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只有血腥气静静飘散着。
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大声喘息。
三个男人同时呆呆地瞧着慕容婉，穿着滑稽的孕妇装，披头散发，神情淡漠却宛如复仇女神般冷酷无情的慕容婉。
窗外的夕阳已然沉没。
从姬乱天以剑劈碎的那面墙背后的幽深走廊里，有阵阵冷风徐徐吹来。
凉意层层叠叠，爬上各人的背脊。
“这就是……青蓝对我的复仇……”姬乱天喃喃自语着，微微闭上了眼睛，半晌再睁开时，他目中所有情绪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冷森森的寒芒，如同剑光流转：“也罢。”
他转向慕容婉，冷漠地道：“唐晚，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
终于开锣了。慕容婉眨了眨眼睛，懒洋洋地道：“我不找你寻仇，你却一定要我死？？”
姬乱天面无表情：“你不得不死。”
慕容婉瞧了瞧他，又瞧了瞧其余还在发呆的两人。
他们也差不多了。
“姬大侠准备大杀四方？？”她瞧着姬乱天的目光中充满嘲讽，“和我有关系的人，也都得死？？”
姬乱天简短地道：“不错。都得死。”
他说这话时，神情十分平静，眼中也没有流露一丝一毫的杀气，仿佛在讨论的是杀猪宰羊一类的事项一般，反而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慕容婉眯着眼睛瞧着他，半晌淡淡道：“很好。”
走近两步站定，扬起头瞧住后者的眼睛，慕容婉淡淡一笑：“那你就动手吧，反正也有人给我偿命。”
姬乱天目光微动。
他冷漠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慕容婉玩味地瞧着他，不紧不慢地道：“我要是告诉你，汝狂风中毒了你信不信？”
姬乱天脸色微变。
“而且，”慕容婉目中划过一丝莫测的光芒，悠悠道，“他中的还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绝不可能。”姬乱天断然道。
“唐家已无后人，唐飞更不可能将这种密传毒药的配方传给一个外人。”他冷然瞧着慕容婉，“何况你当年才12岁。”
慕容婉淡淡一笑，在手上的白衣里摸索了一会，摊开手，懒洋洋道：“你还认识这个吧？？”
只见她的手掌中间，放着一枚黑糊糊的圆形物件，铜钱大小，却比铜钱又薄上许多，边缘锋锐，只是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上面长满了锈迹。
“十年前你中了‘十面埋伏’时一定觉得很奇怪。”慕容婉把玩着手里的‘铜钱’，淡淡道：“唐门三种暗器武学中，无论是威力还是攻击范围都强得离谱的‘十面埋伏’，为什么不光没有‘满天花雨’和‘暴雨梨花’有名，而且在江湖上几乎是闻所未闻？？”
她把‘铜钱’举到眼前，透过中间的小孔，瞧着姬乱天微微变色的脸，
“因为它有一个缺陷，就是必须使用这种唐家的独门暗器‘覆盆子’。”
“搞笑的是，也不知道当年创出十面埋伏的那个白痴怎么想的，覆盆子的材料居然是陨铁。”慕容婉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唐门几百年收集的陨铁打造出的覆盆子，居然只能发出一击十面埋伏。简直就是跟唐门开了个国际玩笑。”她眯着眼睛瞧着面容僵硬的姬乱天，悠悠道：“虽然这一击最后派上了大用场。”
姬乱天脸上滑过一丝怒容，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容婉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我费了这么半天口水，你还没想到我手上这一枚覆盆子，是从哪儿来的？”
姬乱天一怔，忽然间神色大变。
“我捡到它的时候，上面还带着你的血，”慕容婉来回把玩着覆盆子，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笑意，“当然也带着‘此恨绵绵无绝期’。”
姬乱天的身子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半晌，缓缓道：“就算如此，你也没有机会向他下毒。小风决不会给人可趁之机。”
小风？？慕容婉眨眨眼睛，随即无谓地摊摊手道：“你尽可以赌赌看，用汝狂风的一条命。”微微一笑又道：“顺便提醒你一下，这里不是汝南。”
姬乱天的颤抖渐渐变成了战栗。
慕容婉微微皱眉。
杀气。
和慕容婉曾遇见过的完全不同的杀气，正从姬乱天身上狂野地释放出来，大鸟般盘旋飞舞，击打在她身上，压挤着，逼迫着，一瞬间似乎能听到惨烈的嘶叫声回荡在整个空间，几乎生生撕裂她的理智。
宛如生物般的杀气。
慕容婉瞧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另两人一眼。
却见那两人各自双眼紧闭，原来早就因为失血和毒气攻心双双失去了意识。
她垂下视线，微微苦笑。
绕了一大圈，结果还是跟计划一样，单挑。
空气中传来姬乱天低沉绝望的声音，一字一句：“他与唐家的事，根本毫无关系，为什么，要下如此狠手。”
慕容婉眯起眼睛。
“这是不是就叫做恶人先告状？？”她的声音依旧淡淡，“我身边的人又和那件事有哪门子关系了？你还不是一样要下狠手？？难道只有你们的命是命？？”
说到这里，慕容婉忽然掩住嘴咳嗽了一声，再抬起头来时，她的脸上泛起一丝异样的潮红。瞧着姬乱天，慕容婉淡淡道：“我实话告诉你，姬乱天，就算你不千里迢迢跑来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她平静如水的视线静静停留在后者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上，嘴角却浮起讽刺的微笑“为了天底下唯一能克制‘无期’的另一种至毒，我付出的代价，并不比你少多少。”
姬乱天猛地一震，慕容婉于此时淡淡地笑着，瞧着地面，不为人觉地低声自语道：“赌赌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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