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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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飞虚
“我只道贤郡主妹妹偏爱琴音,不料妹妹还有夜猫儿的性子呵,深夜竟在这偏园子里聚众议国事,这忧国忧民的,实在不能不让为兄我钦佩万分啊…哈哈哈哈”一把轻佻戏谑的男音传来,却让人如坠冰窖,难不成此人把什么都听了去?婢子们都脸都白了,冯姆妈亦皱了眉。
我登时沉了脸,心道若是这人是敌非友,便万万留不得了。
微一愣神,来人已到眼前,银蟒穿云的坎肩儿素色的蟠龙袍子,腰间坠着一块墨绿色通透的玉佩,玉的成色一看就是不菲之物。
此人难不成大有来头?我甫一抬头,却如遭雷击,黎琨!天,可那张一摸一样的脸为什么满是玩味的神色?
前世的记忆瞬间湮没,心竟微微的疼,是你么?真的是你么?上天怜我,让我再次遇到你,可是现在的我却是,却是…唉,前世的缘还未尽么?
晴雪看我楞楞的,硬是推了我一把,低声唤道:“墨茗妹妹?”
我微微回了回神,刻意隐了心潮,平静道:“阁下的兴致也很高呢,见夜半无人,私入主人的园子来调笑女眷,如此为客之道,果然君子之风。小女子亦‘钦佩’不已。”
“哈哈哈哈…”他不怒反笑,爽朗道:“洛玄祺的妹子果然伶牙俐齿的紧,难怪你哥哥每每提及都宝贝得很,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众人皆愕然。怎么眼前的人变脸变得如此之快。
“洛氏墨茗/杜氏晴雪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墨茗携着晴雪盈盈下拜。
众人猛然醒悟,皆伏地请安。
来者确是轩辕子琨,当朝太子,生母萧贵妃乃后宫第一宠妃,萧氏家族倍受圣恩,萧父任天朝右相,瀚明院院甫,门生亦不计其数,在天朝里关系网盘根错节,据说光禄大夫余宪超的两个儿子皆是萧氏门生,萧氏家族声势如日中天由此可见一斑。
轩辕子琨微微一笑,挥手让我们起身,道:“茗儿妹妹,叫我兄长就好,不必拘礼。”
墨茗亦点点头,正色道:“这么晚太子哥哥怎么会到这洹梨偏园来呢?”
轩辕子琨道:“为兄自然不是来调笑女眷的了。”
小瑾见墨茗脸一红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晴雪捧来了茉莉芬,子琨含笑呷了一口,赞道:“好茶!”晴雪脸上腾的飞起两朵红霞,分外妩媚。
子琨品着茉莉芬茶慢慢道:“其实是玄祺托我来带口信给你,他一切安好,要茗儿妹妹不必挂念。”
“太子哥哥,我哥哥有没允诺何时能够回家?”墨茗急急的问道。
“哦,这倒没有,不过为兄想应该快了吧,今早朝的战报利州已收复。不日大军便到接州郡。”
“如此茗儿只盼着哥哥早日凯旋而归。”
子琨看着墨茗那闪亮如星的眸子黯淡下来的时候,心里不知为何竟微微刺痛了。
因夜已深,子琨贵为太子,不便久留,众人便各自散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爷一行欲回飞虚观清修,便传下话来让墨茗随行。王氏领着王府大小一干人等直送到王府门口,抽抽噎噎的只叫王爷保重身子,贤王不耐的挥挥手,便上了轿。
墨茗只带了冯姆妈随行,长这么大头一次出了王府大门,银丝软轿内,墨茗好奇的四处打量,大街上热闹非凡,杂耍艺人不停的吆喝,小贩们也满脸是笑的招徕客人,有平常人家的女子,荆钗布裙,甚是朴素。穿过三四条街以后,便出了城,自平常的官道向北蜿蜒而上进了山路,,约莫两三个时辰,便到了飞虚观。
只见大树参天,轻烟袅袅,观内遍植奇花异草,香气四溢,美不胜收。果然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一个青衣道童引路,墨茗和冯姆妈住了后园的别居小室,小室不大,却打整的分外干净。让墨茗不觉想起那时幽居的母亲,母亲当年的居室便也是如此清雅干净的罢。
飞虚观的观主俗家名姜鹤,六十出头的年纪,脾气却像个十几岁的顽童,据说通晓五行阴阳奇门遁甲之术,被道友们称为白鹤真人。父王私下里戏谑地称他为鹤老头。
飞虚观的日子过得飞快,每日无非是修行打坐,焚香祷告之类。墨茗的心也逐渐平和安静,有时会想想哥哥,想想晴雪姐姐,偶尔侍弄花草,抚琴研字,笑看白云悠悠。
而自从墨茗第一天来到飞虚观,鹤老头就对这个灵气逼人的女娃儿非常喜欢,时不时笑眯眯得对洛贤王夸赞墨茗有慧根,是个能通道的,又通晓音律,能帮洛贤王打通最后的关节也说不定。贤王听了自然欢喜非常,常遣人来送些许珍宝字画。

墨茗心道,怎么帮?我又不是什么仙家的灵药密丹,难道要把我这大活人炼化了吃掉不成?真真奇怪。
每每问及,鹤老总是笑而不答,只缠着墨茗听曲下棋,谈经论道的把话题岔了过去。
这日傍晚,墨茗写了半天字,觉得乏了,便观里四处闲游,方到角园墙外,只听一阵破喝之声,十分好奇,便蹑手蹑脚进了园里,只见一个挺拔的少年,明眸皓齿,一袭青衣,手持一把银白的剑舞得正酣,少年宛若蛟龙出水,猛虎入林,明明身形清灵,剑法轻柔,却舞得异常霸气,只见银光四射,道道剑气引得园里花叶纷飞,衬着残阳好不唯美。
墨茗几乎看的楞了。不留神踩到了脚下枯枝,咯吱一声。
“谁?”那少年察觉有人,本能仗剑便劈。
墨茗一抬头,只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还来不及反应,一把明晃晃的剑便已眼前,突然之间头上的压力没了,墨茗依旧唬得手脚冰凉,几乎麻痹,却根本没法挪动一步,眼见得那剑便要刺入胸口,墨茗吓得闭了眼。却叮当的一声,那剑并没有如想象那般刺入。
墨茗睁眼一看,原来鹤老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身后,手里还握着半截子白玉剑,地上还掉了半截。
“哇呀呀,你个韶安臭小子,下手真够重啊,师父刚买的玉器就给你砍烂了,不管不管,你赔!你赔!!”鹤老哇哇大叫,完全不顾形象的嚷道。
那少年满脸无奈,用手抹了一把汗,无语的看了看他那哇哇大叫的师父,正了正神色,对墨茗道:“姑娘,在下刚才莽撞,吓到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额…没事…”墨茗方缓过神来,答道:“公子的剑法当真绝妙,茗儿佩服的紧。”
韶安红了脸,挠了挠头,道:“还练得不好,姑娘谬赞愧不敢当。”
“臭小子,茗丫头,你们两个还把老夫我放在眼里吗?啊?臭小子的剑法还不是师父我教的,茗丫头怎么不夸奖夸奖老夫啊?”鹤老极没形象的嘟着嘴。
墨茗掩口笑道:“鹤老伯仙风古道,无所不能,相比之下,茗儿更仰慕您啦。”
“嘿嘿,还是茗丫头会说话。”鹤老扬手一巴掌拍在韶安后脑勺上,另一只手伸他眼前,骂道:“臭小子,赔为师的玉剑宝剑来。”
“啊,师父,怎么又打头啊?”韶安哭丧着脸揉着后脑勺道。
“赔不赔啊?要赔的话,半炷香内给我赔来个完好的,赔不起也行,师父在山上寂寞,你陪着师父,三年不许下山的啊,嘿嘿嘿嘿…。”某老阴笑道。
韶安愤愤气道:“师父你刁难我,半炷香?就大白天算是轻功加快马,来回也得一炷香啊,何况现在日头都落了山,差不多城门都关了…”
鹤老翻了个白眼,伸出三根手指头,又眯眼笑道:“臭小子,那我可不管,要么三年不许下山去疯?”摆明了就是刁难你,怎么样?
韶安跨着脸,一副沮丧的样子,自言自语道:“明明我撤了全部力道嘛,怎么可能砍断那破玉剑?师父买的的白玉剑定是赝品…”
鹤老一副摇头晃脑洋洋得意的样子,哼起了小曲。
墨茗弯腰捡起那半截断掉的玉剑,只看了一眼,便轻笑了起来。
韶安莫名其妙道:“茗姑娘你笑什么?”
鹤老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只是脚却往园门口移了移。
墨茗笑着看了一眼鹤老,拿着那半截玉剑对韶安道:“韶安公子,若是刚被剑砍断,那么这玉剑的切口应是平整的,只是这玉剑的切口…却是破损的,边缘还有粘合过的痕迹哦。”
韶安接过来一看,果然,切口是破损的,和墨茗说的一模一样。
“这剑原本就是断掉的吧,只是鹤老伯,您下次一定要粘合的结实一点哦。”墨茗拿起帕子掩嘴笑着道。
“额…韶安小子,茗丫头,你们慢聊,老夫突然想起观里还有事,先走一步啦。”嗖的一声,鹤老头窜出园子跑没影了。
墨茗笑弯了腰。
“师父!你又阴我???”韶安扔下断剑,拔脚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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