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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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的眼睛用力地闭上又瞪开了好几遍好能够看得清楚前方。只见迎门而来的是一把大红色的的油纸伞,上面印有了一圈白色的花草纹,在烟雨朦胧中格外的显眼夺目。我轻眯了眼睛,艰难的看著前方,方发现前来的竟是八木的长女阿秀。
“奶奶,你怎么到处乱跑,吓坏我了!”阿秀迈著小碎步走了过来我们旁边,嗔道,“天哪,下这么大雨你怎么也不拿伞?我们快点回房去换件衣服吧。”说罢就想要拉著老婆婆离开。
我一愣,原来这个老婆婆是八木的母亲啊……刚才只想著一个老人家在淋雨会弄坏了身子,没有想过这个老人家到底是何人,看来我还真的是太大意了。
“不去,我要跟抚子在一起。”老婆婆推开阿秀,紧紧地抓著我的手臂不放,活像一个撒赖的孩子一般,让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她仰头看著我,嚷道,“快点,抚子,跟母亲回家去,不要四处逛了,我很担心啊!”
“抚子姨姨?啊,斋藤先生!”阿秀一愣,转头过来看了我一眼,显然现在才发现到我的存在,又急急过来把老婆婆给拉过来,急道,“奶奶,你认错人了,这是斋藤先生,不是抚子姨姨!你想清楚些,抚子姨姨她好多年前就……就……”说到最后,阿秀的声音反而低了下去,有些心虚地再没有说话。
“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老婆婆骂道,急得连连跺脚,“你怎么连抚子也认不出来了,这就是抚子啊,我的女儿抚子!什么先生,真是!”
听到这儿,我终於理清了混乱的思绪,心里也有了底——看来这位抚子是老婆婆的女儿,但是似乎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她,但老婆婆一直都接受不了事实,所以就四处的说要找她。现在看来,这位老婆婆的情绪大起大落,而且对於记忆都明显地有了退化的现像,这似乎是……老年痴呆症。
我撇了撇嘴,现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事情没完没了,老人家已经淋雨太久了。我想了想,低呼了一声,“阿秀!”阿秀转过头来一脸疑惑的看著我,我低声地说道,“快点,你来带路,我带婆婆回房去,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生病的!”
“这……”
“快点!”我低吼道。说罢也没等她动手,便已经又轻手轻脚的扶起了老人家,故意道,“来,老婆婆,我来带你回房去好不好?雨太大了,我现在好冷啊!”老婆婆听到我说好冷后,果不然立刻紧张了起来,急道,“抚子你好冷吗?是不是生病了呢……快点,随母亲回房里面去换件衣服,啊?”然后不等我扶她,她便已经拉著我离开。
我朝阿秀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赶快帮忙,阿秀心领神会,马上撑起了伞子给老太太挡雨。
老人家抵抗力终是不好,淋雨的后来便是高烧生病。
我虽然跟她一样淋了好久的雨,但是毕竟平日有锻炼过,而且仗著年轻力壮,喝了碗姜汤,换了身衣服也就已经觉得没什么大碍。但是因为害怕老婆婆醒来后又跑出去,於是八木请求我待在房里面帮帮忙,我想著今天不需要外出巡逻,也可怜她思念女儿的心情,於是也爽快地答应了他。
“抚子……抚子……”老婆婆虽然卧病在床,但是却一直碎碎念著女儿的名字。忽然间觉得有点悲哀,胸口也越发郁闷了起来,父亲也患了好重的病,我却不在他的身边,当他卧病在床,是否也会像老太太一样,碎碎地念著我的名字?
我靠在墙边,深深地看了倒卧在床上的老太太一眼,又从怀里面掏出了那块木雕的镜子,来回的抚摸著那突出的樱花纹路——才出来了不够一年的时间,然而如今的我却是如此的思念你,父亲。
尽管每天对著跟你近乎一样的嘴脸,但是却仍然觉得不满足,曾经有想过要恨你,但爱得太深,终究还是恨不起来。看到了老太太这副样子,我就觉得特别的内疚,也特别的无奈,很怕某一天忽然有人来告知我你的死讯……我宁愿相信你一直都活著,一直都待在明石的那个家里面,让我能够有一个明确的方向眺望家乡。
这样的心情,如同当年你我不愿意去寻找阿一的心情般,只是因为不想要得知阿一已经死亡的消息。在人海茫茫之中,要找一个人贪何容易?但也绝非无法找到,只不过是无心去找,无力的寻,如此而已。
“你不能够进去,里面有病人在休息!”外面传来阿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还有就是吵杂的嚷嚷声,使我忍不住不悦地拢起了眉。
“滚开!”
尚未等到我有所动作,本来紧闭的障子已经被人粗暴地打开。我不急不慢地把镜子收回怀里面,瞄了门口处一眼,对方竟然是家里次郎,是与刚被肃清的殿内义雄一起入队的浪士。
殿内死后,根岸友山、清水五一、远藤丈庵、铃木长藏以及神代仁之助,也就是与他同时进队的七人有六人许是都发现了事态危急,皆已经脱队到了江户参加新征组,惟独是这个家里次郎留了下来,不愿离开。
“斋藤一,”只听他沉著声音,表情也有些阴冷,似乎想要杀人一般的目光。我瞥了他正按在剑上的手一眼,忍不住挑了挑眉。他看了我这副反应,怒气似乎更盛,厉声道,“是你杀了殿内的,抑或是近藤他们指使你做的,嗯?”
我杀了殿内?我不禁失笑。殿内被芹泽所杀,土方既然知道了真相,近藤肯定也会知道的。然而在这多日以来,他们却保持缄默,没有对外说过到底是谁人所杀,似乎是有心包庇芹泽,既然如此我自然也是不说多余的话。
芹泽是局长,在队中势力与近藤相比可以说是五十比五十,不相上下。殿内虽然是内奸,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便已经便他所杀,如果公开了这件事,说不定会惹起猜疑,甚至影响队里正常的运作,想来土方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放弃了把芹泽从局长的位置上揪下来的大好机会。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我朝他微微一笑,不作任何解释。
家里冷笑一声,寒声道,“那我就先杀了你,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宁枉勿纵!”说罢便抬起手来,作势要拔刀。
我习惯性地轻眯双眼,也不站起来,更不拿起刀,只是弓了弓腰,眼明手快地托著他手上的剑的末端,强行把刀鞘给按了回去。家里惊讶地看著我,说不出话来,我却托著他的刀鞘,微微抬眸,轻笑道,“家里,既然你选择要留在这里就应该有所觉悟!想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做好你应该要做的事,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了。”
“你……”家里愤恨地咬了咬牙,满腔不忿。
“我不说话不拔刀,那是给你面子,你应该好好珍惜才对。”我唇边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字一顿地道,“不要罚酒不吃吃罚酒,曾经作为浪士的你应该很清楚何为真正的生存之道才对。如果你敢再多说话,或者还妄想著要给殿内报仇的话,就算我今天放了你,也不代表在这里人都跟我一样的……你的下场,也许会跟殿内一样悲惨!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做吗?”
“赶紧给我滚吧,这里有病人在休息,勿要打扰。”我缓缓地松开了抓著刀鞘的手,又退了回去,回复刚才的那个坐姿,静静地闭目养神,不再看他一眼,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家里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迳自怀著满腔怨气走了出去。“啪”的一声,似乎想要把怒气都发泄出来一般,大力地把障子给关上。
我慢慢地瞪开了双眼,没有焦点地看著前方发呆——这个壬生浪士组要茁壮成长,过程也实在是太崎岖艰难了。今天的事情过去了,明天的事情又会再来,麻烦事一波接上一波,似是永无止境,如今的浪士组对於京都而言,根本只不过是一个麻烦的存在而已。
我们的路,还长得很呢。
※※※※
“这雨下了好久天了,怎么还不停呢……”总司推开了障子,托著腮看著外面丝丝的雨点堕落,嘴巴撅得长长的,“啊,我跟太郎的约定到了现在仍然没能够实现呢,因为这下雨不能出去,得不断的推后!”
本来正在写家书的近藤听到总司这样说,也忍不住把笔搁了下来,一脸头疼的看著总司,问,“总司,这太郎我听你说了好几天了……但是,太郎到底是谁啊!”我也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了眼总司,忽地想起这几天虽然老在老太太那边,但是好像也听到了总司说这名字好几遍了。
“哎呀?我没有跟小老师你说过吗?”说起了太郎这个名字,总司马上就甜甜的笑了起来了,一脸愉快,“太郎就是对面那家料亭的老板娘养的小狗啊!这个名字是我改的,很好听吧?呵呵。”
我不敢接话,连忙把头转了回来,心里却有些头疼地暗忖著怎么总司这家伙的势力范围扩张得这么快,连料亭里的小狗也给勾搭上了,看来那位老板娘应该也是相当喜欢他才对。也是,总司虽然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但是女人缘非常好,那张漂亮的脸蛋儿跟那温柔和善的性格的确很难让人不喜欢他,再加上那孩子气的性子,很难让人不母爱泛滥——当然,如果真的认识他的人会明白事实上他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从他平日跟土方相处时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雨……肯定又有人死了吧……”原田忽地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一洗平日大大咧咧的个性,此刻却沉默地看著外面的雨丝,瞪得大大的眼睛此刻看起来有些空洞。
我吓了一跳,认识了他这么久,从来都没想过原来原田竟然会预言未来。只见新八轻瞄了他一眼,懒懒地躺在榻榻米之上,见怪不怪地道,“左之,每天都有人死,不是只有下雨才有人死……你都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还相信这种骗小孩子的话?”
“咦,是什么话啊?”平助搔了搔头,不解地看著原田。
“雨是为了逝去的人而哭泣。”山南拨打算盘的动作顿了下来,微笑道,“听说原田小时候他的母亲老跟他这么说,耳濡目染之下,原田也一直相信到现在。”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好像每次下雨时原田都会说这样的话呢,呵呵。”
“那是真的啦!”原田急道,“我母亲就是在雨天去世的,我记得很清楚!”
“在雨天去世的人有很多……”
“就是,夏天的时候差不多每天都会下雨好不好?”
“啊,是这样啊……”我随意的应了声,若有所思地看著外面满园大雨,道,“我的母亲也是在雨天去世的。”眼帘微垂,轻轻地道,“可是哭又有什么用?我宁愿上天能够帮忙救她,也不想要没用的眼泪。”
如果眼泪可以救人的话,如果哭泣能使人复生的话,为何当年我与阿一哭了那么多的眼泪,却始终救不回自己的母亲?因为我们都太弱了啊,无力保护自己的亲人以及自己,就只会哭……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我微抬眸看了一眼,心里面马上在懊悔著。正想开口说话,冷不防听到八木在外面高呼著,“斋藤……斋藤先生!快来一下,请跟在下来一下!斋藤先生!”
左眼猛地一跳,我抚著眼睛,不祥的预感随之袭来。我霍声站了起来,走出了房外,只见八木正扭著肥胖的身躯疾步朝这边而来,我上前几步,高声问,“八木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斋藤先生……先生,母亲快不行了,请你过去看看她好吗?麻烦你了!”八木不住地向我行礼,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慌乱,“母亲说要见你一面,请你过去见见她好吗?这是她最后的愿望,你……”
“我明白了。”我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我去就是。”
昏黄的烛光随著狂风左右摇曳著,雨充满了节拍地淅沥响著,与呼啸的狂风相应和,似是大自然的交响乐曲。窗外的树上本来长上了嫩芽的枝丫此刻被狂风暴雨给折断,尚未完全成长的新生命就这样被扼杀了。
“抚子,你来看母亲了吗?”老太太握著我的手,一脸愧疚的神色,老泪横秋,“都是母亲作的孽啊!当年我就是这样子教别人,却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也走了上这么一条路,离开了我!是我在作孽啊!”
“老太太,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的女儿不会再怪责你的……”我软言相慰,朝她微微一笑,“抚子已经原谅你了。你累了,就先睡一下下如何?”
“不,不是的,所有人都不会原谅我的罪过的!当年是我教唆满子这样做的……这是报应啊,报应!”老太太大哭著,握著我的手力度更紧了。我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太过激动,坐在旁边的阿秀跟八木的妻子阿雅早就哭得出不了声音了。
老太太的声音嘎然而止,忽地浑身抽搐了几下,并且伤苦地呻吟著。我不忍地别过脸去,不再说话。她已经是油尽灯枯了,甚至大夫也已经说好了是回天无力,我不打算把她叫醒,只想她放下一身的罪恶,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上——阿秀她们哭得更大声更凄厉了,连八木也忍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忽地,老太太又瞪开了眼睛,我仔细地瞧了她一眼,只见她唇色灰白,颧骨处透出一抹潮红。她怔怔地看著我,再也没有像刚才那般哭闹著,很是安静,眸中绽放出一种惊慌的神色,呢喃自语,“啊,你……你不是抚子,你是……你是……”
回光反照!她认出我不是抚子,那表示她现在神智已经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也代表她活不出久了。我悲凉地低叹一声,那股苦涩的感觉在心里越发变得沉重……
“老太太,我……”
“理惠!”老太太忽地大声喊道,指著我惊惶地哭著,八木见状难忙爬了上前,甩开了我的手。我瞪大了双眼,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总司连忙在后面扶著我不让我倒下去,我瞪著又哭又喊的老太太,她说什么我都无法听得见,只有刚才的那声“理惠”在我耳边不断地回荡著。
“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我喃喃地说,强行推开了抓著我的总司,瞪大了双眼,慢慢地靠近她,“你说什么……刚才你叫了谁的名字?理惠,你知道理惠,你认识理惠对不对……啊?”
为什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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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我讨厌卖旗……好好的假期现在弄成要五点起床出门,我要睡觉。
我要九点睡觉,我要九点睡觉……九点早过了==
好像有话想说,可是想不起来了……(最近怎么老犯这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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