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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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看了他一生,而他也注視了他一世,但是他們的視線從未相遇過,所以,最後那次,他們迎面走向對方,卻只是擦肩而過,沒有人去嘗試突破他們之間薄薄的障礙,於是就像兩條平行線那樣,錯過了,永不相交。』
「手塚,我想跟你分手。」
「為什麼?」
「我們不適合。」
「…那好吧。」
某天,在一棵櫻花樹下,手塚和不二分手了,當時不是春季,因此櫻樹沒有開花。
…也許這就像平行線吧…
手塚和不二分手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學校,網球部的人都害怕踩到炸彈,所以在手塚和不二面前對此事只字不提,並回避對其中一個人說另一個人的名字,以防觸到他們的傷處。
在旁人眼中手塚和不二不是隨便的人,若非迫不得已,應該不可能分手,大家猜測他們肯定有難言之隱。
不過,當事人似乎不以為然,不二依舊挂著和藹的微笑,手塚也沒有增加部活的練習量。英語課前不二照樣找手塚借字典,部活時二人照樣一起練習,只是放學後不二不再等手塚,上學前手塚不再去接不二,如此而已,宛如回到以前,回到他們還未開始交往的日子裏。
不二托著腮偏頭目不轉睛地凝望窗外,唇邊的淺笑勾勒出一抹小小的幸福光暈。菊丸注意到不二這個奇怪的舉動了,可惜他的座位不臨窗,不知道不二在看什麼。倘若時以前,想都不用想,不二肯定是在看手塚,然而今非昔比,昨日的甜蜜戀人已經分手。那麼還有什麼能吸引不二的視線呢?小貓好奇地伸長脖子,企圖瞄出些答案來。
「…是3-1班的體育課啦,」不二沒有轉頭,卻對貓咪的動作相當清楚,「頭這麼伸,小心閃到脖子哦。」
被不二識穿動機的貓咪縮了頭趴回桌子上,「別的班上體育課有什麼好看的,我還以為有好玩的東西呢。」嘟著嘴嘀咕道,過了一會兒才猛地想起3-1班是手塚的班。
樓下的手塚忽然察覺到什麼似的,抬頭直視3-6班的窗戶,正好對上不二投去的目光。不二沒有躲閃,反而自然地沖手塚擺擺手,手塚微揚嘴角,那是只有不二見過的笑容。
此時下課鍾打響了,這是午休前的最後一堂課,接下來該是吃飯時間。菊丸拉上不二要去屋頂吃便當。
「今天我沒有帶便當啊,得去買面包吃。」不二推辭道。
「沒有帶?為什麼…」話一出口,菊丸就後悔了,以前不二的便當是由手塚做的,現在分手了,猛一下要自己帶肯定不習慣,所以才會忘記。
「因為不能再依賴手塚了嘛,」不二倒是說得蠻輕松,「自己做還是常常忘記。」
「周助…」貓咪擔憂地看不二,惟恐不二不高興。
不二拍拍菊丸的肩,「別露出失望的表情嘛,我陪你去屋頂就是囉。」
「我不是這個意思。」
「首先得找個人幫我買面包,」不慌不忙地打斷急於解釋的菊丸,四下張望,沒有發現合適的目標。不二略加思索,然後拉開窗戶,見手塚還在樓下,他就喊道:「手塚──」
辨出是不二的聲音,手塚立刻仰起頭。
「拜托你買2個咖喱面包然後給我送到屋頂上來。」
手塚聽完不置可否,轉身走了。
「他好像沒有同意哎,怎麼辦?」菊丸很著急,分了手的戀人果然還是比較尷尬吧?
「不會的,手塚這個樣子就是答應了。」不二自信地說。
「真的嗎?」將信將疑。
不二笑,不由分說地把菊丸拽上了屋頂。
菊丸倚靠護欄坐下,打開便當盒。不二則站在他旁邊,手搭在護欄上了眺望遠處,清風拂起他輕柔的蜜色細發,陽光為之渲染,美玉般的皮膚和碧瓊色的眼眸嵌配得當,不二本身就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可以理解手塚對他百般寵愛的心情。那麼,又是什麼使得手塚舍得放棄不二呢?菊丸想不通。
「不二。」
菊丸抬眼,不二回頭,看見的都是手塚。

「很快嘛。」不二笑著迎過去,卻接到一盒便當,「這是?」
「便當。」
我當然知道它是便當。不二睜眼端詳手塚,笑容仍未退去,「我不是說要面包嗎。」
「面包吃不飽的…營養又不高。」
「那你這麼辦?」笑顏消失了。
「不用管我。」
一旁的菊丸貓咪眨眨眼睛,奇怪不已,有點聽不懂他們的對話。沒錯,從以前開始,手塚和不二的交談便令人費解,因為他們的個性過於認真,往往會注意一些旁人忽略的小細節。例如現在,不二手中的便當盒右側刻有一行細小的英文字母「TEZUKA」,不言而喻,便當是手塚的,手塚寧可不吃東西,也要讓不二吃好。
「我們一起吃。」不二以不容反對的語氣說道。
手塚不表態,看了一眼不二身後的菊丸。
…我好像多余哦…菊丸心虛地咬著筷子。
「過一會兒大石也會來,你最好留下等他。」這句是對貓咪說的,不二知道菊丸的窘迫,好心幫他解圍;再看手塚,等他回話。
手塚點點頭,和不二一起走到護欄坐下來。手塚的便當十分講究,營養搭配得很合理,不二拿筷子撥了幾下菜,和著米夾一口吃下去,然後問手塚:「用不用我喂你吃?」
「不用。」斬釘截鐵。
不二無視手塚的答話,夾了一片魚肉送到手塚嘴邊,「吶,張嘴。」
手塚遲疑了半晌,勉強(大概是)張開口咬去筷子上的食物。
不二在玩?也許吧,他以前就愛耍人。這一次到底是在耍手塚還是在耍菊丸,真得好好考慮了。貓咪不敢看旁邊的兩人,他內心暗暗斷定手塚和不二的分手根本是個騙局。
騙局…也很可能。
大石來了,映入眼簾的景象是手塚、不二以及菊丸「和睦」地吃午餐。手塚看看時間,說是還有工作要做,起身走人。沒有人攔手塚,他離開了,不二目送他的眼神既曖昧又摻有一絲癡迷。
「周助,我想問個問題,」菊丸怯生生地說,「你別生氣喔。」
「英二!」大石猜得出貓咪想踩炸彈,連忙呵住他。
但是,誰知道那個是不是炸彈啊?不二粲然一笑,「盡管問,我不生氣。」
「你和手塚真的分手了?」
「對呀。」
「為什麼?」
『那場本應豔美的戀愛之花始終沒有綻放,因為平行線是不會有交點的。』
…結果不是平行線…
至於櫻花,跟他們沒有什麼必然聯系,亦即是說,開不開放都無所謂。
天黑了,剛忙完學生會事務的手塚走出社辦,外面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等他。
「玩夠了?」手塚過去,握住不二的手在自己手裏揉搓,「冷不冷?」
「基本不冷…我不是在玩。」笑,像以前一樣。
「那還分不分手?」
「不分了,」不二一本正經地說,「淒美的戀愛不太可能,至少我們談不出這種境界。」
「早該料到的。」手塚給不二圍上圍巾,牽緊他的手。
「可是總想試試啊,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兩個人像一對平行線,朝夕相伴卻沒有交點。現在或許是悲劇盛行的時代,人們為悲戀感歎,為悲戀落淚,都忽視了有種感動名叫「喜極而泣」。悲戀很美,仍不如甜蜜的愛燦爛,就像冬季的陽光,再和暖也比不上夏日豔陽的溫度。
已經相交的直線不可能平行,更何況是重合著的直線…無限延伸,有無數交點…永不平行。
「國光,你怎麼知道我在玩?」不二突然問道。
「我想…」停下腳步,扳過熊熊的臉。
「想什麼?」彼此的呼吸越來越近。
「以後再也不帶你去看電影了。」雙方的味道通過口舌傳入肺腑。
在冬季的冷夜,擁吻的戀人就是綻放的櫻花,也是跨越季節的豔陽。
『這是一個平行線的時代,然而他們偏偏不是平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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