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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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你……”我看着那双冰蓝色的双眸,喃喃地道。水花把我的头发都给打湿,紧紧地贴在脖子后,水珠子沿着脸颊的线条一直往下滑落至衣领,冷汗如雨。低头看着水面上的倒映,狼狈不堪。
一半的刀身仍然浸在水里面,我拖着剑踏前两步,不再多想些什么,直直地把剑举起,正要砍下之际,只见黑影在我眼前一晃,那只黑色的猫儿便见不到踪影了。我膛目结舌地看着那块空无一物的石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刚刚是在抓鱼吗?抓鱼抓到自己被抓住,真笨。”一把闷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过身去,不禁又是一惊,我刚才竟然没有感觉到这个人的到来!
我忍不住打量起他来——只见对方大概二十岁左右,穿了一身深蓝色的短衣长裤,露出一对修长强壮的手臂,载着露指手套的大手上正抱着刚才那只黑猫。脖子上围了一条同色的围巾,尾部直垂在腰间,此刻正随风轻轻地摇曳着。他的额上载着银色的护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七彩光泽,黑亮的头发削得又薄又短。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刚毅的菱角,薄薄的嘴唇,正喃喃地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眉目清朗,但却面无表情,模样像是还没睡醒一样。
忍者!不由自主地,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字。
“这年代……还有忍者吗?”我定定地看着他的一身装束,小声地道。忍者最盛行的时期是在战国时代,主要的工作是为主君进行秘策、破坏、暗杀、收集敌方前线情报等工作,不过在战国时代结束以后,进入德川家统治的江户时代,忍者也渐渐地退出历史舞台——我一直以为,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去当忍者了,因为忍者是当不了武士的。
那个人抬眸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我的话,只见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表情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人被不见了踪影,我猛地转过头去,只见他稳稳地站在我附近的石块之上,双手伸得直直的,把那只黑猫递了过来,声音闷闷的,“这是你的猫吗?”
我瞪着那只跟我距离不足两厘米的猫儿,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动也不敢动。抬眸看了那个人一眼,又看了那只黑色的猫儿一眼,猛地一把举起手里面的剑,就要一刀把那只猫给砍死。那个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看到我举起手里面的刀,便马上眼捷手快地把手缩了回去,一脸迷茫地问道,“啊,你什么时候拔刀的……说起来,我们认识吗,你干嘛砍我?”
“不认识,也没有想要砍你!”我恨恨地咬着牙,手紧紧地握着剑柄,怒瞪着他,“我要砍的是你手上的那只猫,你凑什么热闹?让开!”
“你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啊,真的很笨。”他举起手上的猫儿,跟牠面对面的说着,表情仍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让人气又不是,恨也不是。只见那个人抬起了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手上的猫儿一眼,忽地把猫脸转了过来对着我,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语气却像在报导天气一样平常,“哦,我明白了,你害怕猫。”
我有些心虚地瞥了瞥嘴,倔强地别过脸去,打从心里不想让陌生人知道自己这个弱点,“不是,你别乱说。”
“不是很明显吗?见到小猫就喊打喊杀的,一般人都不会做这种事吧?”
“你……你管我!”因为心虚,说话也有些底气不足,但我却依然嘴硬不认。我瞥了他一眼,咬着下唇强忍着尖叫的冲动,低声道,“喂,我说你快把这东西放了吧,你抱着牠干什么呢?”
“可是牠应该会路吧?我找不着路啊,需要牠的帮忙。”他抱着小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解释道,“在地上走很容易迷路,所以我习惯了走屋顶,可是……”他仰起头看了看周围,续道,“这附近都没有屋子,只有树林,所以我需要找人帮忙。”
我无言以对,好吧,我也知道忍者很厉害,飞檐走壁的功夫无人能及,而且这个人的速度还要很快,可是……就算长年在屋顶上走,也不至于失去一个人基本的本能吧?路痴并不是他的错,毕竟没有方向感的这世上大有人在,可是我却没有见过有方向感却只仅限于屋顶上而非陆地上的人!
“可是你抱着那只是猫啊……”我有些心悸地看着他抱着的那只猫,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无奈地指出了真相,因为惧怕所以声音带着些许颤抖,“猫不会带你走路的啦,快点把牠给放走,要不然就让我杀了牠。”
“小动物对于大自然的认知跟我们不一样,所以肯定会找到的,我之前试过许多次。”他轻轻地抚了抚小猫黑色的毛发,猫儿懒懒地叫了一声,我脚下一软,身子不自觉地往后仰,“噗通”一声整个人都掉进水里面。那个人轻轻地皱了下眉头,道,“啊,跌倒了。”
我也知道!我在心里狂吼着。心情差到极点,也害怕到极度,我要强地冷哼一声,用剑鞘撑着身子缓缓地站了起来。因为脚还是疼得厉害,所以只能一拐一拐地走着——反正我的目的地是京都,也不是非走这条路不可。这个男人抱着那只猫,牠也不能靠近我,倒不如早早离开,免生枝节,大不了就是绕道走而已。
走上陆地重重地坐回地上,水里冰凉的感觉跟地上的微温形成强烈的对比。我急急忙忙地把刚才扔在地上的足袋和草鞋重新套上脚上,拿了条帕子把剑上的水给抹干脆还入鞘里,也顾不上脚疼不疼了,匆匆地走到旁边的一棵树下把系在树干之上的疆绳给解了下来,准备牵了马便走——过程显得有些许慌乱,连我自己也确实的感觉到出来了,也难怪这个人就这样轻易地看出我害怕。
“哎呀,猫跑了。”才走了没两步,冷不防背后传来一把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我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去,只见那个人手里抱着的黑猫已经跑得无影无踪,那个人也不追,张开了手看向不远处,仍然是一脸没睡醒的茫然样子。”
忽然想起他刚才说要靠这只小猫找路,虽然我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不过如果他真的是只会在屋顶上走路的话那可真的有点麻烦了。这段路路径有些复杂,以前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我也曾经迷过路,而且如果要从这边走到有人住的地方,现在开始走起码都要夜晚才能够看得见。
我看着他那迷茫的样子,不禁有些心软,瞥了瞥嘴,心想着做一次好人也不错,于是便朝他高声喊道,“喂,你要到哪里去,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万年不变的样子现在竟然带着些苦恼的神色,似乎想认真的想着我的话。半晌,只听他不急不慢地说道,“那个嘛……事实上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反正我听到这条路可以去很多地方,伊贺、伊势、上总、下总、武藏、三河……反正还有很多,随意走总会到其中一个地方,到时候再算。”
我歪头想了想,道,“反正我也不知道你想怎么办,不过你要不先跟着我走吧,我带你去有人住的地方去。这条路很复杂,很难走出去的。”
“是吗……”他喃喃地说了声,忽地黑影快速晃过,我只见眼前一花,再定神的时候已经看到他直直地站在我的面前。只听他朝我点了点头,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那就麻烦你了。”
“那就走吧。”我轻轻一笑,牵上了马朝分岔路缓缓而行,“吶,你能够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哦,当然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忍者,最基本的戒律就是“绝对不能泄露身份”,许多忍者就是这样隐姓埋名一辈子。
“山崎……山崎烝。”
刚才不过是随口一问,我从来都没料过他会回答我,所以此刻也不禁微微一愣,一时之间竟反应不过来,转过头来看向他的侧脸,傻傻地问道,“呃,你说什么?”
他缓缓地扭过头来,黑色的眼眸对上我的眼睛,不急不慢地道,“山崎烝,这是我的名字。”他沉默半晌,忽然道,“名字。”
“这……”我轻轻地拢起眉头,想了想才知道原来他是在问我的问题,基于礼尚往来的态度,也大大方方地笑道,“我是名字是斋藤……斋藤一。”
※※※※
夜里轻风阵阵,像是情人的手那般的温柔细腻,为闷热的天气添来了丝丝凉意,使人格外舒畅,平展了因闷热的天气而带来的烦闷心情。月朗星稀,月亮柔和的光芒掩住了点点的繁星,天空似是被水洗过一般,看起来剎是干净澄澈,手里白色的灯笼里烛火伴着轻风左右摇曳着,泛着朦胧的光,映亮了身前的一小块地方。

“之后的路你认识吗?我只能够陪到你这边来了,我赶着去京都。”我把手里的灯笼塞到山崎的手里面去,朝他微笑道,“吶,我的提灯给你了。以后要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走,就试着问人吧,小动物听不懂你的话,也不懂得如何回答你。”
他有些发愣的看向手里面的灯笼,然后又抬头看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地把灯笼放回我的手里。我微微一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听他闷声道,“我习惯了黑夜,能够看得清楚东西,不需要这个……而且拿着这个不方便。”
“习惯黑夜?那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我也没有再推来推去,毕竟在外来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好看的事。我右手提了灯笼,左手拉着马的疆绳,重重地舒了口气,笑说,“好了,我得走了,山崎,要是有机会我们会再见的。”他也没有答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副样子就像是一个迷了路的的小孩子,或者应该说山崎的心思本来就单纯得像个孩子。
我朝他笑了笑,便转过头去准备离开。刚走了没两步便走不下去了,脚步猛地一顿。我瞇眼细看,只觉得迎面而来的那个黑衣人越看越熟悉,但是因为在夜里,而他也带着斗笠,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我想了想,把马给牵到另一个方向,把牠给牵到旁边的林里面藏着,又把手里面的灯笼里的烛火给吹熄,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你在跟踪。”山崎神出鬼没地站在我的身后,我吓了一大跳,差点儿被要叫了出来。山崎见状,迅速地用手掩住我的嘴巴,把那声尖叫硬是给噎在唇边,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见他对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你不是要跟着那个人吗?这样子会惹起他的注意的,不要作声。”
我这才想起山崎原来是跟踪专业户。忍者的责任事实上就是作刺探暗杀这种见不得光的事,相反握刀的武士却个个都在义愤填膺地高喊着武士道。跟山崎相比,也许对打他未必能够打得过我,但是跟踪这种事我是绝对比不上他来得专业熟悉,所以也只能够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才把手给放了下来。
“喂,山崎,你干嘛要帮我,你就不怕我是坏人?”我躲在树后面,目光紧紧地跟着刚才那个男人,嘴里不忘低声的问道。我对于山崎帮助我感到很是奇怪,在这个年代之中,每个人都持着不同的思想,或勤王或佐幕,可是他却连问也不问便帮助我,也不理会我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要干这种事情。
“谁才是坏人呢?”山崎低声反问着我,我不禁一愣,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只听他续道,“在这个时代中,大家都有不同的思想理念,大家都高声地喊着“尊王攘夷”又或者是“勤王讨幕”,大家都说自己是对的,可是到底那个才是对日本真正有利,又有谁知道呢?说实话,自从黑船事件以后,这个国家就再也没有对或者错了,也没有好人坏人——谁的拳头大,谁的话说得漂亮动听,能够打动人民,谁能够活到最后,那就是对的一方。”
听完这番话后,我是彻彻底底的震惊了,完全不敢想象这番话竟然是由山崎这个看似一天到晚都睡不醒的人说出来的。在这个年代之中,人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有人说自己为了国家,于是有了“尊王”,有了“攘夷”,有了“勤王”,也有了“讨幕”;有人说自己为了生计,于是有了“浪士组”,大家为了那些津贴而纷纷加入,也顾不上到底是做些什么。
在这个年代之中,到底谁是对谁是错?
是那群维新志士错了吗?是近藤土方他们错了吗?不,他们错什么了,为了国家而拚斗,怎可能会是错?是那群浪士错了吗?不,他们什么错也没有,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想要生存的念头又有什么错了?
错的从来都不是人,错的只不过是这个年代!
谁都没有错啊……可是……难道连杀人也没有错吗?
我也只不过是……想要生存而已。
我错了吗?
“他进去旅馆了,身边还跟着个人,你要跟上去吗?”山崎闷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骤然惊醒,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亮点,只见那个黑衣人在前方缓缓地走着,头上的斗笠也拿了下来。
果然是他——清河八郎!绝对不会认错的,不久前当浪士组出发时我在传通院见过这个男人,当时土方还特别嘱咐我千万不要认错,得记住这个男人的脸以方便日后行动。只不过没想到他也走这条路,而非跟着浪士组走中山道……
“他是想要住在这里吗?旁边那个人看起来有点面生呢……”我轻拢着眉,旁边个男子似乎并不是浪士组的人,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我踢了踢旁边的山崎,轻道,“喂,我要跟上去,你不要管我了,快走,免得牵扯进来!”
“不要。”山崎摇了摇头,瞇着眼睛饶有趣味地看向清河的背影,毫不犹豫地道,“看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呢,反正也没事做……而且,”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眸里快速地闪过一抹狡黠,道,“你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斋藤。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吗?”
我脸微微一热,的确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还是挺没底的。可是我也没有打算答应他,毕竟他跟试卫馆没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情牵涉进去也不是闹着玩的,“反正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被杀!而且他现在就两个人,你觉得他们就能够杀得了我?”我把马把绑在树干之上,准备从后面绕进旅馆去,但刚走了两步又不放心的退了回去,“别跟着我,快点走,这种事可不是好玩的事,我也不想让别人被我连累。”
山崎瞥了瞥嘴,也没答话。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管他了,小心翼翼地攀上围墙,然后跳到不远处的树上小心侯着,想要看看清河到底是住那个房间。
不管是对是错,我只知道现在我所做的事,都不是违心的,也不是被迫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是土方的命令,我都会听;只要是土方的命令,都是对的。
一切皆为了“诚”……
这个想法——至死,都不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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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是给在连城的读者:不知道为什么连城似乎不能够看到我的回复,必须到下一次有人发表留言才可以,所以如果大家想要看我的回复的话,请点“全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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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上一集就说过有一位新撰组的成员要出场,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猜中呢?(不过似乎最近是根本没人看文呢,留言比之前更少了TAT)
另外,大家应该也发现到了,最近我的更新慢了呢,变成了两天一更,也许以后隔得会更加的慢!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仍然不知道开学的安排,据说今年学校的会考(跟内地的会考不同,这已经被多次误解)考得非常的不好,学校很担心的说,于是有指出可能我们每天放学后得留在学校补课补课再补课!啊啊,我的计划全都没了,泡汤了!
总而言之,现在就算是给大家的通知吧,请见谅。
****山崎烝****
看过《PM》的各位一定不会对此人陌生,因为山崎姐弟的故事可是《PM》里面的一大亮点呢!那个时候看到阿步死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的想哭,死得也太惨烈了。
事实上山崎这个人在历史上就像是一个大谜团,背景流派全部都是不明,我也没有那个本事给他塑造一个背景,于是就决定在司马辽太郎写的以及动画里面说的挑选一个出来。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了用忍者这个身份,因为在《PM》里面的山崎实在太帅了,我对他的那一身忍者服也超有爱的,所以不难看到这里的山崎的外形差不多都是继承了《PM》里的。
当然,性格背景什么的,我还是希望有一点创新。当时也想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敲定了,不知道为何他给予我的印象竟然是一个闷闷的,看起来永远都睡不醒的少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是想象他穿着忍者服在屋顶上跳来跳去追踪,所以身为新撰组监察的他,被我弄成为一个只懂得在屋顶上走路的人,在地面上永远都不可以认路——难道这就是“屋上一世界,屋下一世界”?因为永远找不到路,所以总要找小动物帮忙,或许可以给他多一个技能,全能饲养!
此外,也想给他一点故事,不过仍然没有想到,想要先顺从着剧情走,然后才再慢慢的构思,呵呵。但是就现在这样看,这个少年看起来似乎对这个时代看得很透彻呢,也许可以给予他一个很深很深的痛楚,不过现在实在是想不出来啊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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