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惊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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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阳——昭君的故乡,有月、有琴、有歌。可是这次在原阳昭君却没有时间感受这些美好的东西。本来希望能见一面老父,可是前两天他和陈汤被派去别地整军,要一月后才能回来。父亲一生在军营,习惯了命令和服从,所以未给她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只是把随身的小刀让兵士带给昭君。昭君就握着这把小刀离开了原阳。来到塞外是一片开阔的天地,这使昭君暂时忘了思念和离别,充分的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昭君姐姐,你怎么会随公主嫁到匈奴呢?”灵儿问道。随嫁侍女里灵儿年龄最小,她自小是河间府的女婢。“我不喜欢在宫里,想借这个机会永远的离开那里。”“可是你要十年才能离开啊,十年不久变成老太婆了。”昭君淡淡的笑道,“只要能自由,多久我都可以忍耐的。再说还有你和绣云,大家可以作伴!”
绣云——也是后宫待诏,她不像灵儿活泼,只是坐在马车的角落里,静静地绣着方巾。听着她们的闲聊,这时抬头看着昭君,说道:“姐姐这样的才貌怕是不一定能等到十年的解禁了。”昭君竟一时也怔住了。
奔波了许多日子,终于到了左地,这里是呼韩邪单于的发起之地,所以他打算多逗留些时日。当踏上这片土地时,呼韩邪才感觉到自己拥有的力量,也感受到肩上沉重的责任。他一直都想延宕着时间,不想把这位新阏氏立刻带到王庭,因为他知道一旦到了王庭,就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旦发生,就永成定局,不可改变了。在他心里其实还在期待着,期待着那个长安夜晚的梦变成现实。这些天白天赶路,夜晚也要查看营帐,更要和乌禅暮他们商量会王庭的事情,自己也觉得很累了。总算到了左地,可以好好休息了。又是夜晚,秋凉如水,月色皎洁。呼韩邪单于走出帐子,挥手让贴身的亲兵都退下。自己向毡帐左边的树林慢慢走去,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想想那个曾经想过千百遍的女人,轻轻叫着那个心中呼唤了万遍的名字。和昭君见面也不过三次,他几乎把这三次见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揉碎了回味,想着昭君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昭君啊,记着上次分别时你说也要离开长安,你现在在哪呢?我要不是我自己该多好啊!”突然,远远传来的琴声打断了单于的思绪,琴声悠扬婉转,如涕如诉,哀婉缠绵,余音不绝。单于被琴声所动,琴声似有还无,再侧耳倾听时,竟听不到了。单于往琴声传来之处急走几步,竟然什么也没有。这是什么?是幻觉吗?汉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是我思念她太多了吗?可是在这里怎么会也会清晰的感受到昭君独有的气息和她淡淡的雅香呢?单于努力平息自己的激动,还是不能确定刚才听到的是不是真实的。也许是想的太多了吧。
昭君也在今夜想起离别已久的家乡,想起遥不可及的梦,想起那天绣云的话,觉得很沉闷、很压抑。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拿着自己心爱的琴,到寂静的地方释放自己的情绪。可是仅是弹了一会,她就听见公主毡帐里又传出哭闹声,昭君急忙赶回去,把琴放下就急急的跑去了。只见公主鬓发散乱,脸妆也哭抹花了,指着跪在地上的绣云骂道,“死奴才,我说了几遍了,不要吃这种恶心的玩意儿。你还敢拿来?”地上扔的是一片狼藉,绣云脸上红肿,手也有淤青,边哭边连连说道:“公主奴婢下次不敢了”。原来今天该她送晚饭,可是公主到现在也吃不惯匈奴的烤肉和奶酪。每次有人送来,自然免不了一顿教训。终于,公主哭骂累了,困了。昭君伏侍她睡下,才搀扶着绣云回到自己的毡房。这一夜昭君在绣云的抽涕声中无眠。

昭君如往日一样向公主的毡帐走去,快要路过单于毡帐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男人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叔,我都知道了。具体细节要等到了王庭,和左伊秩訾王他们商量了再说。”“是,单于。那我下去安排一下其他事情。”“大叔,慢走。”单于?呼韩邪单于?好奇之心使昭君悄悄向毡帐的方向望去,她看到一个高大俊拔的男人正侧身与乌禅暮大叔说话。好熟悉的声音啊,乌禅暮告辞离开,那个男人也转身回毡帐,就在这时,昭君清楚的看清了他的脸。
啊~~昭君心中一跳,那是一张熟悉而不能再熟悉的脸,那日思夜想的云大哥啊,是梦吗?是幻觉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巨大的震惊使昭君的大脑一片空白,将才有的重逢的喜悦瞬间推散,她痴立在原地,竟久久无法平复自己。可是她确信刚才所见的是那个曾送她花灯的云大哥,是那个让她甘心付出全部感情的云大哥。只是刚才见到他,总觉得与以前不大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呢?对,他身上那套匈奴王者的衣着和单于的装扮,使他脱去了汉装的温和俊雅,竞添了匈奴王者本有的高贵和霸气。他怎么会是呼韩邪单于呢?昭君在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中苦苦思索着他们仅有的几次见面,忽然,她想到了她们初次见面时,当自己提到所崇拜的英雄是呼韩邪单于的时候,他的惊奇、喜悦和竟一时呆住的样子,想到他曾说:“你把呼韩邪这个人想得太好了!有一天你真见到他,只怕会失望!”也想到在长安重逢的那个夜晚,他们一起谈到两国的和平与战争,尤其是说到汉匈和亲时他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以前的种种片断一时间在昭君的脑中重现,有一个结论就要呼之欲出,而她心里竟是百般的抵触着这个结论,一种隐隐不安的情绪爬上了心头。
“昭君姐姐,你怎么在这里?”灵儿大喊一声,打断了昭君的思绪。灵儿看到昭君脸色苍白,吓了一跳“你怎么了?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呢?”昭君忙收起自己的思绪,说道:“没,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哦,那你还是赶紧去公主那吧,她早上没见到人,正在发脾气呢。”灵儿急急的拉着昭君往公主毡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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