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风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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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就在虞洽卿休息的房间里,桌面上不过几个精致清淡的江浙菜,配的是八年陈的绍兴花雕做饮,座上的人就虞洽卿和陈子民两个。
先前虞洽卿找上了陈子民的房间时,他才一进门,陈子民就满面恳切地给虞洽卿这里做了一番告罪自责之词,倒是让虞洽卿一开始心里还存留得有的几许不满见怪之意清淡了许多下来。
所以当他和陈子民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上好了酒菜,别无外人在旁之后,虞洽卿略作沉吟之后就开口给陈子民说道:“贤侄啊!坦率地说,先前我对你的一些轻率和隐瞒之举心里头是多有不快的,不过,你既然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也就不多说了,来,陪伯父我饮上一盅!”
陈子民听了这话,心头一松,连忙举起了手边的酒盅一饮而尽之后,言辞恳切地说道:“虞伯伯,多谢您见谅小子我先前的浅薄轻率之处!这一盅酒小子我先干为敬了!”
“嗯!你小子啊,论说起来在生意上多有机敏过人之处,这不就很好了吗?偏偏想着往国事政治上参合什么?你也不想想,那蒋某人等虽说在经济上有些仰仗我们的地方,但是国事政治上他们那是绝不轻易许人乱做干涉的,咱们在商言商的只要管好了买卖上的事情岂不是皆大欢喜?何必多招麻烦是非?”见到了陈子民这么恳切认错的份上,虞洽卿最后的一点儿不快也都烟消云散了!
“虞伯伯,今后小子我一定谨记您今日所言慎言谨行的!不过,先前我轻率孟浪之下似乎引起了蒋某人的反感不快,这会不会影响到我们要谈的合作问题?”陈子民忍不住还是将自己最为担心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这个问题嘛,怎么说我虞某人的面子还是有点分量的,蒋某人和宋子文那里虽说难免会对贤侄你的印象有所不佳,不过你提出的生意合作在见地上来说总归是极为不错的,所以,你倒不必担心他们不会答应这次的合作,唯独一点,伯父我要先行给你打个招呼,今后你可不能再犯下什么轻率孟浪的错误了!”虞洽卿听得陈子民这么一问,给出了一个让他宽心的答案。
“这就好,这就好!”陈子民可是实在担心自己的计划会因为一时的轻率大意而受到什么不良影响。
“不过呢,贤侄啊,现在也没有外人在场,你还是先把你的想法详详细细地给我说道说道如何?明日蒋某人那里是不可能有空闲再接待咱们了,具体事务咱们还是要和那位宋子文宋部长谈,为了不再出现什么疏漏差错,我们两个还是先行商议清楚了为好!”
听到虞洽卿这么一提,陈子民也认为明日由虞洽卿代表己方出面和宋子文去谈确实要比自己这么个已经印象不佳的人去谈要好,也就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全盘策划给说了出来。
按照陈子民所想,这一次和蒋、宋二人的合作,重点就在于利用自己准备剽窃发明出来的青霉素和磺胺类药物搭桥,结好美国的商界人物,由中华实业、蒋宋一方和美国商界巨头组建一个三资医药企业。
在这个新的三资企业中,陈子民希望中华实业的几位董事巨头们能够暂时放低姿态,不妨帮蒋宋一方借贷一笔资金算是他们政府背景以外的资本投入,以便于他们能够有较多的筹码结好美国商界的大资本家进而影响到美国政府对于蒋某人的支持力度,同时对于准备选择作为合作伙伴的美国人那边也需要做出重大让步。
听到陈子民这样一说,虞洽卿不禁讶然问道:“贤侄啊,他宋家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何必还需要我们这边借贷资金?再说了,在合作上你又希望我们对于美国人具体做出多大的让步?”
“嗯!虞伯伯,宋家固然是个大家族,论起资本来也是颇为雄厚的,但是眼下蒋某人那里用钱的地方多的很,宋家那边的钱就让他全力以赴地帮蒋某人吧,反正我们这边暂时借贷的钱其实也是投入到实业上,更加有利于我们自己的生意,如若不然的话,让宋家抽出资本来做投入,我们这边免不了还是要出上一笔钱给经济上必然要窘迫许多的蒋某人,何必那么麻烦呢?按照我说的方法,咱们这边暂时垫付资金的话,于我们中华实业而言并不为难,但是对于蒋宋而言,却是落下了更大的人情面子。至于美国人那边,我希望将来三方合作成功,我们和蒋宋两方合共占到的股份权益不要超过美国人,大家各占百分之五十为好!”

“什么?你这个想法未免太离谱了吧?强力支持蒋某人一方,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我们自己有技术优势和充足的资金保障,为什么还要让美国人占有那么大的股份权益?”虞洽卿对于陈子民的这番解释可是惊诧不已,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虞伯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欲将取之,必先予之!咱们对美国人予其厚利才能让他们放低戒备允许我们比较轻松地融入美国商界,先前我也说过,小侄我胸中尚有许多的学识才干,这青霉素和磺胺类药物,不过是一块敲门砖的作用,让我们能够顺利进入美国的资本市场,等我们在那边站稳了脚跟,并且利用这几种药物挣下了影响广泛的好名声,到时候,自然还有其他获利丰厚的买卖等着我们去做,暂时的一点让步,不愁将来得不到更好的回报!”陈子民没有办法之下,只能给虞洽卿那里略微透了一点口风,示意自己手上还有好牌,只要顺利进入美国市场,不愁以后没有巨大的回报。
不过虞洽卿听过了陈子民的这番话语之后,固然是在心里认同了他这种退一步海阔天空谋求未来的经营思路,但是,既然陈子民这个嫩小子适才的话中不经意地表明了他手中还有花样,虞洽卿自然是要故作颜色地要求陈子民说个明白,他怎么保证自己这一方暂时让厚利与美国人了能够在以后找回更加巨大的利益回报。
怎么说?陈子民总不可能告诉虞洽卿说,自己知道两年之后的美国就会发生大股灾进而引发全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危机,到时候在美国站稳了脚而且靠着青霉素和磺胺类药物赚取了好名声的中华实业能够用捡破烂的价格在美国那边狂扫他们的机械设备吧?
但是,不说又不行,陈子民只得临时编造了一套词儿来说到:“虞伯伯!想必你也是知道的,现在的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国,号称是疯狂消费的黄金年代,等我们过去站稳了脚,到时候我负责提供一种高级消费品的专利发明出来,我们自己占大头了开发制造出来,想赚大钱还不简单吗?”
“什么东西?你今天还必须给我说清楚了!否则的话,我不可能同意你的意见!”虞洽卿今天是卯上了劲,一定要看看陈子民这个小子手里头还能打出什么好牌来。
迫于无奈之下,陈子民只能是抛出了尼龙这种原本应该是美国人卡罗瑟斯1928年受聘于杜邦公司经历多年潜心研究后于1935年以己二酸与己二胺为原料制得聚合物并将这一聚合物熔融后经注射针压出,在张力下拉伸称为纤维发明物给说了出来。关于尼龙的解释,陈子民对虞洽卿的描述说,这是一种利用人工合成的纤维材料,具有蛛丝一样细,钢丝一样强和绢丝一样美的特性,是一种市场前景极为辉煌的产品。
听过了陈子民就尼龙产品的一番长达十来分钟的详细说明,虞洽卿在明了了这种新型人工合成纤维所能带来的巨额市场利润后,总算是满意的答应了陈子民先前所提出的建议要求,并且表态说愿意在事后和陈子民一起说服中华实业的另外几个董事同意这个方案!
谈妥了生意上的事情,虞洽卿和陈子民两人的交谈内容就逐渐地转向了其他方面,他对于陈子民先前试图影响蒋某人的政治立场一事,坦率地说,其行为虽然轻率孟浪了一些,但是其用意倒是颇有见地。于是就这个问题,虞洽卿又专门对陈子民说道:“贤侄啊!古语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现在虽说在学识才干上称得上是天资卓越,但是,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往来并非是一件简单的学问,这为人处世的学问,依我看来其难度可以说是世上第一门易学难精的学问。古今中外的那些个大学问家数不胜数,但是这历史上能够数的出来的为人处世的大有成者能有几个?你今后在这个事情上面可一定要记得虞某人今日给你说的这番话,‘谨言慎行’这四个字你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一定要刻到自己的骨子里去,才不至于一失足误了贤侄你未来的成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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