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路南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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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路南日记
 

当冯孟升、李鸿各自陷入困境的时候,被关在石洞中的赵宽,却也一样找不到逃生的办法。
等了片刻,赵宽终于耐不住性子,转身走到一个外侧望不进来的角落,将那本金属片制成的书籍取出,只见封面为皮制,中央写着几个较大的字--“路南日记”;旁边一行小字“二三一○年九月”。
赵宽看得莫名其妙,现在才不过无元五三○年,什么叫作二三一○年?那是什么纪元?
赵宽想不出道理,于是不管这么多,藉着洞回透入的微光摊开书本一看,里面的第一张刻着…
九月二日
最近似乎即将有所突破,却又回忆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当时一念之差,帮助自称圣军的那伙人抵抗合成人,没想到最后却发现……唉……如今大错已铸,对方声势已成,想要挽回,除非我能悟通更高的功夫,才有可能和他们一拼。
今天气走大锥、前纳入腹时,气脉又出现了满溢的趋势,也就是说,我又练到了高原时期,若不再想出越过难关的方法,再怎么练也难有进境……可是今日溢出的状态有些不同,部份的内息向着四面散开,超出了原有经脉的范畴,而且活泼自在没有异样,虽然最后又巡行回主脉,这却让我想到--若练功不循经脉而进,岂不是没有经脉的限制?待明日仔细思索之后,再做尝试。
赵宽看到这里,心中的惊讶实在无法说明。圣军?合成人?赵宽屈指算了算,人类与合成人的冲突有两次,第一次是无元五十二年到无元二○一年,共一百四十九年的“四九战争”,第二次是四五一年到四七二年的二十一年间,南极洲新皇一世的反攻旧大陆。既然提到圣军,这叫作“路南”的人说的自然是第一次,当年圣军不是人类唯一的救主吗?他何以能够有资格帮助圣军?而且后来还想反悔?
不过相信这人并未成功,不然现在圣岛也不会存在,只不过这人的名字一直没出现在历史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瞎吹的……
赵宽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洞外那个兹克多又叫了起来:“胖小子,你跑哪里去了?书找到没有?”
赵宽一惊,连忙将书收回怀中,一面故作系裤带的动作,一面走出来说:“我方便一下你也要叫,怎么还不放我出去?”
兹克多见赵宽两手空空,皱起眉头说:“奇怪,一点残骸都没有吗?”
赵宽连连摇头,一脸诚恳。
“那……只好我教你了……”兹克多似乎十分不高兴,伸手又送入了半个排剑果壳,一面说:“你先吃饱了,明天我再来教你功夫。”
赵宽急急的说:“你放我出去教不是也行……喂……”却又不见了兹克多的踪影,赵宽只好闭上嘴巴,目光转到排剑果壳,只见上面又是七、八个刚刚那种奇怪的果实,赵宽反正也有些饿了,想了想便将果实吃了两个,后来乾脆将整个果壳拿到后面,一面吃,一面继续研究那本怪日记。
第二页却是九月五日,密密麻麻的刻了五页,都是这位路南前辈在这三天中尝试不用经脉的方法、过程与结果。
赵宽一面看,一面心中讶异,有许多方法十分特殊而有趣,比如说将气脉本来没有联系的地方接起、或是将身体部分区域的经脉气海扩张到极限,反正目的都是要使身体不受经脉的限制;虽然这些方法赵宽未必敢尝试,不过这也提供了他许多想法,对于武学知识的了解等于是跨越了一大步。
再来的日期是九月七日,却只写了薄薄的一页,似乎路南对自己这个想法颇觉荒唐,有打消此意的念头:不过因为前些日子的努力,似乎对于练功也是大有帮助,可能可以跨越高原时期。
赵宽口中一面啃着怪果实,一面迅速的翻阅这本《路南日记》,越看越是惊讶。
这位路南的练功方式似乎与一般武学之道大不相同,有些练功大忌他也毫不遵守。比如说练功时应该求静,但是这位路南练功时似乎是走来走去,而一般人以一次修练气走重楼的次数来断定功力深浅,路南的功夫却似乎一开始就没有限制,要走便走,说停就停,惹得赵宽心里痒痒的,颇想知道路南是怎么练功的。
只不过赵宽看来看去,只见到路南的修练心得,对于内息的修练方式却是遍寻不着,看来这本还真是日记,只不过是偏重于功夫修练的心得而已。以路南的能力来说,写这本日记的时候,应该功力已经极为高深,自然不会再提基本的修炼方法。
赵宽看到一半,阖起书来想了一下,这位路南的功夫必定极高,只不过到底到什么程度就不是现在的赵宽能够想像的。赵宽想了想,又翻了一页,继缤看下去。
就这么写了十七、八页,密密麻麻的修练方式,让赵宽眼睛都花了,逼到后来,他忍不住跳跃着翻,终于看到了些不同的东西:
九月二十日
我明白了!经脉纵然可以消失合一,出招看起来虽十分威猛,实际上也只是充满乱流激荡而已。人体早已藏着更适合发力的通路,只需要重新构筑开发,就能达到相辅相成的效果;既然不是经脉,我就称之为气道吧。
如今已经成功了,也该是出关的时候了……不过,那块陆地就让他们占着就是了,但这里却应该照着合成人的方法管理,我要和那些合成人联络,帮他们收回南极洲。想来圣军那伙人应该不是对手了,不知道他们姓吴的首领会不会出手,若是他亲自出马,我也未必是对手……
看到这里,赵宽脑门一热。在历史上,无元九十四年南极洲曾被圣军复兴,但是三十年后,却莫名其妙又被合成人占据,其中无祖的长子、次子还分别死于两场战役。那是圣军成军之后有史以来的大败,也使得圣军一直不敢再攻南极洲,直到无元二○一年两方停战,合成人才将南极洲交给圣军治理。莫非此人所说的二三一○年正是圣军将要大败的时候?对了,那人也说他二十多年前帮助圣军对抗合成人,这样与历史又十分吻合……
赵宽想到这里,心里砰砰乱跳,这人要不是撒谎,那就是说当年圣军光复南极洲、以及圣军败退南极洲两次事件,这人都占了十分重要的角色。既然如此,为什么历史上一直没有这人的记载?
据说现在传下的武技本出自圣岛,若此人所说为真,岂非在当时就有其他的武学心法流传?那么若不是那些心法皆已亡佚,便是经过数百年的流传,各种心法已经混同难分,找不出本源了。
赵宽想了七、八种可能,一时也不知道哪种才是正确的;不过若是这人所说为真,他的功夫必定天下少有敌手,这本日记实在值得一看。赵宽想到这里,连忙急急的又看了下去。
可是之后的日记除了一些境界的描述之外,几乎都没有再提如何修练,赵宽翻来覆去找不出窍门,心里不禁有些怀疑,那个兹克多明明要自己看书修练,这本书写得这么含混不清,如何练起?
※  ※  ※
无元五三○年九月二十八日
这时东方的天色正慢慢发白,在南方海中荒岛的赵宽,拿着那本《路南日记》,不知不觉间已经看了一夜,正满脑子疑惑的时候,忽听洞外传来兹克多的声音:“胖小子!胖小子!”
赵宽连忙将书藏好,一面从石后走出说:“前辈,你什么时候才要放我出去?”
“等你练完功夫自己走出来岂不是好?”兹克多笑嘻嘻的,一点也看不出昨天的丧气,只听他说:“等你功夫练好回到大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是十分美满?”
“我只要现在能回去就够了。”赵宽沉住气说:“前辈,你何必强人所难?”
“什么强人所难?”兹克多变脸了,有些生气的说:“你到底学不学?还是想饿死?”
赵宽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闷着不做声,兹克多却又高兴了,点点头说:“只要你好好学,自有你的好处……听着,将内息汇往丹田气海,压实之后急放督脉……”
“等一下……什么是督脉?”赵宽刚刚在书里好像也有看到这个名词,不过自然要装作不知道,于是立即发问。
兹克多叹了一口气才说:“那本书其实写得满清楚的,怎么会找不到呢……督脉起自小腹内骨中央,往下巡行后绕,穿过背脊一直到脑上方……”
“啊……我知道了。”赵宽弄清楚了,这不就是说大循环周天环绕的前半段路径吗?平时练功没这么多称谓,干什么要取个督脉的名字?
赵宽还没问,兹克多已经喟然说:“这是近千年前的老名称,你自然不知道。”
“可是……”赵宽问题又来了:“这样一来,那个什么脉……对了,督脉受得了吗?”
“受得了。”兹克多斩钉截铁的说:“若是不行还有别的办法,反正那果子对于气脉运行与疗伤大有帮助,伤不了的。”
赵宽一愣,原来兹克多给自己吃的东西还有点学问,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兹克多说到这里,摇摇头说:“你就自己练吧,督脉练了之后试任脉、冲脉,这两条就是……”兹克多将两条经脉路线说明之后,要赵宽自己习练,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洞口,让天光由洞口透入。
赵宽呆望着那个石孔,心里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练,这兹克多似乎有些奇怪,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对自己是好意还是恶意?不过这些方法似乎与《路南日记》提到的一些怪异方法有些关系,最终目的当然就是产生气道了。
这也许是兹克多自己悟出的步骤,反正《路南日记》上也没提到实际的修练方法,只是仔细记载着状况与结果,要是真的依照这些道理练,说不定也会试到兹克多说的做法。既然这样,试试看应该也无妨,赵宽下了决定,于是平心静气下来,尝试着将气劲运行到自己的气海中。
赵宽一运内息,这才发现那怪果确实对内息大有帮助,他将内息运行了两周天,审查了一番自己体内的状况,便专心试着将内息汇聚丹田。
这不算什么特殊的事情,丹田本如汪洋大海,能容纳体内的大部分内息,问题是兹克多说要迅速向督脉冲入,赵宽可就心中惴惴,会不会这样一来,自己的经脉立即受创?可是兹克多言之凿凿,看来又不像是虚言。赵宽迟疑了片刻,终于一鼓作气引着内息向后急冲。谁知内息一出尾锥骨,赵宽立时感觉一股剧痛袭来,全身为之一震,连忙一散内息,将颇不稳定的内息导流到四肢百骸,这才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
赵宽一站起就忍不住骂:“死老头,什么鬼方法嘛……”
“怎么了?”兹克多的声音忽然传来,同时将那颗瘦削的脑袋也凑入石缝中说:
“你试得怎么样?”
赵宽没想到兹克多没走,不过这时他也不客气的说:“这根本不行!我不要练了,快放我出去!”
兹克多脸色沉了下来,瞪着赵宽说:“你再胡说我就饿死你!”
这可是赵宽的罩门,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好愤愤的说:“你想让我走火,何必这么麻烦?”
兹克多一张老脸上一阵红一阵青,顿了顿才说:“你到底听不听话,要是不听,老头我转身就走,一个月之后再来替你收尸。”
赵宽看兹克多的神色不对,心中大起疑云,莫非兹克多当真要让自己走火入魔?
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赵宽心中既然疑惑,口中便试探的说:“前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也说清楚,不然我失败了不打紧,您的目的一样无法达到,要是说清楚,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点忙。”
兹克多摇摇头,不答反问地说:“刚刚你说不成,有什么感觉?”
看来兹克多还是不肯说,赵宽无奈地说:“刚刚内息一冲到尾闾,那里的穴脉就受不了了,我的内息差点逆行……”
“赶快看看那一段经脉有没有改变?”兹克多不等赵宽说完就急急插嘴。
赵宽一愣,将心念集中到尾闾处,发现那里的经脉确实有些不一样,不过不同之处到底在哪里,赵宽一时却又说不出来,只能迟疑地说:“好像……有些怪怪的……”
“是宽了点,还是松了点?”兹克多追问。
宽跟松有什么区别?赵宽心里暗骂,不过口中只说:“都不大像,不过通过的速度……好像快了些。”
兹克多两眼一翻,目光朝上的思忖起来,过了片刻才自语说:“怎么每个人都不一样……”
看来这怪老人已经捉过不少人来了,莫非正是洞中的这些尸骸?想到这里,赵宽心中微栗,自己莫要也成为其中之一。
这时兹克多回过神来,点点头说:“你再试试,说不定会有别的好处……不过身体的状况要说清楚些,不然可没东西吃!”话一说完,兹克多不管赵宽的目瞪口呆,转身便飘然离去。
赵宽怔了片刻,这才能接受事实--这兹克多居然把吃饭当成交换条件?师父班桐当初逼自己练功时都没有这么过分;可是这对赵宽确实十分有效,对他来说,若是没得吃,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何况饿死也未免太丢脸了。
赵宽想了想之后,终于还是坐下来定心练功,虽然不大敢练兹克多教的法门,但自己的“柱国先修”与“万物演化”可都还没练成,乾脆趁这个时候好生练上一练。
※  ※  ※
“是啊,是啊。”这边在南极洲冰宫,冯孟升正挨在一个铁窗旁,没什么诚意的点头:“那些当然都是胡说八道的。”
“正是如此。”铁窗中的人物,正是与冯孟升一起被带来的那个青年,他瞪着空中滔滔不绝的人影,破口大骂说:“想用这种方式混淆视听,南极诸贼也太天真了。”
“啊……对了。”刚骂完话,那人转头对冯孟升说:“你确定路易与幕斯安只是被打回美克湾?”
“是啊。”冯孟升说:“没吐血,也没怎么样,满小姐似乎已经留手了。”
“那可不一定。”那人哼哼说:“那些妖女都不是好人。”
冯孟升嗯了两声,懒得再接口。昨晚他好奇之下摸过来,果然在一个铁窗中,露出了那个草包青年的面孔。基于除他之外,没人肯理会自己,冯孟升终于与他攀谈起来。
那青年叫作吴耀久,自称居住在皇都,冯孟打探他的身分,他倒是守口如瓶,冯孟升便礼尚往来,也没说出与雪梅、苏胆相识并受其嘱咐的事情;至于那个红色按钮,他早不知按过几次,但想也知道,这儿是敌方的大本营,苏胆两人自然不会傻傻的跑来送死,冯孟升后来也放弃了。

在对话中,冯孟升感到吴耀久十分率直,有时还有些性急,更离谱的是他似乎有些天真,对于自身的处境似乎并怎么担心。
而这段时间中,那个自称新皇三世的多.奇米朗,又出现了好几次,而且之后谈的可不只是南极洲建国史,还说了很多他所谓的真实道理,诸如“弱肉强食乃生物循环之原则”、“要使人性中斗争面适当的纾解,就必须有适当的敌人”、“在竞争之下,人类得以无限的进步”……等等。
这时又是一篇新的讲词,内容是有关于“愚昧的和平主义如何导致文明的毁灭”,以及“聚能文明时代武力的对峙,不影响国力发展,所以分裂是进步的原动力”
之类的东西。这本来也算是颇为有趣的想法,不过吴耀久却是大大不以为然,不断的针对多.奇米朗的演讲内容痛骂,就算一时想不出如何辩驳,也会以“胡说”、“鬼扯”相应,一点也不显疲态,其间还不断运功摇动金属栏杆,只不知那栏杆是何物所造,任凭吴耀久用尽功力,栏杆依然不为所动。
而看那影像完全不受吴耀久的影响,冯孟升更确定了那绝对不是真人;虽然冯孟升完全无法了解这样的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总之,冯孟升一面听,一面听那青年叫骂,不过说来也奇怪,一直没有人来干涉两人的对话。
另一方面,这段时间中,牢笼中那七、八个人也不时往这么瞧来,目光中似乎是有些羡慕,又有些迷惑。吴耀久看久了,向冯孟升问起,冯孟升回答了自己遇见的状况,吴耀久却是不信邪,大呼小叫了片刻,见果然没人理会,这才放弃。
直到多.奇米朗的演讲终止,四面传出了热闹的掌声,为此激昂的演讲划下句点之后,吴耀久才喘了喘气,闭上了嘴。
冯孟升却忍不住好笑,吴耀久的这份倔强可比李鸿,不过这种无效的抗议,李鸿恐怕没兴趣支持这么久,从持续性热情这一点来看,反而有点像赵宽;冯孟升从吴耀久身上看到一些类似两位好友的特质,感觉与他亲近许多,只不过初见时见他一脸正气,想不到也会这么乱骂一场。
吴耀久休息片刻后,目光望向冯孟升说:“刚刚说到哪里?”刚刚正是人影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样的经验,也不只一次了。
问题是何必被打断?还不是因为吴耀久忍不住要骂……冯孟升苦笑说:“刚刚提到,他们捉我们来,似乎想让我们学功夫。”
“怎么可能?”吴耀久惊呼一声说:“有阴谋。”
“也许吧。”冯孟升也不怎么相信,笑笑说:“只不过若是真能学点功夫,却也不吃亏。”
“想学功夫?”吴耀久拍胸膛说:“我就会很多,跟我学。”
想起吴耀久在乔梦娟手下走不过一招,冯孟升虽不好意思大皱眉头,但也实在表现不出雀跃的模样,愣了半晌才说:“谢谢。”
“冯孟升!”吴耀久连名带姓叫人:“你别看不起我,我知道的功夫可不少,只是练会的功夫不多而已。”
“为什么?”冯孟升讶异地说:“你为什么不练?”
“哎呀。”吴耀久摇手说:“我问你,练功来做什么?”
冯孟升愣了愣,这话怎么有些熟悉?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整理整理自己的想法后说:“除了健体、强身、延寿之外,进一步就是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吧?有些人可以藉此提升自己生活品质,有些人可以达成野心,看每个人不同吧。”
“说的很好。”吴耀久老声老气的点头说:“健体、强身、延寿是同一回事,不说别的,单是你们贺如平岛流传的烂内功,只要不在初步凝炼前破身泄元,并持之以恒地修练,活个一百五十不是问题吧?”
贺如半岛的烂内功?冯孟升张口结如,说不出话来,吴耀久也不等他回答,接着说:“但再高深的武学心法,除了一些特殊的例外……比如无祖之类的异类,一般来说,也不过活这个岁数,所以,想长寿,不用学太好的内功。”
这话似乎颇有道理。可是冯孟升仍摇头说:“那有人欺上门来怎么办?比如我们现在不就任人宰割?”
“这是另一个问题。”吴耀久似乎早已对此思索良久,胸有成竹地说:“接下来,就是实用性的问题了。因为人人体质不同,际遇有异,所以分出了功力高下,更有无数的人全心研究更强力的杀人方式,于是在彼此竞争之下,更多人为了自保而花更多时间投入这个领域,虽然也使得武学不断的进步,在其他方面却全停滞了下来,对整体人类来说,绝不是件好事。也就是说,武学的发展目的是自保这种观念,正如机械文明末年由核武竞赛到合成人竞赛,终于导致文明毁灭那是同样的道理。”
“刚刚那老头似乎也提过这个。”冯孟升点头说:“他说现在与以前不同。”
“所以我才说他胡说八道。”吴耀久严肃地说:“机械文明时,这样的竞争,带来的是全世界经济能力的无端损耗;武技竞争固然不会,但却会糟蹋无数才智之士,他们不谋求替人类创造更美好的生活品质,却一昧追求提高武技的办法,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消耗?”
“呃……”冯孟升思索片刻,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于是说:“就算你说的对,现况也不能允许人们不习武啊,新大陆若是人人如此,岂不马上被南极洲吞了?”
“所以我说这是恶性竞争。”吴耀久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该怎么解决,不过听到那家伙鼓吹什么武力的对峙不影响国力,我可无法接受。”
“你说的似乎蛮有道理的。”冯孟升想了想,深思片刻说:“也许当南极洲的新皇与新大陆的无皇都这么想的时候,才有可能改变。”
“南极洲是不可能了。”吴耀久哼声说:“除非那满口废话的老小子暴毙……至于新大陆,唉……不是无皇的问题。”
“不是无皇?”冯孟升说:“这话怎么说?”
“你应该也知道……”吴耀久顿了顿说:“无皇曾有一度,是由领导团选出来的,后来才又恢复世袭。”
冯孟升呆了呆说:“难道真是如同那老头所说,被人篡位什么的……”
“当然不是。”吴耀久连忙说:“真相是,当初领导团被劫出之后,重整皇都的武士团为了避免变乱再度发生,认为只有无祖后裔才能安定天下,于是毅然废弃一世、二世之命,恳求在宫中随合成人研习科技的无皇二世么子吴敖津即帝位,史称无皇五世……不过,五世当初会留在皇都,没有随着二世返回圣殿,就是因为他体弱不善武技,而且对科技极有兴趣,他虽然为了新大陆千万人民接下了这个虚名,但实际的权力,还是托付给了当时的首席武士罗方。”。
说直接一点,就是傀儡政权嘛。冯孟升迟疑了片刻说:“后来呢?”
吴耀久方正的面庞露出些无奈,他摇头苦笑说:“五世身体不佳,在位不至四十年就要他唯一的儿子吴朗继位,反正终究没有实权,吴朗体念五世之苦,同意登基为六世,五世就又来去找合成人研究科技了,六世登基至今,已经六十年。”
“原来如此。”冯孟升点头说:“所以现在实际的掌权者,依然是首席武士罗方?”冯孟升想起雪梅常提的首席,想来就是这家伙。
“不。”吴耀久苦笑说:“罗方虽仍是实际掌权者之一,但他已经回返克伦高原,一些普通的事务,就交给他的大徒弟王崇献,他才是现任的首席武士。”
离开做什么?莫非是为了避色人民怀疑?皇都的事情有些复杂,冯孟升脑海转了片刻,才算吸收了这堆状况,但又产生了疑惑吴耀久怎么会这么清楚?
这种事情,该是禁宫中的秘密才是,他正想继续发问,突然觉得身后站了一人。
冯孟升回过头,却见正是之前不理自己的那个青年,另几个人也望着这儿探头探脑,似乎想过来又不好过来。
那人见冯孟升望向自己,有些尴尬地说:“之前……不好意思。”
这家伙转了性了?冯孟升讶异地说:“不敢当。”
那人四面望了望,有些迟疑地说:“他们规定不能彼此谈话,可是……看样子好像没关系了……”
那当然是因为自己与吴耀久说了一夜。问题是,既然有这个规矩,怎么没人告诉自己,又没人管理了呢?
这时另一个大汉也走了过来,准备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进来一个月,我还是第一次说话……”
“原来如此。”冯孟升狐疑地说:“怎么有这么没人性的规定?”
“那是什么?”吴耀久突然抬头说:“上面有人。”
冯孟升知道,吴耀久在那四女手下虽然不堪一击,却也不是真的无能。他连忙抬头,却见两个女子手握油黑长鞭、面罩寒霜,从一个无声开启的门户飘下,目光正凝注着刚刚发话的两人。
那正是前两次送食物进来的门户,不过这时可不是送饭的时间。那两人吃了一惊,慌张地往后退,一面退还一面说:“饶了我,我以为……”
他们话还没说完,两女已经极快地闪到两人面前,手一动,鞭如雨下挥打在两人身上,啪啪的声音连连响起,在两人惨叫声中,吴耀久当即叫了起来:“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冯孟升虽然也十分讶异与不忍,但他还是秉持对女性有礼的原则,恭敬地说:
“两位小姐,可否先行停手?”
两女谁也不理,打得那两人惨叫连声,其他人自然是躲得老远;吴耀久忍无可忍,突然大喝一声,两掌一推,从栏杆的缝隙中涌出两道掌力,向着两女攻去。
两女似乎吃了一惊,长鞭一扬间将那两人远远甩开;同时两条长鞭一抖,一个奇异的骨架型结构突然藉着长鞭形成,一面抵着吴耀久的掌力,一面往后飞退,卸掉了吴耀久的攻击。
吴耀久一愣,这两个女子功力都逊于自己,但那招功夫可颇为奇怪,而两女退得老远,想来再打也没用。吴耀久只好停手,一面破口大骂:“南极洲果然都是妖女,你们怎么完全不讲道理?”
两女不理会吴耀久,其中一个肤色较黑,脸上还有几颗雀斑的女子对着冯孟升说:“乔卫统交代善待你,但不表示你就能说话。”
另一个较为矮胖的女子脸色也不好看,她冷冷地说:“为求慎重,我们已经派人向乔卫统重新询问,你若聪明,最好从此闭嘴。”
冯孟升可真是感到一丝微微的欣喜,乔梦娟毕竟没有忘了自己?但听见对方的要求,冯孟升纵然对女子客气,这时也只好叹了一口气说:“我实在希望能依照两位的建议,但这个规矩实在并不人道,可否稍有调整?”
两女对冯孟升这么说话,似乎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应付,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冯孟升,转过头对其他几人说:“你们都知道了,一样不准说话。”
说完之后,两女身形飘起,返回空中的门户。
居然不理自己?冯孟升愣愣地目送两人,低下头,却见其他难友投来的埋怨眼神。冯孟升暗暗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居然这么得罪了大家,可还真不划算。
※  ※  ※
无元五三○年十月二日
冯孟升本来以为,第二天乔孟娟或是其他人,总会来看看自己,稍作发落,没想到一晃眼,就这样过了四天。这几天,空中仍不断传出新皇三世多.奇米朗慷慨激昂的演说,题目千奇百怪,不过总而言之,还是头两天听到的老话,叙述南极洲如何的正当,以及与新大陆的对峙,对于南极洲有多大的帮助。
吴耀久骂了几天,总算也累了,只是这时冯孟升却不怎么敢再与他瞎扯了。四日前那两个青年身受乱鞭之苦可是让人记忆深刻,苦乔梦娟突然不理会自己,自己再不识相,岂不是自找倒楣。
不过冯孟升也不愿失去吴耀久这个朋友,头两天曾与他打过招呼,说自己打算趁这个时候专心练功;吴耀久自然又拿出那一套练功无用论,冯孟升又好气又好笑的以两人的困境反驳,吴耀久这才悻悻然地任冯孟升躲到一旁练功。
这个屋子,除了关闭吴耀久那儿的一排单人囚室,另一边则是一个还算齐全的盥洗区域,冯孟升许多东西虽不明白,慢慢摸索,总也找到解决的办法。
至于食物,倒是定时由那几个女军官送入,冯孟升算准了时间,定时出定入定,这几日算是难得的专心练功。
今日出定,再过一会儿又该是送饭来的时间了,冯孟升颇感得意地收功而起。今日完功,丹球数已达十个,已经超过了五、六日前的李鸿,看来自己并没慢上多少,不过这功夫也实在独特,一般功夫是越后面修练越慢,这功夫不愧那句“天下玄功反掌易”,连之前的修为也对之后的修练有所助益,冯孟升每天专注修练,只觉得进步越来越快,估计可能不用半个月,三十六个丹球应该能大功告成。
不过冯孟升却是想漏了一点,他估计的时间固然没错,这功夫确实也有越练越快的效果,但当时大家都心有旁骛,速度自然缓慢,若李鸿也与他同处一样的环境,今日两人只相差更多。
冯孟升内息一收,脑海中就开始潜运内息,刺激一些末梢神经,并开始演练着各式的记忆与思考辨正方法。这门功夫,正是雪梅所传的“神算无遗”,对于大脑潜能的开发、记忆力的提升、提纲挈领的分析,都大有帮助;只不过在李鸿的眼中,难免觉得这功夫与武技无关,根本懒得修练;而赵宽却觉得这功夫会把脑袋弄坏,拒绝修练,所以雪梅虽传给了三人,现在只有冯孟升仍在练习。
这功夫,与冯孟升已经放弃的“万物演化”功夫有个共通点──心法并不困难,但却不是人人能学得好。所以冯孟升虽也有练习“万物演化”,但在进度大大不如赵宽的情况下,他决定专注此门,却也是选对了方向。
这时,冯孟升正思索着各种分析的逻辑,耳中突然听到上方传来冷冷的声音说:
“所有人都过来。”
冯虚升微微一愣,算算时间,该还有个十来分钟,今日怎么早了些?他抬起头来,却见出现的不再是每日送食物来的几名女性军官,空中出现的三人,其中一人正是冯孟升常常想起的卫统乔梦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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