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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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擒鬼
月隐,庭院无光,两侧的白罗帐翻飞,呼啦啦响成一片,冷风阴涔涔而过,吹得汗毛直立,半段回廊上,竟一时间什么人都没了,连同那个报信的小婢也不见踪影,仿佛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似的…
罗帐弥漫开来,只白的诡异,星空寂寥无光,却黑的深沉…黑与白极致之间,仿佛什么东西藏匿在黑暗中缓缓呼吸着,正拿冷冷的眼从背后瞧着他…洛翰瑞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回头看时,却什么都没有,只夜里的凉风阴阴呼啸而过,庭院深深,花木阴影重重晃动,他浑身都起了鸡皮…是谁?是…人…还是鬼?
若是鹤老在就好了…洛翰瑞心底发寒,惧意更深,一时间,只想拔脚便逃…
“聍…儿…”宛如地狱底传出最哀凉的轻叹,却转瞬被风呜咽吞下…
低沉的仿佛耳语一般的话语,在洛翰瑞听来却不啻于九天上一个落雷横劈了下来,他身形一晃,急急唤道:“婉清!婉清,是你么?”
连唤了数遍也无人应,洛翰瑞满心失落,顿时着了恼,一拳砸向粉墙,墙上白灰簌簌而落,惊起树上熟睡的鸟雀。
夜沉寂,白露微凉,月出云,寒钩皎洁,如一只冰冷的眼,看尽世间万载铅华。
“为…什…么…害…聍…儿…”那个声音又来了,低沉嘶哑的如同来自地狱的回响,似近又远。
洛翰瑞飞快的转身,只见不远处树丛里白影儿一闪而过,想也没想,忙起身追奔过去,前面的白影儿也似乎飘得更远了些…
“等等,婉清…等等…”洛翰瑞一路追一路喊,急切的想上前看个究竟,心砰砰地跳,是不是婉清?是不是?是婉清的鬼魂吧…然而他快那白影儿也快,他慢那白影儿也慢,仿佛戏耍于他,总是刚好与他保持两三丈的距离…
白衣女鬼一路寻着荒僻无人的小径,引着洛翰瑞穿了好几个园子,几乎转了大半个王府,听闻洛翰瑞在后面粗粗的喘息声,她的嘴角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估计时辰也差不多了,照小瑾闹出的动静,怕是那管家已禀了王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们现在便在那废屋中密谈吧…那么…母妃,不要着急,好戏才刚刚上演呵…
“婉清…婉…清…你要。。去哪…里…啊…”洛翰瑞脸色潮红,气喘如牛,却没有停下脚步,就算一直跑下去又怎么样,那白衣女子,分明就是婉清…就算搭上这半条老命,他也要一直追逐下去,因为那不是别人,是他的婉清呀…
白衣女子迎着冷洌的夜风,精灵一般,青丝飞舞,衣袂翻飞…径直跑进了西边的蕙清轩里,洛翰瑞也忙跟着进了园。这园子已然废了,自打那疯魔的华氏殁了,这里便越发的凋敝了,空旷的厢房窗棂上,积着厚厚的一层尘土,掩去多少曾经光鲜闪动过的陈年…
若不是这些年父王服了太多的金丹灵药,也不会如此疲弱罢…若不是如此,怕也早给他赶上了呢…无声浅笑,蕙清轩,华氏,这个和母亲一般风华的女子,便是在此为情所伤,痴痴疯魔的罢…茗儿得知的那些旧事,也不过是活着的那些人偶尔口中的讹传,残缺不全的拼凑而已,事实如何,怕早已掩埋在枯黄的流年里,随时光一并逝去了吧…
西南的洹梨园,依旧是干净纯粹的如同天边的云朵儿,秋姨日日会定时洒扫,这里不再有厚重的尘土,却也不再有那个青衣如水温和微笑的佳人了…父王,你还记得那个清雅善良的女子么?那个你弃如敝履的女子…那个如垂暮苦莲一般可怜的女子…那个骨子里纯白坚强的女子…那个被人鸩杀了的女子…她是我和哥哥一直深爱着的的母亲…父王,你知道么?这里是…夜半的洹梨园,寂寥无声…这里有…两株很漂亮的研梨树,每到了春天,会绽放满树洁白幽香的梨花…清新如雪…父王,你知道么?
父王,你看西南角的那口古井,布满了苍苔的那个,那里有一缕女子的怨魂,父王,你看见了么?…那深不见底的井口曾吞噬过一个为情疯魔的生命,父王,你相信么?
茗儿不是神仙,对那些逝去的冤孽怨恨,不甚了解,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多少年后的这个夜晚,引着这个已经发根花白的故人,来到这些个旧地,为那些一生无比孤苦无比幽怨的亡魂…凭吊…
三更的钟鼓声起了,白影儿似乎在古井边绕了个圈儿,又兀自往南飘去…脚边草丛里一只鸦雀忽然扑啦啦飞了起来,洛翰瑞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定了定神,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见白影儿去得远了,心下不甘,方咬了咬牙,又追了上去。
出了莳花阁,往南不久,白影儿飘飘忽忽闪进了一座园子,园子里草木格外茂盛些,洛翰瑞连忙跟进了园子,前面不远的拐角处,白影儿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黑夜浓墨重彩般铺就开来,却隐了寥寥星辰,只皎月如钩,冷冷俯视。
这似乎是座废园,洛翰瑞似乎记得这是早年为婉清造莲池曾拆过的那个废园子罢…难道婉清还记得这些?不然为何领我前来…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废弃的老厢房赫然耸在面前,依稀有微弱烛光透窗而出,光影参差摇摆不定,洛翰瑞大奇,怎么这么晚,还有人在这废弃的老房里么?
几步走近,又似乎听见屋中有响动之声,洛翰瑞记挂着婉清,心中一急,推门便入。谁知刚一进门,他顿时被房内景色惊呆了。
两个赤条条的人在纠缠着滚在一起,床上地上皆是扔置的散碎凌乱的衣物,一盏烛火如豆,映着这一室旖旎混乱,也照亮了房中三人皆呆楞扭曲的面空,那男子下巴上留的一小撮山羊胡子竟格外碍眼。
“啊!!!!!!”那女子率先惊叫出声,慌忙扯过帘帐遮掩着,语气里已经有了恐慌和惊惧:“王…王爷…你…你怎么会在这?”
“你个无耻之极的贱妇!”待洛翰瑞看清眼前二人之后,胸中憋闷,怒火中烧,恨恨骂道:“不知廉耻的下作东西,王府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王爷…妾身…妾身…”王氏眼泪直流,羞恼无比…手足无措…只是拽紧手里的帘帐。
洛忠手忙脚乱地赶紧提上裤子,裤带未来得及系上,便忙连连跪下讨饶,叩头如捣蒜。
洛翰瑞一看更是冒火,扑上前去,揪着洛忠的头发对着鼻子上便是一拳,管家的鼻子顿时鲜血直流。
“啊…”王氏吓得惊叫出声。
洛翰瑞双目通红对着洛忠依然依然拳脚相加,嘘嘘直喘,口中却不住骂道:“我叫你个老刁奴色胆包天!猪狗不如的东西!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府里谁是主子?!呼…呼…你…等着,竟敢…啊?…狗崽子…切等着明日爷给你上腐刑!”
洛翰瑞见王氏在床上抽泣,怒不可竭,扬手便是一巴掌,骂道:“贱人,你还有脸哭?趁我不在还敢偷人了?啊?”
王氏脸上顿时肿了,泪眼盈盈只是哭。
洛翰瑞忿恨且分外恼火,自己竟叫自己的王妃和管家扣上了绿帽子,简直颜面无存道几点!
“来人!…”洛翰瑞才想到当时闻听墨茗丫头又给婉清附身时,他为了私心想独自见婉清,便一个仆从护卫也没带…
“啊?!”王氏惊呼突然一声。
就在此时,迅雷之际,变生肘腋!洛忠从后面爬起将精疲力竭的洛翰狠狠瑞踹翻在地,顺手擎了一柄未燃的烛台,面目狰狞。
洛翰瑞在地上闷哼一声,可能给踢断了腿骨,望着洛忠扭曲的面孔逐渐逼近,眼中也有了一丝惧怕之色:“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放你出了这个门,天一亮便是我的死期!”洛忠五官变形,脸上呈现疯狂的颜色,脸上鲜血汩汩而流,浸了血的山羊胡纠结在一起,在昏黄的烛光下如地狱的恶鬼一般,缓缓逼近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要了你的命罢!”
洛翰瑞惊慌的向后挪动,颤声道:“你…你敢?谋杀王族…要诛九族的…”
“我怎么不敢?”洛忠举起烛台,狞笑道:“我不说,她不说,谁能知道?护卫们可是看见那丫头的小婢女把你唤走的,跟我们没有关系!洛翰瑞,你颐指气使的时候够多了,现在正是时候,上路吧!”
“啊!”
“啊!”
“呯!”“咣当!”
两声惊呼出口,一声出自洛翰瑞,另一声竟出自洛忠。
洛忠一手捂了左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踉跄几步,烛台也骨碌碌滚落在地上,地上还有一弯半月状的虎头白玉枕。
王氏呼呼直喘,眼泪婆娑道:“老狐狸,我不能眼看你杀了翰瑞。”原来千钧一发之际,王氏竟摸到玉石枕头砸了过去,正中洛忠左眼。
“你!”洛忠气恼非常,骂道:“妇人之仁!他活了咱俩都得死!”
不想洛翰瑞却一把抓了烛台,挣扎着起身便欲扑向洛忠,王氏忙一把死死抓了他的袍摆,哭喊道:“老狐狸,快逃!逃的远远的!”
洛翰瑞一时挣脱不得,竟眼见得洛忠踉踉跄跄破门逃出!
墨茗躲在草丛中,隐隐听见屋中争执怒骂之声,后来竟传出打砸之声,唬得她心惊肉跳,父王…不会出什么事吧?难道她们狗急跳墙?。。。想到此墨茗心中突地一跳,她确是没有料到,不禁自责不已,要是万一父王出什么事…
她忙起身奔向屋门,未料想门里突然冲出一个黑影,唬了一跳,之后便直直对上了洛忠那双阴狠怨毒的双眼,微楞了一下,反而让洛忠得了空擦身而去,墨茗刚想回头看时,只觉后颈一痛,双眼一黑,登时软倒在地,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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