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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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6年12月5日,凌晨5:01]—
卢森光着身子站在厕所里,微眯着惺忪的睡眼撒尿。
莲花形的水晶壁灯开着,暧昧的光线落在少年人肌理清晰的柔韧身体上,巧妙的打出类似素描画般的光影结构,相当的具有视觉诱惑力。
解决完内急,卢森梦游似的拖着脚直扑到床上,刚要重见周公,床头柜上的电话尖叫着打破了一室的寂静,“我操!”卢森一个激灵,噌的抬起头,伸手捞过了嚎叫的怪物,“……你好,我是卢森•比博撒。”
“比博撒医生,我是芮妮,23号洲际公路一小时前出现连环车祸,医院人手不够,请您赶紧过来,好吗?”虽是询问的口气,态度却很强硬。
卢森挠挠头,脸上恢复了清醒,“我马上到。”
再有几分钟,飞机就要着陆了。
米罗收起自己整理好的文件,放进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愉悦的叹了口气。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他下意识的看了看麦克所在的位置,毫不意外的发现那双蓝眼睛正瞪着自己。
米罗风度极佳的冲他笑笑,收回了目光
——不过,直到飞机降落,那种被注视的强烈感觉,也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
“皮特,这样不行——”罗宾姿势狼狈的趴在晃动的甲板上,朝着正在船尾处往回拖拽探测球的同伴嘶声大喊,灯光下的脸孔有着扭曲的表情,“你别管那个该死的东西了——皮特!你听见没有?!”
皮肤黝黑的男人逆着狂风费力的拉扯着已经放的太长的网绳,粗声的吼着回答对方,“你少废话!马上就好了!”为了得到有效的数据,他们俩已经在公海附近逗留了十二天了,眼看着就要完成所有的实验了,他说什么也得把这颗破球弄回来!
罗宾显然很了解男人的固执,无力的扁扁嘴,他喊了声“那你自己小心!”便一路把着船舷,艰难的爬回了船长室。
几乎麦克是一下飞机,他的行动电话就响了,“喂,头儿?嗯……没错,我跟乔伊刚下飞机,正在过关——啊,是啊,我刚到芝加哥——嘿,那是我的年假!别……我明白你的意思。嗯嗯,是的……好,我跟乔伊会马上过去的,我保证!好,明天——不,今儿下午见。”
“怎么,头儿的电话?”乔伊推着行李车赶上麦克,询问的看着他,“他怎么说?”
“操。”麦克啪的一声合上手机盖,歪头瞅着年轻的拍档,“我算服了‘老八哥’那个家伙了——托他的福,头儿说咱们科十一个人的假期全部取消了!”
“……什么啊?”惊愕的瞠圆了可爱的棕色眼睛,乔伊满脸的气急败坏,“他不就是抓了个恐怖组织的头目吗?至于这么挤兑咱们科吗?”
“问题是,坎尔扎比本来应该是咱们的责任。”麦克拧拧眉,用浓重的鼻音哼了哼,“‘老八哥’肯定是故意的——他们科向来跟咱们过不去。”
“难不成他是在报复上次……上次……”
“谁知道呢。”眼看将要出关,麦克收拾起自己混乱的心情,耸耸肩,“咱这两个科几乎是从刚一建立的时候就对着干,到现在,梁子结的恐怕谁都说不清了。”
结束第二台手术的卢森脚步虚浮的走出急诊室,弯腰在消毒室的水池里干呕,嗓子里还稀奇古怪的嘟囔着,“呕……难怪都说‘纵欲的人容易早死’……呕……”
一个娃娃脸儿的小个子护士走过来,关切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比博撒医生,你睡的不好吗?”
“……呕……”又吐了一口水出来,卢森抬起因为呕吐而湿润的眼睛,勉强的扯出一个笑,“芮妮,你帮我弄点儿吃的来,可以吗?我需要补充点儿热量。”
“三明治和温牛奶?”
“谢谢。呕……”
天蒙蒙亮了。
诺丁站在窗前往外看去,厚厚的积雪掩盖了所有建筑的顶部和许多的街道,但是在他所住的公寓附近却已经有除雪车过来洒扫了,路况还不错。
下意识的回头看看绕着自己转圈的KIKI,诺丁溺爱的笑了,“KIKI,把你的链子拿过来。”
聪明的KIKI小眼睛蓦地一亮,腾身而起,熟稔的从柜子上叼过铁链递给主人,乖乖的摇着尾巴等诺丁给它拴上了链子。
“KIKI,这几天委屈你了哦。”诺丁疼惜的揉揉爱犬的脑袋,起身带着KIKI出门了。
办公室里烟熏雾缭,烟草味儿浓的能呛死人。
麦克懒洋洋的靠坐在椅子里吸着烟,痞子似的把修长的双腿夹在桌子上。
在他的对面,坐着几个跟他一样在猛吸烟的男人,包括乔伊•扎伯。
“操他妈的,”恶狠狠的把烟蒂掐灭,留着精干的板寸头的男人把巨大的拳头捏的嘎巴嘎巴响,“老八哥他们蓄谋了起码三个月了!坎尔扎比的消息咱们两个科是同时知道的!”
“莱昂,”麦克屈起一脚踩着办公桌的边沿,烦躁的抓抓头发,“你说这个没用。你——我——我们,没有抓人的权利——”
“我操!”莱昂怒了,脸红脖子粗的从小沙发里蹦起来,“格雷修你别跟我说这个哈,老八哥不就是瞅准了这一点了吗,你说说,从去年万圣节开始,他搅了咱们多少事儿了?!”
“莱昂,你别激动啊。”莱昂身边的黑人青年一咧嘴,露出满口白的渗人的牙齿,“人家是FBI,司法部的‘大拿’!就算咱把坎尔扎比抓起来,还是捞不着屁好处。”
“现在说这个有用吗?!”莱昂凶狠的瞪眼,“坎尔扎比这条线眼看就断了,后面咱们怎么查啊?上头就他妈给了咱们三天——三天!三天够他妈干什么的啊?”
“麦克,”乔伊转头看着不大说话的拍档,“你说怎么办?”
“——要人。”麦克绷着下巴,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我去找‘他’要人。”
汉诺威在仔细的确认了模拟实验的结果之后,白着脸拨通了罗宾的电话,“……罗宾?”
“汉诺,你小子是算准了时间才给我打的电话吧?”刚跟皮特把“路格赛特号”开出暴风圈的罗宾笑着道,把自己整个摊开在床上,脑袋枕着皮特光裸的肚皮,“我刚要松口气。”
“罗宾,我马上要跟总统先生通话。”汉诺威的声音很低沉,“情况不妙。”
“有多‘不妙’?”从皮特身上爬起来,罗宾的表情凝重起来,“两个月?五到三周?”
“四……”汉诺威舔舔干裂的嘴唇,不意外的再次尝到了血腥味儿,“最多还有四十六个小时。全球都将陷入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避无可避。”
“汉诺,”罗宾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心脏都要不会跳了,“你——确定?”

“我确定。”
“……那么,你估计会持续多长时间?”
“我还不能确定。”汉诺威皱皱眉毛,“恐怕不会很乐观。罗宾,我需要帮助。”
“是吗……我明白了,”罗宾点点头,干脆的挂断了电话,“我会尽快赶回去的。”
—[2056年12月5日,上午7:46]—
雪已经停了,风却还是有一阵没一阵的刮着,很冷。
诺丁牵着KIKI走在银装素裹的中央公园里,偶尔与几个早起的晨练者擦肩而过。
好几天没能出门的KIKI显得很兴奋,低着头四处嗅闻,修长的四肢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梅花印,旁边就是诺丁的鞋印。
诺丁微微的仰起脸,看着被浓云遮蔽的苍灰色天空,心里隐约的生出某种微妙的不安。
“诺丁,”一只枯瘦的老人的手忽然从后面搭上诺丁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沉思,“早啊。”
诺丁报以微笑,“巴度叔叔,早安。”
眼前含笑而立的花甲老翁,是诺丁十几年的老邻居,汉诺威的父亲,研究气象变化的知名学者,也是诺丁父母的大学好友——泰恩•巴度。
“诺丁,”习惯性的推推眼镜,相貌慈祥的泰恩脸色却不太好看,“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米罗坐在办公桌后狼吞虎咽的吃着秘书带来的早餐,手边是一杯香浓的热咖啡。
“老板,”妖娆丰满的菲佛丝斜倚着门框,笑睨着饿死鬼投胎似的男人,“你别噎着。”
“菲佛,”混着咖啡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米罗惬意的舔舔嘴,“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拜你所赐,”菲佛丝似笑非笑的抛个媚眼,“要是别人也有个像米罗•斯内森一样喜欢在办公室吃早餐的老板,手艺可能比我还要好。”
中央公园附近的某家快餐店。
泰恩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诺丁带着KIKI,在这个位置多少方便些。
诺丁把KIKI赶进里面的座位,笑着看向泰恩,“巴度叔叔,您要跟我什么?”
“诺丁,汉诺跟你说过他最近在做的实验吗?”
“那个关于冰河时期的模拟试验仪吗?”诺丁愣了愣,问道:“不是说过程很顺利吗?”
“是啊,很顺利。”泰恩停住话题,温和的等服务员端上两人所要的餐点,待其离开,才重新开口,“今天凌晨,实验结果出来了。”
诺丁困惑的歪了头,“然后?”
泰恩侧过脸看着窗外踏雪而行的路人,半晌无话。
罗宾打开了卫星导航器,冒着让“路格赛特号”解体的危险,把行驶速度提至最大。
皮特默默的站在他的身边,粗壮的胳膊搂着他的腰,眼睛却穿过驾驶室的扇形玻璃看向远方,脸上带着沉思的表情。
“皮特……”
“嗯?”
“我爱你。”
“我也是。”皮特蓦地用坚硬的下巴抵住爱人浓密的发丝,“我也是。”
汉诺威站在实验室外,手里捧着一杯冷透的咖啡。
他已经超过30个小时没睡觉了,眼底的血丝在白炽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狼狈。
“巴度教授,”凯文急匆匆的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跑出来,兴奋的喊着,“行了行了,总统先生答应了,他请你今天下午去办公室!”
汉诺威萎靡的神情为之一振,抬手把咖啡一饮而尽。
麦克横冲直撞的闯进道格拉斯的办公室,板着脸把申请书拍在他的桌子上。
“麦克,”长相与肯德基老头儿颇有些神似的欧文慢慢抬起头,盯着属下难看的脸色,“解释一下。”
“头儿,”麦克的声音沉闷僵硬,垂在身侧的双手先握紧再松开,再松开又握紧,“我们科请求审讯坎尔扎比。”
“坎尔扎比已经转到杰森那边了。”淡淡的道出刚接到的消息,欧文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椅背,“国防部琼斯上将亲自来要的人。”
“——我操!”麦克怒极,憋不住的吼了起来,“那我们科怎么办?老八哥摆了我们一道算我们倒霉——毕竟他们是FBI的——可是杰森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坎尔扎比这条线要是断了,以后‘克洛伊’的事情到底我查还是老八哥查啊?妈的!”
“麦克•格雷修!”欧文等他说完了,才高声道:“我警告过你多少次,在我的办公室不准说脏话!就你这个改不了的毛躁脾气,还指望赢过库珀?”
“头儿……”
“别叫我头儿!你们这帮小子到底要我操心到什么时候才算够?明明是你们揪出来的线索,居然能眼睁睁的让库珀他们捷足先登——麦克•格雷修,你们十一科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啊?!下午跟我去国防部!”欧文没好气的剜了麦克一眼,“你自己想办法说服琼斯!”
听到欧文的最后一句话,麦克笑着吐吐舌头,扮了个得逞的鬼脸,把老头逗乐了。
“……诺丁?诺丁?”
熟悉的磁性男声唤回诺丁纷乱的思绪,诺丁转身看着米罗,“抱歉,我走神了。”
“你想什么呢?”
“我……”诺丁环顾了一下会议室里不停出入的工作人员,沮丧的抓抓头发,忽然急切的握住米罗的手腕,“米罗,你相信世界末日的说法吗?”
男人意外的挑挑眉,“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你先说你信不信!”
“呃……”米罗望进诺丁写满了慌乱情绪的眼底,想了想,说道:“如果是你说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信。”
诺丁闻言脸一红,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里握住的温热触感,尴尬的松开了手,“米罗,我,我其实……”不值得。
“诺丁,”微不可察的叹口气,米罗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想说就算了。”
卢森站在明亮的玻璃墙前,悠闲的俯瞰着下面一片苍凉的花园,园丁正在修剪枯枝。
“比博撒医生,”芮妮从他身后的病房里走出来,手里托着盛有医用器材的托盘,“你不进去看看肖恩吗,他在找你呢。”
肖恩•比博撒,一个性格很开朗的小男孩儿,有一头浓密的深棕色卷发,今年九岁,是卢森•比博撒同母异父的弟弟,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情况怎么样?”
“嗯,威瑟斯彭医生刚才来给他检查过了,”芮妮认真的回答着,性格单纯的小姑娘没发现卢森转移话题的企图,“肖恩的血压有点儿低,估计得多调养几天才能手术呢。”
“是吗……”卢森闭了闭眼,稍显压抑郁的对她笑笑,“谢谢你,芮妮。”
“比博撒医生,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啊。”芮妮担忧的注视着他,“肖恩需要你。”
卢森点点头,“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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