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地关冲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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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舸的流凤叉在颤抖。她拉着公主的手,指挥军士关闭南地关大门,迅速撤离此地。
绮凤公主的凤绒长跑受这溪边狮吼的震动,向后高高扬起。她只能竭力捂住耳朵。但是仍然无法掩饰唇角的血丝。她紧紧拽住鹤舸的手,不敢有半点怠慢。
宁桀手中的侏罗刀在剧颤。她实在受不了这狮吼,慌忙骑着残头银蛇,往地华镇方向撤去。边界处有佐督统坐镇,自己根本无需担心。
佐溪只长吼了一声。待她歇气时,南地关大门早已紧闭。她望着那扇红色的羽门,眼中泛起深黄的杀气。她操起一把银刀,猛力砍向羽门。红色的羽毛纷纷飘落,破洞中可以望见南洲界内被拖长的尾雾。
“佐溪,今日之事办妥,本王答应,立刻放你离开朝宫。只要顺利带回燃灯,本王一切都依你。”耳边残存着王谕,让佐溪肩头微颤。
今日是最后一搏。为了从戎戮生涯中解脱,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抢回燃灯。
她突然神色一凛,纵天一啸,羽门轰然倒塌,佐溪脚踏黄云,直追那驿凤车而去。
震天的啸声回荡在牌楼内外,就连早已驶离南地关的驿凤车上也清晰可闻。
原本昏迷的陶韬此刻却清醒异常。他在地华镇时已经醒来,但是体内的两个灵魂却一直在折腾。此刻再度醒来,却别有一番惆怅在心头。
望着车内昏迷不醒的两人,回想起先前跌下云路时的惊险,一些疑团渐渐在陶韬心头凝聚。伴着身处异乡的苦涩,和对自己处境的愤懑,陶韬突然冲身后的啸声大吼起来。
当然,这吼声是无法与身后那蕴满神力的啸声相比的。他也没有与啸声抗争之意,只是借着这干吼,来发泄一些心中长久积压的郁结。
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陶韬心中暗想。
此刻佐溪已经追上绮凤公主的凤驾。鹤舸正冒死与佐溪相搏。她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我为什么还没有回家?
陶韬还在漫想。身后不远处已然传来流凤叉与银刀相击之声。
佐溪已经跃过凤驾,陶韬所在的驿凤车已清晰可见。
鹤舸虚弱地躺在凤驾中。公主早已被震昏,紧握着她的手已经僵硬。
望着前方急速逝去的黄云,鹤舸的嘴角勾起一道颓然的弧线。
她呢喃道,鹤舸,你自幼镇守最不起眼的南地关,你还没有行过九州的冕旒之礼,还没有找到心仪的恋人……鹤舸,你要为鹤氏家族争气,要为战死在正东之战中的先父争气……
鹤舸轻抚耳边的秀发,她的心底,已渐渐生出战意。虽然佐溪很强,但是鹤舸,你还有鹤氏的秘术,不战死不罢休的勇气!
前面的驿凤车内,传来另一道呢喃。
燃灯,你为什么突然带我离开东洲,为什么不肯帮我寻找回家之路。这么久一来,你一直疲于奔命,只是为了去那个陌生的北洲杀一个救你之人吗?燃灯,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还不醒?我一个人,现在该怎么办?
陶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不为车外的声音所动。
他心底突然想到一个人——慕容雪。
假如慕容雪在这里,一定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不,如果不是因为失去了慕容雪,自己也不会一步步落到今天的局面。
慕容雪……叔叔……
陶韬想到孟姬俍,突然开始抽泣。
驿凤车稳稳地奔着。黄云已靠近,车内身着东洲战服的少年抱着身着南洲宫装的少年,时而自语,时而抽泣。
当佐溪追上驿凤车时,她从窗口望见了车内的这一幕,还瞥见了横躺在一侧的砅朱。
在见到砅朱那一刻时,佐溪的手在轻颤。但是她很快恢复了冷静,跃上驿凤车,掉头往南地关回奔而去。
突然的急转将陶韬惊醒,他从窗口望去,正好对上擦肩而过的凤驾中那对玉蓝色的圆目。
他看到了什么?
令人望而生畏的斗志。
陶韬自惭地垂下头,抱紧燃灯,也不理会佐溪异样的目光。
她看到了什么?
走头无路的落寞与绝望。
鹤舸无暇多想,迅速将流凤叉斜**驿凤车笼,凤驾急转,跟着被拉往南地关。
驿凤车被凤驾拖住,一阵剧烈的颠簸。
佐溪探出头去,土黄的血眼与玉蓝色的圆目击出两道电光。
好烈的斗志!
好强的杀气!
佐溪不加思索地操起银刀,砍向流凤叉。
当——
银刀却被流凤叉拦腰截断。
佐溪像是瞧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她望向斜后方的少女军将,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鹤桁是你什么人?”佐溪问。
南地关的牌楼已映入眼帘。空荡荡的关口,两边却无一个守卫。
“家兄。”鹤舸答道。她猛力收紧流凤叉,两车并驾齐驱,一齐冲过南地关。
佐溪眼露诧异之色。鹤舸也发现自己越过了关界,眼中同样生出诧异之色。
佐溪突然回刹驿凤车,在冲出关界不远处回奔,拖着凤驾又朝地洲冲来。

鹤舸在车内被颠得剧痛,但是仍然紧紧握着流凤叉。
驿凤车在即将跃过栅栏的一刹那,佐溪突然自陶韬怀里夺过燃灯,飞身窜出窗外。驿凤车托着凤驾,急急奔回南洲界内。
陶韬在车内竭力保持平衡,突见燃灯被夺,不由自主地跟着跳出窗外想要拉住燃灯。他没有半分神力,在佐溪和鹤舸的注视下跌下云霄。
佐溪抱着燃灯,望着跌落的东洲少年,丝毫没有相救之意。鹤舸已回车至烂羽门外,见到一个身影坠下云端,忙纵身追去。
陶韬又一次跌下云路,身如鸿毛的轻飘感再度袭来。他感觉不到重力加速度,只觉得自己轻飘飘地,意识却异常清醒。
又是那道蓝色的身影。
陶韬望着自高空飞下的少女,不觉回想起先前在此跌落的情形。
先前,在跌落那一刻,他的意识异常地清晰。虽然体内传来灵魂的阵痛,但是他能自由地思考一些关乎生死的问题。
光彩市的点点滴滴自脑中闪过,汇聚成一片灰色的汪洋。那已是前世。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汪洋中随波逐流的小舟,不知来自何处,又将驶向何方。自七岁开始的记忆,在14岁时闯入人生的那群人,他们的身影,此刻却无比飘忽遥远。
望着身边一同飘落的燃灯和陌生女人,陶韬内心却无比澄静。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身为陌生的人类,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与神一同死去,是否应当感到欣慰。前世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只是一种不服输的意志在做最后的抗争。他不甘心就此死去,不甘心这样莫名其妙地客死异乡。他想回家。
黄、白、蓝三道人影自上方奔来。黄袍的佐溪,白袍的绮凤,蓝袍的鹤舸。
佐溪最先奔向砅朱,这让随后而至的绮凤公主一愣,但是绮凤却暗喜地直奔燃灯而去。鹤舸最后赶到,只得拉起陶韬。
岂料三人回身之际,佐溪突然来抢燃灯,与绮凤公主扭做一团。鹤舸趁机一把拉住砅朱。佐溪两边用力,眼见燃灯和砅朱将被撕为两半。绮凤公主突然伸手击向佐溪,佐溪毫不松懈,情急之下,她只得伸手击落鹤舸拉燃灯的手。鹤舸一惊,伸脚朝佐溪拉燃灯的手踢去,同时再度伸手去拉燃灯。佐溪抬脚相踢,脚下又与鹤舸缠成一片,手上却仍然紧紧拽着燃灯和砅朱。绮凤公主一恼,伸出空出的手脚同时袭向佐溪,燃灯被她拉回,而砅朱再度跌落。佐溪大惊,反身拉回砅朱,此刻已上云头。三人各自奔向各自的界内,怀中的人皆已昏迷,立在栅栏两边目目相对。
这次又是那个穿蓝袍的南洲守将。
陶韬望着拉住自己的鹤舸,心想,难道这次又要被这个女孩儿抱?
他正想着,鹤舸早已拉起自己。陶韬一阵脸红心跳。这次的意识特别清醒,因此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鹤舸哪里顾得了他的心思。拉上陶韬时,佐溪已离开地南关。鹤舸站在空荡荡的牌楼下,望着满地的弃刀残叉,心中突然涌起莫明的悸动。再望一眼车中的两人,绮凤公主和砅朱侍卫。
燃灯殿下出关,为何公主会突然持召闯关,而地洲的佐督统,为何也像是要来抢殿下般与南洲为难。燃灯殿下突然归国,却为何急急出关,而地洲和南洲,又仿佛不想放他离开国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姐,请问你要抱我到什么时候?”鹤舸臂弯里的陶韬,涨红着脸,轻声说道。
鹤舸猛地松开手,脸上飞起一片红晕。
“我叫陶韬,是燃灯的朋友。很感激你两次救命之恩,但是……”陶韬望着周围的一片狼藉,隐隐记起先前发生的那些事,寒暄的话到嘴边突然打住。
“……我叫鹤舸,是南洲武神将齐伅氏军将,镇守南地关……”鹤舸说镇守南地关时,陶韬能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
难道今天发生的事,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吗?
“你是东洲神祗?跟燃灯殿下很熟吗?”鹤舸驾着两辆凤车,徐徐驶离牌楼,往南华镇的方向飞去。
“嗯。”陶韬含糊地答道。他隐隐为燃灯担心。
鹤舸却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拦截燃灯殿下,但是南地关是我的领地,我决不容许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陶韬望着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对了,为什么全是女人驻守边关,我们差不多大吧,你这么小就当守将,你们的国家不管吗?你是童女军吗?你们国家的男人呢?”
鹤舸望着陶韬的脸,玉蓝色的眼眸中渐渐浮出异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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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读者,实在是很抱歉,现在TAT几乎抽不出时间上电脑,一直在忙学习,汗~,不过TAT也有抽空零散地写文,争取写完一节发一节,更新速度就完全不能保证了,各位见谅啊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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