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色十二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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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日中午。
成都某郊区。
围墙。二层小楼。院子。花园。
院子里静悄悄的,推理小说作家金波坐在一楼书房一台电脑前写作。他的妻子刘丽站在他身后帮他整理书柜。
两人从海南针试回来已有半个月了,虽然两人多了六十万,但一点儿也不开心,甚至在惶惶中度日——昨天晚上九点,他们和王金安通了手机,曹兵还是没有消息,半个月了,一个人如果还毫无音讯,十之**是死了——他们每天晚上九点都要和王金安通手机,还和参加过针试的其他所有人通手机,那是他们的约定。
另有一件事也折磨着金波——在他的脑子里,始终深信后院花园里埋着一堆白骨——在他写作的时候,他会不时忍不住望向后窗外,恐惧地去瞧上一眼,晚上睡觉的时候,常会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看窗户,似乎那堆白骨飘到了窗子口召唤着他。
今天,父母亲都出去散步了,弟弟出车了,妹妹在她的店里忙活着,只剩下他们夫妻俩,金波有点儿想去后院挖挖看,如果不看个究竟,那神秘的“赛2”针剂没有使他发疯,这恐怖的念头也会把他折磨疯。这是个父母、哥哥、弟弟、妹妹住在一起的大家庭,妹妹金冰刚刚和哥哥金波去海南参加针试获得了三十万,搬出去在市里开了家美容店,忙活着。
“刘丽!”作家金波从电脑前站了起来,望向窗外花园,幽幽地说,“我想去后花园挖挖,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
“不会的,”刘丽说,“那是你参加过针试的副作用,是一种偏执念头,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可是我已查过上海康祥医学院的资料,根本没有什么第七实验室,什么治疗神经的‘赛2’针剂,”金波说,“连叫吴学军的人都没有,曹兵先是莫名其妙地疯了,接着消失了,我怀疑我们的针试是一起非法实验,是一个骗局,那什么吴医师的话根本不可信,我怀疑我的这个念头根本不是什么偏执副作用,什么幻觉,我想去花园挖挖,验证一下。”
“这怎么可能?”刘丽说,“平白无故冒出个念头,就相信它是真的?就是你写推理侦破小说,得到某个意外的结论,也要有一个合理的逻辑推理啊?怎么能冒个念头就以为是真的呢?”
“这是感觉。”金波说,“刘丽,你知道我的感觉一向很准的,还记得吗?我们谈对象时,我问你多大年龄,是几月生的,你让我猜,结果我猜对了。我天生的第六感要比别人强些。”
刘丽记了起来,五年前,她和金波谈对象时确有这件事,当时她也很惊讶,因为他们是舞厅相识的,互不认识,没有人介绍,金波能一口猜出她的年龄也倒罢了,还能猜出她是七月生的,让她惊叹不已。结婚后,还有很多很多的事,金波都能说对,当时她觉得他有文化,比她聪明,今天他才知道那叫第六感。
怪不着在“万人富”赌博网站上看见那个针试广告后,她和她的小姑子过不了那个扑克牌游戏选拔,而她丈夫金波轻易就能过。原来,人与人的感觉,人与人的灵敏度真的不一样,世上还真有所谓第六感这她从来都觉得是小说家为吸引读者而渲染出的一个词。
想到这儿,一直以为丈夫说后花园埋有白骨是胡说的刘丽从头凉到了脚,难道……难道后花园里真的埋有一堆白骨?
金波提了一把铁撬来到后院,刘丽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金波虽然是位写凶杀案的作家,胆子却不大,要不是有老婆跟在后面,他一个人还真不敢去后花园挖。
金波看到花园里有一处土微微鼓起,壮着胆正准备挖,刘丽颤声说:“慢!我怕……还是把弟弟叫回来一起挖吧……”
金波也觉得那铁撬好像有一万吨重,两腿好像通了电直抖个不停,点点头说:“好!给弟打个电话……”
金波掏出手机正准备拨打,眼睛不经意地移到花园那微鼓起的一处时,突然看见那儿躺着一具纤细而完整的白骨,右手上还戴着一个玉镯子……
“啊……”金波一声尖叫,跳起一米高,奔出院门。
刘丽虽然什么也没看见,但也吓得跟着跑出问:“你神经病啊?怎么了?”
“我……”金波吓得脸色惨白,喘着气说,“我看见了一具白骨!我看见了一具白骨!我看见了一具白骨……”
“胡说什么啊?”刘丽怪道,“我们还没挖呢?一铁撬都没挖呢,你看见了个屁!”
金波拍着自己的脑袋,理着思绪——是啊!我还一铁撬都没挖呢,怎么会看见一具白骨?就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那花园里是埋着一堆白骨,也要挖出来才能看见啊?
“你……刚才真的什么都没看见?”金波问老婆。
“没有。”刘丽说,“我听你大叫着跑出时,眼睛也看着那花园里,没看见什么啊?喂!你也太自私了吧?就算真的有什么,你也应该拉着我一起跑啊?一个人丢下我就跑了?”

金波脸有点儿红,刚才是有点儿失态。
刘丽一把抢过金波手里的手机,给小叔子拨通了电话。
十分钟后,一辆桑塔纳出租车缓缓停在了金家门前。
从车上下来一个瘦高个儿,和金波长得很像,只是脸上没有金波的书卷气,而是多了几分强悍。他是金波的弟弟金涛,出租车司机。
“哥!嫂!你们俩叫我回来干什么?站在门外干什么?”金涛奇怪地问。
进门后,金波连连叹气,这个每天工作就是组织文字的人居然不知该如何说,从何说起,刘丽一急,语无伦次地说:“弟!你哥这一阵子老有个奇怪的感觉,觉得后花园里埋着一堆白骨,你和他去挖挖看……”
金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煞白,结巴道:“不……不可能吧……你咋会有这种想法?”
“不管可不可能,”刘丽说,“去和你哥挖一下,让他以后把心放下。”
“肯定有,”金波声音里还发着颤,“我刚才都……都看见了……”
“你已经挖了?”金涛声音里紧张大于恐惧。
“怪就怪在这了,”金波希望在老婆面前挽回些男子汉的面子,说,“我还没挖就看见了一具白骨,要不把我吓得跑出了门?不合常理嘛!要是真的挖出看见了一具白骨,我就不会那么怕,那合常理嘛。”
金涛突然跪倒在地,痛哭流泣,抱着金波的右腿:“哥!是我干的事,我交待!我全交待!你就我这一个弟弟,可千万不要把我送公安局啊……”
金波和刘丽愣住了。
听了弟弟的交待后,金波不但想把弟弟送公安局,还想让公安局把他枪毙了——原来一年前的一天,金波、刘丽和妹妹金冰随父母亲去外地,只剩下跑出租的金涛在家,有一天金涛拉了一个女学生,突生歹意,路过自家门口时,将女学生骗至家中进行了**,女学生哭着要去告发,金涛将那女学生杀害灭口,埋在了自家后花园里。
金波和刘丽除了愤怒外是震撼——金波的第六感再一次被证实了!
虽然过去也有过这种第六感被证实的事,但金波知道这一次不一样,过去那第六感夹杂着水份,比如和老婆刚认识时猜到她生于哪一年哪一月,有时乱猜碰也能碰对,而这一次却毫无线索地猜出了一桩血案,一桩当年公安局都没能破可能除了弟弟本人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的血案。
“哥!”金涛抱着金波的腿继续哭着,“我一时糊涂做了件伤天害理的事,我也后悔啊!你可千万不要把我送到公安局,那我肯定会被枪毙的啊……呜呜呜……”
金波厌恶地看着弟弟点了点头。他决定不报案,永远隐瞒——爸爸年龄大了,有高血压,如果弟弟被枪毙了,老爸十之**也会跟着一命呜呼!
见哥哥点了头,金涛破涕为笑。
很快,金涛又陷入了惶惑,颤声问:“哥!你刚才说你没挖后花园就看见白骨了,是怎么回事啊?”他在想,是不是那冤魂搞得鬼啊?
金波想借这件诡异之事教育一下弟弟,说:“一定是那女学生死得冤,想让人知道她被埋在这儿,显灵了吧?弟!我是一位人民作家,从良心上说,我应该把你送给公安局,让你得到应有的处罚。但,考虑到爸妈年龄大了,如果把你枪毙了他们受不了,考虑到我们的手足之情,我先放过你,但你如果敢有第二回,哪怕是没有命案,只是调戏一下妇女,我都会把你送给公安局。”心想,弟可真是个傻瓜啊?都什么年代了,外面整条街都是红灯区,弟急了可以找小姐啊?为什么非要**啊?省钱也不能不顾命啊?
金涛磕头如捣蒜,泪如雨下。
金波接着说:“弟!把那女孩的白骨挖出来吧,藏好了,等晚上开车出去埋到一个安全的山上去。烧点纸钱,免的她再显灵。”
“哥!我现在就去挖,”金涛站了起来,“晚上埋到山上后,我不烧纸钱,我烧真钱,我把这个月开出租挣的钱都烧给她!”
几分钟后,金涛在后花园里挖出了一具纤细而完整的白骨,右手腕骨上戴着一个玉镯子,金波记得刚才没挖之前看见的那白骨也是这个样子,也戴着一个玉镯子。
晚上九点,金波给史春波拨通了手机,告诉了他后花园里真的埋着一具白骨的事,不过他没说是他弟弟干的事,而说可能没买房子之前就有。最后,金波说:“春波!事实证明,参加了这次针试后,我们的第六感更强了。”
“你没有挖之前看见白骨是怎么回事?”史春波在手机里问,“听上去很像王金安那小子说他看见了别人内裤的颜色那件事?”
“我也这么想。”金波说,“应该和王金安那是一回事,不过不是幻觉,是透视力,我想我们参加过针试后有了一种可以透视物体的能力,所以我没挖就看见了白骨。毫无疑问,春波,我们的身体正在悄悄发生着一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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