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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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君来也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把凤凰公子抱在自己怀里,不停地摇晃,然后伸手触抚少年依旧温润的脸庞:"不,不会的,凤凰儿?你只是和我开玩笑是不是?你快醒醒啊,别吓我,你不想见父亲就不见好了,我们一起走,走得远远的,我们谁也不见。"
他的眼泪纷落如雨,不能相信凤凰公子就这样死了。
天帝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他早已经去见他的母亲去了,我马上也要和他一起去,哈哈,他不会再跟你走了,永远不会。"
奚君来这才注意到天帝的胸口前也全是血迹,边说话还边有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吐出,神色间竟然也是油尽灯枯之相。
自己那记龙波掌确实用了十层力,可是,若不是天帝散去了自己的护体仙气,又怎么可能把他伤成这样。
看来天帝竟是一心求死。
"你宁可跟他一起死也不愿意让他和我在一起么?"奚君来心中一片茫然,他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你竟然杀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疼他的么?"
"不!杀了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是你啊,奚君来!你不该让他动心动情,更不该回应他的感情。你知道吗?魔王出世的天诫书曾经有过记载,每一次黑凤凰之子会发生魔变,契机就是他与同为男体的仙人相爱。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逼得我杀了他我要是可以早点察觉就好了,我一直以为,冷心冷情的你不可能会接受他的而现在,你竟然真的爱上了他,他必成魔!必成魔啊!我除了杀了他已经别无选择,我,我杀了自己最爱的孩子,我也不想再活下去,所以,我把刀刺入他身体的那一瞬间,便已经散尽了一身的护体仙气,就等着你致命一击。奚君来!你也了不起,竟肯为了他弑君,看来你也疯魔了。呵呵,看来他没有爱错人你的爱可以使你和他一起成魔而我的爱,是宁可跟他一起死,也不会让他坠入魔道,让他受那永世不得超生的炼狱之苦。这一世他虽不得善终,但是下一世他不会是黑凤凰之子,他一定可以得到幸福。"
"你住口!魔?什么是魔?你们说是魔便是魔么?为什么他爱上了男人便会成魔?为了可能会发生而却根本没有发生的事情滥杀无辜,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孩儿也不放过,我看,你才更象是魔!所以,我杀你,也是除魔!"说着,奚君来冷笑起来,手一摆,又一记龙波掌击在了那已经重伤之人的胸口上,天帝吭都没吭一声,就滚落到了一旁,顿时气息奄奄。
奚君来不管他,只盯着怀里的死去的恋人发怔,他的眼泪一点点地溅在少年雪白的小脸上,竟然都是淡红色的水痕,他轻声说道:"我明明说过会保护你的,怎么还是让你变成了这个模样?凤凰儿,真的是我害死了你么?"他抚摩着被自己血泪弄脏了的恋人的脸,继续低语:"你明明说了有我就足够了的,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相信呢?丧仙塔下,大魔兽的诱惑你都没有动心,宁可自己流血也要保护我,并向魔兽表示了你不愿成魔的决心,可是,即使你不愿意成魔最后还是被当成魔物杀死,这不是很过分吗?而我,明明答应过要保护你,却什么也不能为你做。我也是个混蛋。"
奚君来比任何时候都要了解怀中死去的少年的心,这个孤独而脆弱的孩子只要一个人可以永不背叛地陪在他身边就可以了,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要被所有的人背叛?他心里好恨啊,凤凰儿明明不愿意去去他父亲身边的,为什么自己非让他过去,否则,至少可以为他做点什么吧。
但是现在,自己也还是可以为他做一件事情,他的魂魄应该还没有走远,现在施法应该还来得及。
"凤凰儿,你知道你的心很痛很苦,你不用等来生,欠你的我让他们现在就还你。还有,我答应过你的事情绝不食言,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除非,那一天,你不再需要我。"
天帝已经濒临垂死,却在见到他的动作的时候,拼着最后一口气,挣扎着扑了过来:"不!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能这样!快住手啊!你一定是疯了!"他一碰到凤凰公子的身体,就被奚君来重重地击飞了出去。
天帝的身体飞落在了地上,一大口血又从他嘴里喷了出来,他依然不死心的低吼着:"不能重生!黑凤凰不能重生!是天戒!天戒!天界人人都知道的天戒啊!奚君来!你不能逆天而行!你住手啊!难道你真的也成魔了么?天啦!怎么会这样啊?"他蹬大了眼睛看着已经状若疯狂的奚君来,觉得自己一定会死不瞑目。
"他若成魔,我便成魔,我答应过要和他永远在一起的,怎可独自清白?他重生后,我还是会陪在他身边,看他怎么跟成魔为祸,哈哈!而这一切的罪魁就是你啊,天帝陛下!你太小看了我们了。"
奚君来脸色惨白,神情狂乱,而他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止,他的一只手抵在凤凰公子背上,一手按在凤凰公子额心。
此刻,他正在将自己的仙灵之气源源不断地传送给凤凰公子,想用自己毕生的功力使得他重生。
天帝惊骇地看着奚君来的动作,想阻止,却已经力不从心,他没有想到有人的爱情可以疯狂成这样。

天帝慢慢地垂下了头,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天意不可违。
还有比眼前的人更象魔鬼的么?奚君来原本俊美无俦的脸上尽是厉绝之色,由于悲痛而流下的血色泪痕衬着他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惊心可怖,此刻的他别说是逆天使得黑凤凰重生,即使是毁天灭地他也一样做得出来,他已经完全疯魔了。
天帝最后一刻想到,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么?本来一开始奚君来运功传输仙力的时候,他身上的灵气放射出万丈光芒,照得这个混沌空间都亮了,到后来,他身上的光芒渐渐暗淡,反而是凤凰公子的身体开始发光,随着时间的流逝,凤凰公子身上的光越来越明亮,使得他整个人都象要燃烧起来一般,而奚君来神色委顿,汗出如浆,到后来一头的青丝竟变成了灰白色,终于,他的身体也已经达到了极限,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手一松,便晕死了过去。
等奚君来幽幽醒来的时候,发现凤凰公子依然被自己紧紧地搂在怀里,而躺在一旁的天帝早已经气绝多时。
他抚摩着凤凰公子的身体,发现他的身体热烫异常,却完全没有苏醒过来的痕迹。
他心里又急又痛,暗道:"不可能的,以我三千年仙修难道换不回他一命?为什么他还没有醒来?"按道理,他这样的仙人肯耗尽毕生修为只为换人一命,不会不成功。
他静心思考了一会,然后伸手一探怀中,怀中那根玉簪香仍在。
他只犹豫了一会便取出那白色的引香,一个指风弹过去,那香就燃烧起来,一缕白烟,连绵不绝。
片刻功夫,他便听身后有人叹息,他没有回头,知道那人必是踏莎,九重天的上仙一向一言九鼎,他不会不来的。
踏莎真人站在他身后,一脸肃重之色:"你想要我救他是么?你考虑清楚了么?他若真的成了魔王,就是世界上最最冷酷无情之人,他醒来后记不记得你都还难说,你真的要逆天而行么?"
"请你救他!"奚君来垂着头,背对着他。
语气却十分坚定。
"我说过,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替你达成,可是,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他重生后,如果不再是他,你跟我走好不好?"
"你说过不会为难我的,你忘记了吗?"
"阿奚,并不是我为难你,我已经可以预见将来的苦难,你们绝对不会幸福,阿奚,我只是不想你受苦而已。"
"你别替我担心,再苦我也不怕,求你救他。"
"阿奚,你转过来,让我看看你。"
"不!你不要看!"
"为什么?是了,你已散尽了一生的仙力,连头发都已变白,容貌怎么可能没有改变。而你,一直以为我爱的,不过是你的绝世容颜,所以,你现在不肯让我再见你。你,是怕我见了你厌恶恐惧,会改变主意,对不对?可是,你若想我救他,就必须让我见你一见,不管我见了你以后会不会对你就此死心,但是这一次我答应你我必定会救他。"
"好!"奚君来终于站了起来,他慢慢地移转身体,立定在踏莎真人面前:"——我知道你一向只喜欢美人,对不起,让你难受了——。"
踏莎真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的脸,然后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眼前的男子完全没有了往昔那光芒四射的美貌,整个人犹如一张褪了色的画,显然画面上还残留着清秀的轮廓,但是眉目清淡,脸色灰白,往曰的丰神艳丽早已不复存在。
若不是听见他熟悉的清冷嗓音,踏厦几乎不能相信这人就是奚君来。
他现在的样子虽然也说不上难看,但是顶多也只能够算秀气,而且一脸的惨白病态。
往曰的天界同僚见到他,必然认不出这个人就是以超绝美貌闻名的天界铁美人奚君来,因为他的美貌从这一刻起似乎已经凋零殆尽了。
踏莎真人冲上前去,一把将那形容惨淡的男子搂在了怀里,痛声道:"你跟我走吧,我求求你!我会象以前那样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恶你。你如今法力尽失,若有人欺辱你可怎么办?请让我来保护你,我会永远对你好的。好不好?"
"看来我的样子真的变得很厉害呢,竟要你这样同情我。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坚持呢。踏莎,我纵死无悔。除非有一天,他不再需要我,否则,我的坚持不会变!"奚君来依旧神色清淡。
"好,我就让他来给你答案吧!阿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记得有我在等你。"
说着,踏莎就对着凤凰公子的身体喝了一声:"起!"然后,掌风挟*苗袭向了凤凰公子的身体。
火苗一沾到人身,立即烈焰冲天,转瞬间,凤凰公子整个儿地燃烧起来。
奚君来惊得心都要跳出嗓子口,他大叫一声,就要冲过去抢救,却被踏莎牢牢地抓住了一只手臂。
踏莎急忙说道:"他与一般人不同,若要想重生,就必经火劫,你放心,我说了救他就会救他,难道你信不过我的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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