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神秘的红颜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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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午我在椅子上抱着火儿发呆,君怜走进来,我问她,“师父呢?”他说上街了,我有点奇怪,“你怎么不跟去啊,昨天还说没逛完开封城,是不是没钱啊,大师兄给你。”
君怜摇头,在我身边坐下,叫道,“大师兄。”
这丫头今天有点奇怪,我问道,“怎么了,什么事?”
她望了我一眼,垂下头,很难开口的样子,我奇怪道,“你今天怎么了,在外面做错事了吗?你说吧,我不责怪你就是了。”
君怜犹豫片刻,央求道,“你明天晚上可不可以不去啊?”
我松了口气,笑道,“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件事?为什么不让我去啊?”
君怜低声对我道,“我从小没父没母,养在伯父家里,好不容易有了师父,有了大师兄,有了家了,我不想让你去,那一定很危险。”
我摸着她的头,笑了。
她抬头央求道,“大师兄你不要去了,我们去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我对她道,“傻丫头,你想得太简单了,有些事哪是一个人就可以选择的呢?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连天下诛杀那么大的场面都经过了,明天晚上就算有伏击也是小菜一碟,你不用担心。”
她似信非信地望了我半晌,黯然垂下眼帘,我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儿娇柔秀气得可爱,我见犹怜,忍不住捏住她的鼻子逗她,“不许不高兴的样子,来,笑一笑给大师兄看!”
君怜于是笑了,抱过火儿,嘟囔道,“早知道我就不把信交给你了!”我听了一个巴掌拍在她头上,说道,“你敢私藏情报,小心我揍你!”她缩起脖子委曲道,“我又没真的藏!”我用手又拍打了下她的头,说道,“动这个念头还不该打!”她用手捂住头,娇柔道,“那不敢了总行了吧。”我笑道,“这才乖。”
君怜看见了我脖子上那根线,顿时好奇道,“大师兄你脖子上戴的那是什么?记得是白白的,能不能让我看看?”
我将那块玉掏出来给她看,她凑近前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个遍,问道,“这个动物是什么,奇形怪状的。”
我对他说,“这是貔貅,传说中是龙的第九子,可以避邪,还可以聚财保平安。”
她“哦”了一声,懂事地放下。我问她道,“你不读书吗?师傅好像说他在教你读书呢,他回来发现你贪玩,小心他打你啊!”
君怜道,“师父才不打我,他比我还贪玩呢!”
我说道,“可能人老了脾气好了,以前他管我的时候,**经常被他打得不能座,恨他恨得牙痒痒的。”
君怜一下子就笑了,“师父可疼我了,骂也舍不得骂一句,还哄我开心呢!”
我叹气道,“女孩子就是受宠啊,他可真偏心!”
君怜看了看太阳,对我道,“快中午了,我去前面店里帮忙了!”我笑着看着她将火儿交给我跑开了,不由晒着太阳想,有个小师妹跑来关心我和我聊聊天其实挺不错的。
怪不得师父宠她,君怜还做一手好菜,清淡精致,比起她来,胖子刘三做菜太油腻粗糙,怪不得他长那么胖,只是不知道这些年被他浪费了多少油。
天黑了,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我早早出去酝酿一下情绪。城东小树林,应该和与欣原来的住处不远,只是我不敢去,害怕院里满院荒草,害怕屋子积满灰尘。我第一次去时就是这样,满目荒凉颓废,兔走蛇行,不复往日清幽景色。从此我再没去过。
一晃又快五年了,怕是那间小屋已塌,只成断壁颓垣了吧。
我突然想过去看一看。
我很远就听到悠扬的笛声时断时续,琴声与之相和,幽咽凝绝。
会是谁?
我信步走过去,推开虚掩的柴扉。
一对中年夫妇,皆白衣,男子盘膝操琴,女子伫立吹笛,淡淡月光下一阵夜风袭来,满院枯黄的荒草随风摇曳,二人衣襟飘飘,似欲乘风归去,超凡脱俗,可见一斑。
他们见了我,停住,有些惘然。
我问道,“二位,可是这昔日主人的旧交吗?”
男子道,“阁下是?”
我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两位是高山流水的陆依然夫妇吧,在下这厢有礼了。”
男子道,“在下正是陆依然,如果我没有猜错,阁下就是那位易了容的野狼薛奕薛三公子吧。”
我笑道,“陆大哥好眼力。”
陆依然,“不知薛三公子深夜来此何为?”
我说道,“静静的夜里听到这么美的声音,就过来看看。在下凡俗之身,不打扰二人雅兴,告辞。”
我谦然一揖,转身离开,陆大嫂周若水道,“请慢!”
我回头道,“陆大嫂有何见教?”
她问道,“听说,公子的颈上有与欣的白玉貔貅,是吗?”
我默然望着她,看着这位空谷幽兰般古典清丽的女子,一时语迟。
她对我道,“我们是听说了这个消息,特意出来找你的,十年了,与欣她到底在哪里,这么多年,不回来吗?”
我不说话。
她黯然垂下泪来,对我道,“她和你,……”
我对她道,“她就在你的心中,她根本就没有走。”
我转身而去,差点落下泪来。美好的事物、真正的友谊总常留人心中。可如果我死了,会有人在十年后仍惦记牵挂着吗?我留下的,怕只是一段臭名昭著的市井传奇,亦或是忘恩负义的人太多,我已超脱了道德层面,而只剩下一个天下诛杀令了。
人生落寞荒凉,莫过于此。
事情背后的公子、水潇湘,就算我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少年的梦想已破灭,人生的青春已将尽,所有漫长的等待都毫无意义,并没有湮没与不被湮没的区别。
或许君怜说得对,我就应该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终老一生。野狼薛奕已在五年前就死掉了。
可是午夜已将近,我既已来了,还回去吗?
就算所有的努力都毫无意义,那所有的不努力更是毫无意义的。想来想去,觉得人生就是一个荒谬的悖论。我突然想笑。一抬眼,看见了清澈的夜空。
茫茫的宇宙,与渺小的我,刹那之间的遇合。
树林很平静,没有杀机,没有敌意。
李俊峰在等我。
他一身黑衣,面色苍白,眼神依然冷峻,但却已疲惫。我站在他的面前,望着他,对他道,“你还需要休息,上次你那是透支的打法,对身体损伤很大,得慢慢地调养,半年内不能运气练功。”
他对我道,“谢谢!”
我轻笑道,“你找我来,不会是又想和我决斗吧?”
李俊峰道,“教我那招的,是一个叫红颜公子的人。他出现时一直带着厉鬼面具,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的身形高大魁梧,和你、欧阳公子的身形差不多。至于声音,极为沙哑,可能用的不是本来的嗓音。他的手,白皙而有力,养尊处优,很高贵。右手无名指戴着硕大的黄金猫眼戒指,善用剑,龙泉宝剑。从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他是谁,我也不知道。”
我问道,“你何时认识他的?”
李俊峰道,“三年前,是他让我认识了潇湘。”
我没有说话,李俊峰道,“潇湘和这件事没任何关系,她三年前学了点毒,为的是有一天可以为你洗清罪名,不可能在五年前毒杀袁公子的。只是她好像很怕红颜公子,她听命于公子,处境很难,你不要为难她。”

我应道,“好。她为什么听命于公子?”
李俊峰摇了摇头,“问过她,她不说,她身上有一朵鲜红的桃花刺青,她对我说有了这刺青,公子就是她的宿命。”
我无话,良久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李俊峰道,“回到她身边,尽一切可能保护她,陪着她,一起生,一起死,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我的眼眶有点热。李俊峰的执狂显得弥足珍贵,为情所困,但他应该是幸福的,我没有理由阻止他。
临行李俊峰对我说,“我可以看一看你的真面目吗?”
我说可以,撕下了人皮面具,李俊峰静静地望了我半晌,转身离去。我望着他的背影,将人皮面具收好,再也不想戴它。既然我无法以另外一种身份生活,那么还是露出我本来这张脸吧。这么多年没见天日,我想我的脸一定很白。
不远处有脚步声,我闪到树后。
一个彪形大汉负着个人匆匆跑过来,在这里停住脚,将肩上的人扔在地上,喘了口气,抓下塞在那人嘴里的布,将“迷香解”放在那人鼻下闻了闻,那人幽幽转醒过来。
我借着月光一看,被绑的人竟是君怜!她转醒过来,懵懵懂懂地睁大眼睛,惊叫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你是谁!为什么绑我!”
那人奸笑,恶声恶气道,“老子缺钱花,绑了你换那只红毛狐狸!真***,那畜牲跑得真快,一转眼跑丢了影,幸好还有个黄花大闺女!”
君怜吓得面无血色,那人伸手去摸她的脸,君怜躲开道,“你不要胡来,我师父和大师兄知道了,一定杀了你的!”
那人扬手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叫嚣道,“你还敢吓唬我!看我先奸了你,在你脸上划上十条八条血口子!”
我对他道,“我再给你个胆子,你在她脸上划上一道给我看看。”
那人惊觉转身,问道,“你是谁!别碍了大爷好事!”
君怜大呼道,“大师兄!”
那人一刀砍过来,我随手一扔将他重重地摔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又走过去,狠狠踢了他几脚,那人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我给君怜解开绳子,君怜一下子扑在我的怀里,紧紧抱住我,眼泪稀里哗啦打湿了我胸前的衣服。
我抚着她的脸连声安慰,她委屈地扬起她的小脸,左边的脸上赫然五个指头印,我看了又惊心又心疼,冲过去一脚将那人又踢飞出去,那人半空喷出一口血来,君怜忙抓住我,叫道,“大师兄别打了!”
我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道,“疼吗?回家上药去。”
回到家我发现是师父被人诱去喝酒中了调虎离山计,就劈头盖脸地冲他发了一顿脾气,骂他一把年纪了还喝酒误事。师父自知理亏,见君怜挨了打又心疼,颓然坐在椅子上不吭气。君怜拉着我的衣襟想让我熄火,我索性连她也骂,“还有你!被人抓了就知道害怕!连自救也不会!不被我碰见是不是就任人欺负了!”说完转头对师父道,“你都教她些什么了!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救别人!”
君怜低垂着头,默默地流下泪来。我看了看他们俩,往桌旁一坐,消消气说道,“君怜,来倒杯水来。”
君怜坐在我身边,满脸都是泪水,我忍不住笑道,“看你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是我打的。行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老的老,小的小,都被我骂了。师父,你在那儿干嘛,我这儿碾药呢,你去打盆冷水来啊,你的宝贝君怜正疼着呢!”
师父忙一溜烟出去端盆水来,将帕子在水中浸湿了,一边轻轻为君怜擦脸,一边骂我,“我和君怜这么多年好好的,到了你儿就倒霉!养什么红毛狐狸,气死我了,明天非杀了它剥皮吃肉!”
君怜娇声道,“师父!你不能迁怒火儿,你杀火儿,我再不理你了!”
我笑道,“你听他胡说,我看他敢动火儿一根毫毛!”
师父道,“我动它一根毫毛你小子能把我怎么样!”
我开始为君怜敷药,对他道,“不是我刚才吼你,别人用迷香把君怜绑了去,你怎么就会不知道呢!真是服了你了,才六十岁,不至于那么老吧!”
他结舌,吹胡子瞪眼半天说不出话来,终于气道,“那群小王八蛋,敢打君怜的主意,改天见了,一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我窃笑。君怜也笑,我叫道,“你还笑!这样傻乎乎的,以后一定被人欺负,还是跟我学吧,我好好教教你。”
君怜道,“可是,……”
我端起她的脸,君怜闭嘴了。那家伙这一巴掌真是厉害,君怜半边脸都肿了,我说道,“今天还不吸取教训,光学些看脉针灸有时候是不顶用的,以后我来教你,师父靠边站!”
师父道,“她是我徒弟还是你徒弟?”
我看着他道,“我做大师兄的教教她怎么了!你有意见啊!”
师父语迟道,“教教也可以,可是君怜是女孩子,你可不能对她太严厉。”
我说道,“我怎么教她是我的事,是不是天底下就你一个人疼她!疼她你还把她弄丢,还把她教得像白痴一样!”
师父气得直翻白眼。
第二天整整一天,我就教君怜怎么假装害怕顺从,利用对方弱点,抓紧时机逃脱,并且编了很多例子让她分析。这丫头倒一点就透,很快能找到突破口,分析准确无误。谁知教她反手解绳扣却折腾了整整一下午学不会,绳子常见的系法解法不过十多种,她却经常弄乱,面对一大堆绳索束手无策,更别说把她反手绑起来。
我吼了她几句,她本来有一点怕我,此时更加小心翼翼。我决定开始先严厉一点给她立下规矩,以后才好调教。于是在好不容易让她弄清楚系法解法之后,教她在手上藏刀针破绳逃脱之法。我让她将我缚起来,仔细地给她演示了一遍,然后将她捆得结结实实,她惊呼道,“大师兄!我还没学会!”
我对她道,“给你半个时辰,如果绳子解不开,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将门闭好,不理她在后面喊我。师父凑过来道,“奕小子你这样行吗,君怜会不会吃不消?”
我说道,“怎么吃不消了?”
师父道,“你不会打君怜吧?”
我笑道,“打什么打,吓唬吓唬而已,看你紧张的样子,当年你对我可没这么好!”
师父道,“现在你连我都敢骂了,你还说!”
半个时辰后,我打开门,君怜正一脸泪痕地抱着肩哭,我走过去摸着她的头道,“怎么了,绳子解开了,怎么还哭啊!”
君怜一下子泪如雨下剧烈地抽泣起来,我连忙拥着她哄,“好了好了,不就是被我骂几句吗,最多打几下,我又不会害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啊,有这么委屈吗?行了不哭了,乖,师父在外面等着你吃饭呢!”
饭桌上师父一个劲给君怜夹菜,并说要带她去夜市上买首饰买衣服,君怜默不作声,我笑道,“你问她敢不敢去,说好了晚上在房间里读书的。”
师父叫道,“你总得教她透口气吧!”
我眼里含着笑,对君怜道,“那你跟师父出去吧。”
君怜摇了摇头,给师父夹了一筷子的猪头肉,师父恨我恨得牙痒痒。
风水轮流转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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