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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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死了?」李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大臣中,有这一个多月来他亲手拔擢上来的能臣干将,还有李氏亲贵,皇族显要,甚至还有掌握京城防务兵力的三位皇叔,这些人??全部??死了??
酒??是那杯酒!
电光火石般,李显的脑海中闪过自己未曾沾唇的婚酒。天子赐酒,无人不饮,一定是有人在那酒中下毒,而自己也是侥幸才逃过一劫,否则当胡敝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尸体了!
逼宫,又是逼宫!可是这次觊觎这个皇位的人又是谁呢?
「去传御林军统领贺之平,朕??」李显的话还没有说完,轰天的骚乱已经四起,遮掩住了他的声音。他瞿然开目,快速步出房门,立在丹柱旁极目望去,远处冲天的大火映红了无月的夜晚。
继而,城北响起了爆炸声,将在冬夜中静静沈睡的京城撼地一震,接着西边又是一团火球,炸雷般的响声不断。李显不及细想,京城东南边的方向也起了火,这次的火光更亮,浓烟冲天而起,火光照红了半边天空。
接着,便听到宫外四处响起奇怪的号角声,一长一短的声音此起彼伏,急促的马蹄声敲击着宫外御街坚硬的石板道,还夹杂着妇女惊恐的尖叫声,孩子害怕的哭声。
整个城市已经陷入了一片恐慌和不安的混乱中。
敌人算计好毒发的时间,已经在四城中同时动手!
宫门炸裂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深宫大内在喊杀声中骚乱一片,满宫到处人影幢幢,鬼哭神嚎。太监宫女没头没脑的大声叫嚷着,四处逃窜﹔灯烛在混乱中被碰翻了不少,刚刚还灯火通明的皇宫沈入了黑暗中。
「妈呀——」胡敝尖着公鸭嗓子惊叫一声,已经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程令遐惨白着脸,几步奔到李显身边,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嗫嚅着双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张大眼睛望着李显,却惊奇的发现李显唇边浮起一丝了然的浅笑,似乎眼前一切都和他无关般超脱。那笑容中,三分苦涩,二分自嘲,却又有五分的解脱。
「令遐,刚刚你不是还说朕不适合做皇帝吗?看来有人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四十五天,这次朕的皇帝生涯比上次还长了不少嘛。」
结束了,四十五天的第二次皇帝生涯,看来就在今晚幕终。心底,却没半分遗憾,反是一片轻松。
他猛地拉起程令遐的手,说道:「走,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皇宫被破,不能再留了。」
「可是??你的新皇后??不管她了吗?」
「那不是真的皇后。」李显一边说,一边快速除下衣衫,换上了便装。
作乱的兵士还没有攻到寝宫附近,远处是喊杀声震天,这里却是诡异的安静。李显拉着程令遐,穿过条条曲转的回廊和宫间小路,在黑暗中快速前行着。
「你说她不是真的?」程令遐边走边问。李显点点头,答道:「你听到刚刚奇怪的号角声了吧?那是忽儿敕国的军角。所以在寝殿中等我的也绝不可能是忽儿敕的萧萧公主了。」
「忽儿敕?你是说在作乱的是忽儿敕兵?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程令遐惊异的声音在黑暗中听来格外刺耳。相比之下,李显的声音却镇静的很:「是我大意了,楚逸岚提醒过我小心大皇兄,我派人查过,忠亲王的兵力主要在南边江浙一带,京城附近并无他的势力,加上他人又在京中,所以我就一时放下心,集中防范他在南边的异动。我没有想到,他会勾结忽儿敕国逼宫作乱。」
程令遐急道:「你还是没说这些忽儿敕兵到底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李显转过头,双目在黑暗中灼灼放光:「大婚!这次远道而来驻扎在京郊的送亲队伍足有五千余人,而京城的守军不过三千,加上御林军也才四千而已,如果这些马夫,仆从,使臣全部都是忽儿敕精兵假扮的话,就足以在混乱中拿下京城!」
李显长叹了口气,脚下却丝毫没有放慢脚步:「忽儿敕国与我国世代交好,我的祖母就是从忽儿敕国嫁来的公主,我的体内也是有忽儿敕血统的。若没有一定的好处,普番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担心??」
「啊!」程令遐一声尖叫打断了李显的话,他凝目看去,灯火晃动中,一队忽儿敕兵出现在了不远处,看到他们两人,已经提着刀子围了上来,那刀上鲜血淋淋,不知已砍杀了多少无辜者的性命。
「是汉人,杀了!」领头的军人一声厉喝,一个的兵士立刻举起刀砍了过来。
李显一手推开了程令遐,同时自己侧身闪避,刀锋擦面而过,两缕头发随风飘落。那兵士见李显堪堪避过了这一刀,自觉在上司面前失了面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再次揉身扑了上来,一把沉重的大刀舞的密不透风,虎虎生威。
眼前的忽儿敕兵武功虽然不弱,可在李显看来除了臂力惊人外也不过平平。他内力虽无,可武功招数尚在,一侧身,避过第一刀的同时已从地上捡起了根树枝,尖端穿过刀式的空隙,一戳便点中敌兵胸前的要**檀海**。倘若树枝上带了内力,这一下便可要对手的性命。纵然毫无内力,李显这重重一戳也令对手身体一软,一阵闭气,缓缓倒了下去。
周围几个敌兵见生此变,大吼一声也纷纷举刀围了上来。
李显没了轻功,无从闪避纵跃,索性以逸待劳,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右手树枝不断晃动,速度虽然不快,却招招直指对手刀法中的破绽之处。
围攻者只觉一根树枝在周身大**来回晃动,如影随形,始终摆脱不开,只能一边用忽儿敕语高声怒骂着,一边绕着李显来回奔跑,却无法近身。这样来回奔上几圈,加上大刀分量沉重,体力大减,喝骂声渐低,刀法也随之逐渐呆涩起来,破绽越来越多。
李显知道时机已到,暴喝一声,长枝代剑,伸展猿臂,几招之间便将围攻的敌兵一一点倒。
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忽儿敕兵,李显长长舒了口气,好险,还好没有遇上真正的高手。该死的楚逸岚,若不是他废了自己的武功,区区几个夷蛮士兵,何需对付的如此艰难,险象环生!
他扔下树枝,正要招呼程令遐继续赶路,身后却突然传来鼓掌声。
枝影摇曳,月黑风高,四下喊杀声,哭叫声不绝于耳。
此时传来的鼓掌声是何其的诡异!
李显缓缓转过身。
所谓说曹操,曹操到。
出现在他身后的,正是他刚刚在心底痛骂的对象。
黑暗之中,楚逸岚一身素白,冷风掀起衣衫的一角轻轻飘扬,一袭素装衬得他愈发飘逸闲适,俨然一位误入尘俗的绝世贵公子。他手中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不知装了些什么。白玉雕成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戏谑,一双灿若星辰的眼中盛满幸灾乐祸的神色。
「好功夫,好招式!精彩,精彩!」
被废掉自己武功的罪魁祸首称赞好功夫,李显只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正要询问楚逸岚是怎么逃出上泗院的,转念一想,宫中大乱,忽儿敕兵全力追捕的人自然是自己,哪会顾及自己的阶下囚。以楚逸岚的武功机智,要想逃出来未必困难。
只是他又来找自己作什么?赶尽杀绝,以报前耻?看样子又不像。李显心里疑念重重,面子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说道:「花拳绣腿,哪里入得了楚大公子的眼。」
「怎么会呢?阿离你那双白玉凝脂般光滑的玉手,两条健硕修长的双腿,还有两腿上浑圆的双丘,丘间??啧啧??都是我的最爱,每每令我魂牵梦萦,怎会入不了我的眼呢?阿离你真是多虑了,你以为我变心了是不是?」又是一副调戏妇女的无赖口吻。
李显冷笑两声,问道:「楚公子,你于此危困险境之中来寻李某,究竟意欲何为?你要是想落井下石,趁机取我的性命,那就动手吧。楚公子这样的高手,难道还把我这样一个身无内力之人的武功招式放在眼里吗?」
楚逸岚做出一脸哀怨神色:「阿离,我们好久不见,都说小别胜新婚,可你非但不像从前那样拉着我说些体己话,反而口口声声说什么死啊杀啊的,这岂不是故意伤我的心吗?」
一旁程令遐怀疑地看看李显,似乎在犹豫着楚逸岚那番话中有几分可信度。李显一个暴栗立刻敲在他的头上。
「既然楚公子不是来取我性命的,那便就此告辞。」李显转身就走,程令遐赶忙急步跟上,怯怯的轻声问道:「李兄,他怎么说你们小别胜新婚啊?难道你们真的???」
李显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楚逸岚的暧昧笑声,几根青筋暴跳出来。
楚逸岚几个起落抢在李显前面,拦住了去路,笑道:「阿离,你走错路了,这条路是往大内深处去的,出宫的路是反方向才对。」
李显冷冷的道:「我认得路,不劳你费心。」说着企图绕过楚逸岚继续前行。几次转换方向,都被楚逸岚嘻笑着拦了下来。
楚逸岚略一思索,抬头笑道:「我明白了,宫内定是有条通往宫外的暗道,说不定十一年前你逃出宫就是用这条秘道呢。难怪满皇宫的忽儿敕兵在拿你,你却毫不着急。难为我怕你出事,还这么急匆匆的赶来保护你。你倒好,如此见外,都不和我说。」
李显于沉默中注视着楚逸岚,忽而正色道:「你猜的没错,我是有出宫的办法,不劳楚公子费心保护。借此机会,我也有两句话想和楚公子说清楚,以前你给我下过毒,还废了我的武功,不过我复位后也杀了你不少部下。你族里的人都被囚在天牢,我还一个没动,值此混乱之夜正好可以救出他们。咱们的帐也就算是两清了,彼此互不亏欠。从此以后,我还隐姓埋名去过我的山野生活,楚公子你也请自便吧,就是不要再跟着我。」
本以为楚逸岚又不知会说些什么疯言疯语,没想到他居然痛痛快快的答道:「好,我答应你。」接着便闪身让开了路。李显奇怪的打量了他几眼,也不再说话,抬腿便走,心中却在暗暗纳闷,不知对方又在**什么花招。

果不其然,才走出几步,便听的楚逸岚在身后放开声音大声嚷道:「喂,我还有句话要说,李——显——」
这个混蛋,分明是想把忽儿敕兵引过来!李显回过头,只见一队在不远处巡逻的忽儿敕兵已经闻声包抄过来,杂乱的脚步声砸在青石板地面上格外清晰。
敌兵约莫二十多人,李显自忖此刻自己无论如何也难以对付,恨恨地看看楚逸岚,他却只是站在原地负手而笑,一副『你可以求我帮忙』的狡猾神情。
李显叹了口气,说道:「楚逸岚,你不觉得这么做太卑鄙了吗?」
楚逸岚耸耸肩:「可是有效啊,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
遇上这种无赖,李显也只得无奈的点点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好,记着你说的话。」
楚逸岚一声清啸,提腿踢翻了一个忽儿敕兵,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大刀,施展出五合六行刀法,一柄大刀在他手中犹如有生命一般,幻化出万千刀影,形成一个个美丽的银色光圈。
李显知道他是有意在自己面前卖弄,也不由得为他精湛的刀法暗叹了一声。
区区忽儿敕兵如何抵挡的了这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高明刀法,刀锋所到之处,立刻鲜血飞溅,二十几个强悍的士兵顷刻间尸横遍地。
楚逸岚把染满鲜血的大刀扔在地上,笑道:「现在我可以收回你欠的人情债了吧?」
「楚公子有什么吩咐?」
楚逸岚突然欺近李显身前,一手暧昧地揽在他的腰间,炙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之间。李显与他对目而视,却惊奇的发现他不知何时已完全收起嬉笑不正经的面孔,乌黑的双眸中光华毕露,灼热的望着自己。
那一刻李显以为他灼热的吻会落下。可是楚逸岚却只是一字一句的说道:
「让我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宫内这条秘道极为隐秘,长达数里,直通城外,就连李显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哪个皇帝挖掘的。十一年前,那个人救他出皇宫时,走的就是这条路。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这条秘道的存在。
三个人出秘道时,天色已经泛白,一夜劳顿奔波,程令遐已经困顿不堪,一边瞌睡一边跌跌撞撞的走路。
李显也自觉疲惫,看看天色将亮,对楚逸岚说道:「那边有个废弃的茅舍,我们先躲上一天,等到天色黑了再赶路。」楚逸岚点头应了。
进了茅屋,程令遐立刻蜷缩在屋角沉沉睡去。李显靠坐在墙边,闭目休息,却不敢睡熟。朦胧间听到楚逸岚的脚步走出屋去,过了一会又回来,一只手轻轻的推醒他。
「来,喝点水吧。」
李显看着他手中的陶罐,却不伸手去接。
「怎么?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怕我又下毒啊?」楚逸岚挑挑眉。
「没错。」李显冷笑一声,推开了他的手,「楚逸岚,你死缠烂打得跟着我究竟意欲何为?」「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阿离。」
楚逸岚一副无辜的神情,「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也有错吗?」
又是这一套!从这个男人嘴里就永远吐不出一句正经话来吗?李显愤怒的轻哼一声,又阖上个双眼,索性眼不见为净。
一阵衣料悉嗦的声音,楚逸岚挨着李显坐了下来。看看对方一副老僧入定,打定主意不理睬自己的神情,他扬起性感的双唇,牵出一个狡诈的笑容,突然按住李显的肩膀,头一低,强压在李显的双唇上,毫不客气地掠夺着他的吻。
滚烫的气息喷薄在脸颊上,灵活的舌头继而侵入口内,执着的纠缠着他的唇,他的舌。刚刚还在小心防备楚逸岚的李显,剎那间头脑一片空白,继而难以隐忍的怒火从心底慢慢升起。
没有挣扎,李显知道以自己此时的武功无力对付楚逸岚,任何无用的挣扎,只会换来更多羞辱。看准时机,他冲着楚逸岚的舌头猛地咬了下去。早有防备的楚逸岚机敏地缩回侵略的舌,李显的牙齿便落在他的唇上,咬出一个清晰的齿印形伤口。
楚逸岚也不生气,指着自己的伤口,调笑道:「等会那小子醒了,我就把这个伤口给他看。你说那个蠢货能不能猜到这是谁干的?」
李显反唇相讥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吾宁与愚者为伍。」
「你啊——可知道自己为何丢了皇位吗?」
没想到楚逸岚突然换了严肃的话题,李显冷眼看着他,哼了一声,等着他自问自答。
「你这个人呢,实是太过善良正直了,也不知是天生,还是远离庙堂时养成的。有和别人勾心斗角的本领,却没有和别人勾心斗角的心思。要是你从心底抗拒这些人与人纠缠的事情,怎能防备得了别人的冷箭?要对付你,机智勇猛皆不需要,只需用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便成。如你这般人物,若生在政局稳定之时,还能做个贤明的守成之君,生在现在,哼!两次被逼退位的皇帝,倒是可以加载史册,引为后世之戒了。」
话虽刻薄,却是李显第一次听他长篇大论说了这许多的正经话。细思之间,也不得不承认此言一针见血,正说到他的痛处。
若是大皇兄堂堂正正打起旗号,起兵造反,自己未必会输给他。可是对方却选了卑劣的手段,一夜之间夺走皇位。回想起来,自己几次栽在楚逸岚手上,又何尝不是输在些下毒之类的小手段上?他一向自恃武功机智均不输人,每每摆开阵势想和敌人正面交锋,敌人却绕开他的锋锐,跑到他背后捣乱。
正在沈思间,耳边突然又传来了楚逸岚的声音:「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连手,我帮你把皇位再夺回来?」
李显没有立刻回答,他默默的注视着对方,在楚逸岚的双眼中,同时闪烁着戏谑和诚挚。他一时搞不清楚,究竟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不论楚逸岚是哪一种态度,他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要。」李显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坚定。
当得知忠亲王逼宫篡位时,李显的心中便有一种奇妙的解脱感和庆幸。
不能解脱的权位责任紧紧缠绕着他,迫使他用冷硬包裹起自己。洒脱逍遥不能不收起,心痛的时候却还要高举屠刀。第二次被逼退位,没有第一次时的不甘愤恨,这是否也是一种成长和收获?
经历这许多,这一趟尘世游不算白走。连皇位亦能放开,终是修得了份真洒脱。他又怎会再次步入泥潭?更何况,在楚逸岚故作闲适的神情背后,他捕捉到对于权力贪婪而热烈的渴望。
顿了顿,李显轻声问道:「是我一直瞒了你自己的真实身份,又害你丢了丞相之位,你不恨我吗?为何又要来救我?」
李显诚心相问,楚逸岚却只是调笑道:「我这么爱你,怎会舍得恨你?」说着,又死皮赖脸的凑上来,轻吻着他脸颊。
李显推开他,轻轻一叹,却什么都没有说。
天黑之后,三人继续上路。一路上沿途都有缉拿李显的榜文,也遇上过几次官兵,均是楚逸岚出手,毫不费力的打发了。行了数日之后,终于在楚逸岚护送下到达了目的地——少林寺。
李显的父皇生前与方丈灵慧大师曾是方外之交,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准备一个避难的去处,李显早有信件交与灵慧大师,请他在万一之时收留自己。
弄清楚李显不是看破世事要剃度出家,楚逸岚这才停止了百般阻挠,送他进寺。
在少林寺盘桓了数日后,他却突然不告而别,只留了张『日后再见』的便柬。便柬末了,自然忘不了附些「我爱你」,「等我回来,不准变心」之类的风言风语。
李显看了,哂然一笑,到底是个看不破红尘,抵制不住诱惑的人,想必还是对权势难以死心,这一去,太半又是投身是非争夺中去了。
灵慧大师派出弟子,始终打探不到唐门的任何消息。
程令遐知道后爹暗器使毒的功夫均是一流,母亲跟着他,自己除了思念之外倒也不需担心,反正一时无法可想,他便也在少林寺悠悠哉哉的住了下来,终日无所事事。
李显体内剧毒始终未解,虽未发作,却无法再次起始练武。除了和灵慧大师盘桓佛经,钻研围棋外,便是在厨房里学了几个斋菜炒法,又琢磨出几个新菜制法,时不时便在厨房里掌厨帮忙。灵慧大师是个不拘尘俗的人,前显帝端了亲手炒的饭菜上来,他也安然食之。
日子虽然平淡,倒也惬意。
偶尔静坐无聊,再无可想之事时,脑海中便会浮现出昔日与楚逸岚纠缠斗智时的幕幕情景,其间恩恩怨怨,原也难以分清。往事种种,付之一笑罢了。
念及宫变后他一路搭救相送之情,又暗生感激,想起未曾只言词组向他道谢,不觉有些内疚。有时,甚至忍不住猜测他对自己是否真的曾生过几分相惜之情,方才会不弃前嫌,相助于危急之时?
想了一会,突然又自嘲起自己无聊,又不是第一次和楚逸岚打交道,被他骗过那许多次,自己又坑害过他一遭,他能不痛恨自己便是万幸,居然还去猜测他对自己是否真心真意,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那般狡诈之人说的『喜欢』,又怎能当真?
难道是自己太久没被人爱过,竟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等躲过了这阵风头,也该下山娶门亲,安安稳稳的成个家了。
比起山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山外的花花世界却不太平。
新的烈帝登基后,作为酬谢忽儿敕国的谢礼,竟将北部两省双手奉送。
经此一变,忽儿敕国国力渐强,而连遭数次政变,政局不稳的洪王朝实力不断衰弱。半年后,忽儿敕国大兵犯境,洪王朝军队一路溃败,烈帝随之迁都南方。北部近半边疆土沦落异族之手。
这一日,李显正与灵慧大师下棋,执事僧突然来报,众多江湖人物群集少林,说是接到了方丈大师的帖子,来庆少林建寺三百年大典。灵慧大师听了一愣,建寺百年是有的,不过少林僧人素来俭朴,并没有弄什么大典,又何曾发过什么大宴群豪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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