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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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冷香
“韩妹妹,上次托你给我家菸儿说的亲事…”霍姨娘殷勤的往韩氏茶碗里添了茶水,笑脸如花道。
“哦,皇都府伊的公子是吧?”韩氏抿着茶不冷不热的答道。
“韩妹妹记性真好,上次妹妹提过那孩子只纳了三个妾氏,我家菸儿也算是个郡主,要是进了他家门…可不能做小罢?就算做小也不能住偏房,得住正室…”霍氏眉飞色舞,滔滔不绝道。
“霍姐姐,”韩氏低咳一声打断道:“这次可不是跟霍姐姐说这个,上次姐姐给的那几颗冷香丸,的确让妹妹的病好多了,妹妹要向霍姐姐再讨要些。”
“哪个冷香丸?”霍氏微微皱眉问道,心道这官宦人家的小姐真是难伺候,别说,她还真看不惯韩氏那股子傲气!可是谁让人家四大异姓王的韩家呢,韩家又和洛家好几代姻亲,算起来,眼前这位还是王爷的表妹。算了算了,韩家门子广,菸儿的事还要拜托她呢。
“就是姐姐前月给的那种,以前陈姐姐也服用过的那种…用露水方可下咽的。”轻咳了咳道。
“哦…我想起来了,冷香丸,对,张姆妈,去取了红木小柜里的雕花匣子来。”霍氏吩咐道。
张氏去了片刻回来,手上捧了一只暗红色的描金雕花小匣。
韩氏接过微微道了谢,也没说别的,扭头抬脚便走。
霍姨娘看了韩氏的背影,揉着帕子气得直咬牙,忿忿道:“韩湘蕊,你个该死的病秧子,傲什么傲?也不惦记着老娘托你的事,还到老娘这找药吃?早晚病死去吧!”
墨茗倚着门刚吩咐完了冯姆妈,便见韶安闷闷的进来,说鹤老叫她去下棋,说完扭头便走,再叫也不应。也不知这个韶安是怎么回事,好像最近心情颇差,前晚儿还和小瑾吵了嘴。唉,墨茗现在担心的只是晴雪,自那日晴雪见了轩辕子琨和她…晴雪变得不太一样了,虽然依旧一起嬉笑,一起玩闹,却似乎她们之间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她知道晴雪的心思的,一直都知道,可是…在这个世上,的确有很多东西是自己做不了主的,或许冥冥之中确有天意存在,不然为什么会有轩辕子琨的出现呢?她信,轩辕子琨是黎琨的上辈子,上上辈子…或者是另一个时空中轮回。
那样暖暖如阳光的怀抱,自己等了多久?一辈子,还是两辈子?
他承诺一定会让她做他的妻,她笑了,眸子里盛着满满的波光潋滟。其实,轩辕子琨的妻必须,也只能姓萧。她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没有那个女子是甘愿和别人分享爱人的,但是,她不得不。因为他是储君,日后便是君王。因为今世让她动了心的便是这样的人,积攒了两世寂寞等待的爱,便不得不理智到连同他的深情和身份一同爱上…这样的感情,结局会是什么,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聪慧如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只是…她参不破…
鹤老候在花厅,盯着一局棋直叫韶安来解,韶安牛脾气上来了,冷着脸不理鹤老,见墨茗进来,更是扭了头转身而去。
鹤老摇头笑笑,冲墨茗眨眨眼道:“韶安这个臭小子…茗丫头,你招惹他了吧?”
墨茗浅浅一笑,道:“鹤老伯,茗儿怎么敢招惹韶安大哥呢?您说笑了。”
“哦?”鹤老眼珠滴流一转,嘿嘿一笑,只道:“来,茗丫头,帮你鹤老伯看看这局棋,可还救得活?”
墨茗也满心好奇,上前一看,白子被黑子自北部及西北部团团包围,而大多数有气的白子被压制在西北角,稍有差错,就有被黑子连成一片悉数吞没的危险,只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果真是万分凶险。
墨茗沉吟片刻,右手执一白子,啪的一下,自西北角落下,吁了一口气道:“如此,或许可以撑些时日,坚守以待回援罢。”
“妙!妙!妙!”鹤老拈髯抚掌大笑道:“茗丫头,果真有慧根,我姜鹤看人的眼光不会错,哈哈…茗丫头,可愿入我门下?我老鹤就教你点好玩的东西。”说罢,故作神秘的眨眨眼。
“好啊,不过茗儿可不要做道姑。”墨茗顽皮一笑,歪着头看鹤老。
“哈哈哈哈…”鹤老开怀一笑,道:“这茗丫头可比韶安臭小子有意思多了。”
“师父在上,请受茗儿一拜。”墨茗对着鹤老有模有样的行了大礼,道:“师父打算教茗儿些什么啊?”
鹤老乐得双眼眯缝着,不住点头,从怀里拿出一部油封古书,道:“为师知道茗丫头是个乐精,这部《天音》,便赠与你,自己拿着参详去吧。”

墨茗恭敬接过,见通篇都是古乐曲谱,欣喜非常,道:“茗儿多谢师父,只是师父一路要多保重身体,茗儿在皇都等师父归来。”
“哟,”鹤老微微一愣,抖着胡须笑道:“想不到茗丫头还是个人精,都知道师父摆这局棋的意思了?哈哈,了不起了不起,巾帼不让须眉。哪像韶安臭小子愚笨的很,臭小子,为师都看见你了,还敢躲着不敢见人,学那闺中千金,哈哈…”
“师父,怎么总夸奖师妹,笑话与我。”韶安从后面转进花厅,一脸尴尬。
“臭小子,准备准备,明日辞过贤王,我们便要去一趟杭城了,”鹤老端过茶碗痛饮了一口,眯着笑眼又道:“莫忘了带上师父前日寻来的婆娑虫。”
“哦,师父,咱们走那条道?”韶安望着一脸得意的鹤老问道。
“走利州官道吧,刚打了胜仗,热闹着呢。”
“是,师父。”
洛翰瑞把自己深深陷在紫檀木雕花高背椅间,神色颓败,一夜间仿佛又苍老了十岁,动也不动,只是盯着墙上的壁画怔怔出神。究竟是谁害了婉清?是谁人如此狠毒?又如何替婉清昭雪沉冤?他那时竟保护不了婉清,如今竟在道观中虚度十余年光阴…婉清一缕孤魂便在这世上游荡了十余年…在万般思绪一齐涌入脑中,却已然纷乱…他紧攥着一柄玉箫,掌心泛了汗…这样的歹人,如何不恨?这样的自己,又如何不恨?
婉清临去前,泪眼朦胧的样子,他如何能忘?她气若游丝道:“翰…翰瑞,护…护着聍儿罢…”他如何能忘?可是…他终是没有履诺…他专宠了华氏,只因为她闭着眼的样子酷似婉清…他曾允诺过要册她正妃…然而就如同他对他的其他女人一样,只有承诺…而已…
婉清…我也负了你么?
“王爷,王爷…不好了,东边沁香阁的韩姨娘不知怎么就发病了,口中唤着王爷的名讳,抽搐间手脚都冰凉了,王爷去看一看吧…”洛忠慌慌忙忙闯进来,禀道。
“慌什么?”洛翰瑞正满腹的怨气,闻言便如同点了火,怒道:“病!病!病!哪会回来她不病的?”
“王爷…这个…这次韩姨娘…她确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看的…便不好了…”洛忠也未曾料到王爷这么大火气,小心翼翼禀着,又偷瞄了一下王爷的脸色,才小声道:“听说是吃了仙逝的陈王妃生前常吃的药之后便不好了…”
“什么?!”洛翰瑞听了此言,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从椅上弹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洛忠,双眼通红道:“到底怎么回事?速速如实禀来。”
洛忠哪见过王爷如此神色,吓得忙扑通跪了,颤声道:“据沁香阁的婢子们禀着,韩姨娘早间遣婢子采了晨露,说是要服药用,至早茶时,韩氏就着露水服了药,还好好的,午膳时分便不知怎么的抽搐起来,跟着手脚冰凉…那些奴婢吓得不行,忙请了府中药库的大夫,大夫都说怕是不行了…”
“我说的是那药!”洛翰瑞揪住管家的前襟便一把从地上拖道眼前咬牙切齿道。
“王…王爷…老…老奴也不十分清楚,”洛忠慌了神,直喘着气道:“只听。。听说是陈王妃先前常…吃…吃的那种…到底如何,只怕只有韩氏清楚了。”
“走,去沁香阁一趟!”
才至沁香阁门口,便听问阁中婢子失声痛哭道:“主子,主子,不要吓奴婢呀…”声音撕心裂肺,让人几不忍闻。
洛翰瑞一行忙冲进去,一把撩开水晶珠帘,只见韩氏仰面躺在金丝牡丹的绣床上,双目紧闭,嘴角缓缓流出一抹暗红血色,衬着久病而惨白的肤色越发的触目惊心。一旁婢子们哭的满脸是泪,声音嘶哑。
“洛忠,赶紧去请回春堂济大夫来,要快!”洛翰瑞看见韩氏这副模样,忙吩咐道。
洛忠忙答应了,疾步而去。
洛翰瑞上前,一摸韩氏浑身冰凉,忙一把抱了,却不想一个物什随着他的动作从绣床上咕咚的滚落了下来,随后咵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暗红色的描金雕花小匣。
与此同时,匣中还咕噜滑出了十来个蜜色小丸,一并滴溜溜滚出好远,才停了下来。
正午灼热的日光透过微微摇曳的水晶帘子,照射在四散在地面的蜜色小丸上,恍惚间却反射出一抹腥红的颜色,艳丽而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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