,还望你接纳。
你就直说吧。
陆胜利洗耳恭听:无论在什么时候,小弟永远都是听大哥的,你说什么我也都爱听,直说就是。
胜利,我知道做为你的地位,有时候很多事情逼迫我们不得不去做一些虚伪的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在别人面前你完全可以客套,但是对于我你就应该放弃那些讨厌的客套,咱们几年没有见面了,一见面你老给我客套,让我怎能受得了,也让我极不习惯。
陆胜利很受用的听着,之后,他笑了笑,又郑重其事的说:大哥批评的很正确,我以后一定改正。、
我不是让你改正,有些场合你不去客套反而又不行。
能给弄口水喝吗?田忠义舔着干裂的嘴唇问。
看我只顾着说话,竟然忘记了招待,实在抱歉。陆胜利起身从墙角的冰柜里取出两瓶矿泉水。
乍看这瓶矿泉水,顿时觉得倒有几分亲切感,仔细一瞧,一点没错,矿泉水还真的就是当年自己的厂子生产的,现在看来所有的包装连标签都还是原貌。田忠义嘟哝了一句:这个牌子的矿泉水怎么还在生产?
是的,现在听人说是个女老板买下了,销售市场很是可观。
陆胜利瞥见他心神不定的,知道他一定是又在回忆过去的事了,话锋一转说道:你知道我找你来有什么事吗?
他点了点头:你不是说叙叙旧吗?
陆胜利却是猛地摇了摇头:省里几个领导经过反复研究,想提拔你到省城来做官,你的意思如何?
他吓了一跳:不是吧,让我做官,你看我是那块料子吗?他想他肯定又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了。
这是事实,也并不是我个人行为,也不是看在你和我兄弟一场,而是切实考虑到你的功绩,提拔你做官没有夹带丝毫个人感情,你不要胡乱猜想。
你们已经做出决定了吗?他问。
暂时还没有,只是做了研究,等到明年春上召开两会后才能真正下达命令,我也算是提前给你透了个信,这个事儿要保密,你心里有个思想准备就是。
还好,还有一段时间,吓我一跳。
他解开衬衫上的一个纽扣,用手朝脖子里扇风:说真的,我这个人最忌讳的就是做官了。
陆胜利若有所思地说:厂长难道不是官吗?
没有人说不是,你若是想干一番事业就必须学会与人合作,与人沟通,也肯定得指挥工作,但我时时刻刻都把自己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看待。
你现在也学会了做好事不留姓名了,大石碑的好事是你做的吗?他们给我写来的感谢信,称你为他们村里办了实事,这件事情现在有许多人都还不知道,完全是你以个人的名誉出资做的。
田忠义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是我力所能及的小事,有些事情是不想去麻烦政府,我太心急了。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我所做的这些事不是独断行为,倒是农村中小学的学习状况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省教委也应该把工作重点放在农村并且下达到位,不然,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真的就变成了一句空谈,毫无半点意义可言了。
陆胜利注视着田忠义,揣摩着他的话语,片刻说道:你的意见很不错,出发点也很好,我接受了。他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你所讲的我一定一传达到省教委,让他们一定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农村去。
我的田老哥,你若是坐官在位,我认为百分之百是个清官,人人都会爱戴和尊重的好官。
你这不是又在为我扣高帽子了不是。我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个好人过,好人的标准对于我来讲还是有一大截的距离的,这一辈子是无法做个真正的好人了,也只能做一点微不足道的对人民有利的小事罢了。田忠义转动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脸上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大哥说的对,教育是个大问题,当今社会迅速发展,谁没有文化没有一技之长谁就是新时代的文盲,坚决要让所有农村里的孩子们上学,争取每一个人都必须得掌握一门技术。”
田忠义忽然大发感慨:在教育问题上,我倒是一个失败者。
陆胜利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家里的情况我是了如指掌的,你的几个孩子也都是经过高等教育培养出来的,你的教育方式值得人们去考究,如果写一本关于这方面的书会很畅销的。
我说的是在其他方面。”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这件事情你在考虑考虑吧!陆胜利答非所问。
他本想一口回绝,又生怕陆胜利生气,也就沉默不语了。
我介绍你认识几位领导如何?陆胜利突然对他说。
我看还是别了吧。田忠义急促的说:我是赶鸭子上架——成不了气候,现在的我生活的非常的充实,厂子里还有很多的繁杂事项需要我去处理,谢谢你和其他领导的信任。他带上还剩下矿泉水瓶子和陆胜利匆匆告别了。
陆胜利也不再阻拦,送他们出门时再三嘱咐他认真考虑对待给他透露的这个事儿,如果想好了就给他一个答复。
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小雨,这场小雨太及时了,大大的缓解了干旱的土地。
司机小马看他坐在自己的身边不吭声,跟丢了魂似的,就大着胆子问到:田厂长,出了啥事情?还是你哪里不太舒服,瞧你一脸的虚汗。
没有什么?他毫无保留,喃喃的说:他们想提拔我去做官,我想我可不是干那一行的料子,你说我能干成什么东西?
嗨!我当是天大的事情呢?原来是个好事,这还不简单,你去做好了,我也能跟着你风光风光。
你呀,还是别想的太多,好好的开车吧!只要我的厂子在一天,你就是想逃跑都是挺难的。
小马撇嘴笑了笑,从副驾驶舱拿出一包点心递给田忠义:快吃一点吧,我早上吃的那一点东西早就消化掉了,一个省委书记的朋友连顿饭都不管,真是说不过去。
小马,真是抱歉,我独自不饿却也没有想到过你,等会儿找个饭馆坐下来小撮一顿。
小马讪笑着说:不用了,早点不表态,现在哪里还装得下,塞了一肚子的压缩饼干。
田忠义笑着摇头,望着窗外匆匆忙忙的人们,那两个雨刷正一下下抹去玻璃上的雨点,他觉得自己的心也正跟着一点点的冲刷,但是那些可怕的记忆总是擦去了又恢复的很清晰。这是个多么美妙的雨季,此行来省城,他没有丁点的冲动和欣喜,反而更增添了几许压力和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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