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鬼父子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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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咣当咣当地行驶着,史春波像个乞丐一样蜷缩在空荡荡的车箱角落,黑暗中,他逃亡了一天的身体已极度疲惫,可他的思维却更加活跃,毫无睡意,无论放谁,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变故,都不会轻易睡着。
他一遍一遍回忆着自己是怎么成为杀人犯的,发现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海南针试有关,如果不是海南针试,即使儿子是一个超能力婴儿,也不会被那帮人发现拐走,如果不是海南针试使自己有了超能力,即使自己因为某事和岳父大打出手,也不会失手把他扔下十六楼……
海南针试!从一开始那事就有点儿邪门,它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令人羡慕的厂花妻子!大胖儿子!幸福的家庭!转瞬间一切一切都离自己远去,尤其自己的岳父,走的最远,直接去了另一个世界。虽然他一直不喜欢岳父高高在上的高人一等的姿态,但毕竟是自己的岳父,是爱妻的父亲,是儿子的外公,可自己却把他从十六楼扔了下去,尽管那是自己身上可怖的意念力所为,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感到不安、愧疚,尤其在这马不停蹄地逃亡了大半夜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时。
“可恶的意念力!”黑暗中,他伸出右手,盯着它,咬牙切齿地说。他知道意念力这时并不在这只手上,但当他推岳父那一把时,它曾出现在这只手上。
他突然很讨厌自己。
那神出鬼没的意念力,就像一个附体之鬼,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蹦出,再去害别人。
或者说是讨厌那意念力,如果那不是附在自己身上一个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而是一颗毒瘤,他贷款都要把它做手术切除。
他发现了一个规律,意念力多是在自己发怒的时候出现——在他憎恶秦婉君喜欢上一套昂贵的家俱时,在海南别墅主人的保镖一拳向自己砸来时,还有这次,当岳父秦科推了自己一把时。
这个规律似乎也适合别人,新疆的真龙天子王金安第一次意念力爆发时也是这种情况——当国字脸保安用枪顶在他脑门上时,饭桌上的碟子、盘子、杯子都飞舞了起来。
月亮西沉的时候,他终于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车已过郑州站。
在河南另一个小站停下时,史春波感到肚子咕咕叫,偷偷爬上车帮,左右张望间,看见一个农村妇女提着一篮子熟鸡腿在叫买,忙喊道:“给我卖一条鸡腿!”
史春波正要去掏钱,那农村妇女却斜了他一眼提着篮子跑了,史春波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满是灰土,那妇女一定把自己当乞丐了!
虽然还隔着一列客车,史春波却能猜到站台上到处都是买食品的摊子,但他不敢下车上站台,他现在的模样和乞丐差多少他不知道,但一眼就能看出是扒货车来的,一旦上站台会很快被铁路公安抓住,那是他绝对要避免发生的。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提着一篮子熟鸡腿的妇女匆匆离去。有那么一刻,他希望篮子里的一条鸡腿能自己飞过来,飞到他手上,可这种事没有发生。他记的曾有一次把银行卡掉进了下水沟,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那卡自己从盖板缝隙中飞了出来。由此他推测,在自己特别渴望什么时,意念力也会爆发,或者说帮忙。
他一直盯着那篮子看,可一直到那妇女从客车下钻过上了站台,奇迹也没发生,没有鸡腿朝自己飞来,连根鸡毛也没有。
为什么那次意念力会帮助自己实现“渴望”,而这次没有?他发誓如果自己无法把意念力从身上消除掉的话,一定要弄清楚它出现的规律,这样不但可以避免伤着人,还可以让自己的某些“渴望”得以实现。
火车突然启动,他想,我一定要找到意念力出现的规律,这样,在下一站或者下下一站到站时,我就可以不用下车就搞到食物了——下车太危险了,多少逃犯都是千难万险逃过了当地警察的围堵,却被外地警察意外抓获了。
史春波盘膝坐在车箱角落里,脱下右脚的皮鞋,放在离自己一尺的地方,盯着它,心里默念着:“起来!起来!起来……”
皮鞋纹丝不动。
他想过去几次意念力既然是在自己发怒时出现,为何不酝酿一下发怒的情绪,引发出意念力?他回忆着一些过去让他发怒的事,比如一年前车间主任因为和他有点儿个人恩怨而扣发他的奖金,又比如他向秦婉君求婚时秦家是多么瞧不起他,甚至更远,上初三时,他谈了个初一的小对象,正好着,却被一个高二生横刀夺了爱,那次他真的怒发冲天,放学后守在学校门口要和高二生拼命……他把从小到大能记起的令他发怒的事全回忆了个遍,可那皮鞋还是一点儿也没动!

酝酿发怒情绪来引发意念力的尝试失败后,他又开始酝酿“渴望”的情绪,试图用“渴望”引发出意念力。
他想象着那只皮鞋是一块金砖,而金砖被锁在保险柜里,他渴望得到它,渴望它能飞出保险柜落到他手中。
皮鞋还是没有动。
酝酿渴望情绪来引发意念力的努力也失败了,他有点儿沮丧地捏着下巴,瞪着皮鞋。他想起了“天龙八部”里段誉练的六脉神剑,自己的意念力就有点儿像段誉的六脉神剑,神出鬼没,时有时无。
潜伏在自己身上的意念力就像一个魔鬼,必须懂得制服、控制它的办法,否则会随时引发祸害,就像一条狗,用它时松开链子,不用时绑住。史春波发誓要找到控制意念力的办法。
正在他盯着皮鞋苦思冥想之际,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那皮鞋看着居然成了透明的,鞋底有一个图钉,鞋底塑料里面嵌着一个金属粒儿,都清晰可见——鞋正放着,鞋底的图钉正常情况下是无法看见的,而鞋底塑料里面的东西更是无法看见。
他惊奇地抬头望去,看见火车正行驶在一座大桥上,下面是一条大河,波涛滚滚,对面的山葱葱郁郁——这是一节敞口高帮火车车箱,车箱深得即使里面的人站起都无法看到外面的风景,何况他还坐着,只有一种可能,他的眼睛穿透了车箱侧壁,看到了外面。
透视力!
他明白了,又一种超能力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在海南针试的五个真龙天子中,王金安的透视力是出现的最早的,他还没有离开海南时就声称看见了针试护士的内裤颜色,第二个出现透视力的是作家金波,他在他家后花园挖土验证一个预感时,还没挖就看见了一具白骨,挖出来后发现那白骨和自己透视到的一模一样。
海南针试已经一年半了,他的身上已出现过多种超能力,在五个真龙天子中他的超能力被激发的算是最活跃的,但始终没有出现过透视力,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不,是惊现。
那透视现象只持续了约五秒钟就消失了,史春波挤挤眼睛,外面山山水水的风景不见了,挡在视线里的是黑漆车箱门壁。再看皮鞋,也恢复了常态,那透明鞋变成了原来的皮鞋。
史春波还不敢百分之百肯定刚才是透视的超能力,他穿着一只皮鞋一个助跑,爬上车箱门壁朝外张望,果然火车正行驶在一座大桥上,果然大桥下是一条滚滚河流,果然对面是一座青山,毫无疑问,自己的透视超能力也被激发了,只是和别的超能力一样,它太神秘太内向太深居简出了,昙花一现而已。
史春波从车帮上跳下,重新盘膝坐下,盯着那只皮鞋看了一会儿,轻轻拿起,翻过,果然看见鞋底上有一个图钉,也不知什么时候踩上的。现在过起了逃亡生活,什么地方都走,别说踩上一颗图钉,就是踩上一泡屎,踩上一颗抗日战争时期遗留下的地雷,史春波都不觉的奇怪。
他仔细地观察着那鞋底,思索着一件事——这塑料鞋底里面的金属粒儿是什么?
他的眼睛刚才突然发生透视现象时,他看见鞋底的塑料里面嵌着一粒金属粒。
突然,他看见鞋底有一个针眼般大的小窟窿,赶快取下腰里挂的钥匙链上的小刀,划开那小窟窿。切开鞋底时,他有点儿心痛,毕竟那是一双二百六十元的康奈皮鞋。
鞋底塑料被切开了,里面果然藏着一个东西——虫卵般大小的金属粒儿,有点儿像粘在自己家天花板上墙角上的监控器,不过多了个细细的小弹簧从金属粒儿上连接伸出到那针眼里,好像是个微型小天线。
窃听器!
虽然史春波从没见过窃听器,更没见过这么微小先进的窃听器,但史春波能看出这是一个窃听器,他看过一个叫“国家公敌”的美国电影,主人公的皮鞋里就被藏进了窃听器。
显然,这窃听器不是康奈皮鞋厂的人装进去的,而是海南针试那帮人,他早就应该检查一下全身了,他们即然能在自己的家里都装上监控器,更可能在自己的身上也装有。
海南针试那帮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打“赛2”?为什么要这样锲而不舍、阴魂不散地监控自己?这藏在鞋底的微型窃听器重新勾起了史春波悬而未决的疑问。
他把微型窃听器放在掌心,然后轻轻捏成拳头,微闭双眼,去感应。他想通过触物感应来知道窃听器的主人是谁。可几分钟过去了,他什么也没感应到,一无所获。
妈的!他睁开了眼睛。
这超能力太不听话,太会装逼了!不需要它时,它常喧宾夺主,乱出风头,现在需要它时,它又装聋作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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