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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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倒戈
八月的熏风直吹得人昏昏欲睡。莳花阁里,墨茗正在凉亭里躺了看书,小瑾坐在一旁打着扇,却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嘴边还留着点点口水,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手上却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看得墨茗发笑。小瑾和墨茗晴雪差不多大的年纪,却总有着小孩的心性儿,墨茗怕她冒冒失失会吃亏,便从司茶间领了来作伴。
小瑾想来是困极了,墨茗便放下书,费了好大劲才把小瑾抱到凉塌上,帮她擦了擦口水。把玩着手里的团扇,白玉扇骨,纺纱蕉绸的面子,绣上好的白水仙,扇坠一个粉红丝绦白玉蝴蝶,煞是小巧喜人。秋娘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呢?墨茗暗踌着。
一走神,却不料被谁抢了扇子。抬头一看,竟是轩辕子琨!一身暗纹的月白色便服,腰间坠着墨玉九龙配,器宇轩昂,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洛氏墨茗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墨茗吓了一跳,慌忙见礼。
“茗妹妹,说了不要这么拘礼!你什么时候能不叫我太子殿下?要叫哥哥,就像称呼玄祺一样。”轩辕子琨一脸闷闷的。
“太子殿…额…太子哥哥,父王现在应该在徵?堂里。”墨茗低着头道,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人,总是心乱如麻。
“我可不是来找洛王叔的,”轩辕子琨眨眨眼,欺近墨茗,在她耳边道:“我是来找…你的。”
耳边轻微的呼吸引得墨茗浑身一颤,忙后退一步,不料身后便是石桌,眼看一个身形不稳便要栽倒在地,却被旁边一只有力的稳稳得接在了怀中。
一股清凉的茉莉香,幽幽的沁人心脾,让轩辕子琨不由得心神一荡,心跳加速。
墨茗脸一红,心头如小鹿乱撞,慌忙一挣,脱离了他的怀抱。遇到他,总让她慌乱,不敢看那张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更不知如何是好。
怀抱一空,轩辕子琨竟只觉得满心失落,皱着眉缓缓道出来意:“茗妹妹怎么会在选秀的名单上?昨日在母妃那里看了,吃了一惊呢。”
“这世上总有些事是自己不能做主的罢。”墨茗浅浅叹了口气,黯然道。
闻言轩辕子琨心中大痛,两个月来,让他觉得这一世仿佛等的便梦里的这个人,眼前总是她浅笑中悠然娴静的身影,耳边全是那天籁般流水叮咚的琴音。一曲寒泉化雨,绕梁三日不绝,一声嫣然浅笑,只留风轻云淡。
前些日子听说她随贤王叔去了飞虚观,前日才得了她已回府的消息,正要拜会不想却偶然见到了选秀的名单,那黄绢上的墨色只灼得他双眼刺痛无比…只一声叹息,却能让他如此心疼…他怎么看得她堕入后宫?又怎能见得她如此悲伤?一把抓住墨茗的手,双眼紧盯着墨茗激动道:“怎可如此失志,我好歹是个太子,没什么事做不得主!茗妹妹,你可愿嫁我?”
墨茗讶然,一抬头却对上一双灼热的双眸,竟是认真无比,顿时怔住了。
他说,你可愿嫁我?他说,你…可愿…嫁我?
那张一模一样的的脸…那一模一样认真的神色…那一世不肯遗忘的轮回…那一种从未遗弃的等待…时空错乱,恍然年幼时,有人曾对她说过,你长大了,这么懒,没有人要的,那我就勉为其难收留你咯!他又说,你可愿嫁我?
一滴清泪滴落在白玉团扇上,洇开,便溅起一片朦胧清透的颜色,像极了奈何桥边那碗弃情忘伤的孟婆汤。
伸手抚上眼前人的脸庞,轻轻吐出一个字:“琨…”终于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闻言轩辕子琨浑身一震,揽过墨茗,紧紧的拥在怀中,这辈子,再不要放手了…
……
凉塌上刚醒了瞪大了眼睛的小瑾,亭边呆站着的刚回来的晴雪和韶安…
边关急报,北边乌厥浮烈大汗帅十五万乌厥骑兵,扰我北方边境,不日便取了寒州,?梁,半月前,龙骧将军并悦亲王宇文桀因旧伤复发直坠马下,其他守将竟没能看得住要塞凉谷关!一夕之间,自凉谷关往南直至丰州,连同岘城,统共一十七坐城池,尽入乌厥人毂中!自此与天朝隔着汾陵江遥遥相望,此时天朝精锐还都在接州郡与叛军厮杀而不得回身救援!皇都危已!
上闻之大怒,咳血不止,几日间竟卧床不起。
乌厥人狠辣无比,烧杀抢掠,欺凌妇孺,无恶不作!而乌厥铁骑所过之处,尽是哀号遍野。
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有人私下议论说是悦亲王宇文桀私自放了乌厥狗入了关,不然不会这么快便失了一十七座城池…也有人说是龙骧将军宇文桀怕是早已被乌厥人害了,投敌卖国的怕是另有其人…众说纷纭…让真相更加扑朔迷离。

而那三年一期的礼部选秀大典便因此无限延期下去。
王氏着了恼,也跟着唾骂起乌厥人来了,一口啐在地上,恨恨道:“这些个蛮子,怎么现在打起仗来了?好歹也等我把这让人烦恼的丫头送进宫去再说啊!”
“要是那乌厥兵退不得,怕是皇都危险了,”洛忠眯着眼,打量着手边的?木镂花香炉,手指轻微的敲打着镂空的炉盖:“美人不知道,那些个蛮子,凶狠着呢!”
“哎呦,那我们可得赶紧收拾金银细软逃命要紧了,”王氏调笑着,一点也不在意道:“我看呀,打不过来,皇都里不是还有些许个将军副将呢?都让他们迎敌去,那霍晶晶的堂哥不也是个打过仗的么?就派了他去!对上凶狠的蛮子,让他横竖死了才算完呢。”说罢嘿嘿一笑。
洛忠斜睨了一眼,心道真是无知妇人!嘴上却道:“美人可真是恨上那霍氏了。”
“可不是?对了,你给洛翰瑞那小表妹韩氏说的怎么样了?她怎么说的?”王氏问道。
“韩氏起先淡淡的,待我把霍氏给她下了多牛膝川芎置她不孕的事说了,方才起了怒,要去了那张方子,张口便答应了,还说了这里的贱婢春花和她那的秋月感情好,泄了鸩杀芳氏的事。”洛忠的手攀上王氏的纤腰,笑道。
“那便好,赶紧去找那几个老妈子,就那丫头的姆妈冯氏好了,好歹服侍过陈氏的,洛翰瑞也信,也给我看紧那丫头…待韩氏那边一妥帖,便演上一出好戏,”王氏嘴角一扬,一声狞笑,阴声道:“且待两三日,便到了你霍晶晶的死期!”
待洛忠去得远了,方沉声道:“来人,把我的百年桂花陈酿给春花送去,以示嘉奖!”
薇香院东厢。
霍姨娘不觉打了一个寒战,这夏日炎炎的,怎么回事呢?忽然想去看看菸丫头,便携了张氏,走到西厢前门,只见玄聍在门口正哇哇指挥者一个护卫抓知了,见她来了,笃笃得跑过来拦着她,回头冲着西厢高声喊道:“罗劲,罗劲!菸妹妹!快跑!霍姨娘抓你们来了!”
霍氏闻声勃然变色,气得满脸绯红,喝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死丫头,给我滚出来!”登时要进去寻人,却被玄聍拉扯的紧紧地,挣脱不得。
张氏忙跑着迎进去,便见墨菸后面跟着一个俊俏的护卫出来了,只见那罗劲生的五官深邃,肤若凝脂,长长的睫毛微卷,脸色微红,却浑身散发着一股阳刚之气,俊美异常。
不想却霍氏气得七窍生烟,过去便想甩墨菸一巴掌,却被罗劲轻轻格挡开来,随手将墨菸护在了身后,道:“不关菸儿的事,霍姨娘要打要骂冲我罗劲,别伤着菸儿。”
霍姨娘见他叫得暧昧,越发气恼,口里怒骂着:“死王八羔子,敢垂涎我的女儿,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穷酸身份?我去你妈个…”伸手就往罗劲身上抓挠而去。
不想玄聍看她要打罗劲,便抱住她的胳膊狠狠的咬住不撒口,疼得霍姨娘嗷嗷大叫起来,狠命一挣,把玄聍甩将出去,额头磕到了地上。
玄聍哪里受过这待遇,一抹额头上见了血,哇哇大哭起来,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玄聍哭着哭着便耍起脾气来,冲过去对着霍氏的手指就是一口!
十指连心,霍氏八成疼得昏了头,张口就骂:“你个傻子!松口!再咬我我整死你!你那死鬼妈都是给我毒死的,还整不死你个傻子?”
众人都惊住了,霍姨娘也意识到自己昏了头,讪讪道:“我怎么会干那缺德事啊,绝对没害陈姐姐,我只是吓唬吓唬他,谁让他咬我。”
“呦,霍姐姐,怎么跑到这跟小孩子打起架来了?”背后一个尖细的嗓音传来。
霍氏抬头一看,原来是韩氏,便换了笑脸,道:“没什么,小孩子不听话,教训几句,我们回东厢说。”
韩氏咳了咳,睨了一眼霍氏,又扫了一眼众人,答应了,一手扶了张氏头前走了。
霍氏整了整鬓角,狠狠瞪了一眼墨菸和玄聍,又恨恨的在罗劲脸上啐了一口,方扭着腰肢摇摇摆摆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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