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离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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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54年,汉宫。未央宫上张灯结彩,满眼都是红色,红灯、红缎、红绸,处处透着喜庆。宫中众人都忙忙碌碌,整个汉宫热闹非凡。谁都知道这是近五年来汉宫最大的喜事,匈奴大单于呼韩邪的阏氏已经去世多年,这次他特向汉皇求亲成功,两国立盟修好停战,结束了汉匈多年的战争局面。汉皇当即封河间王的女儿为乐阳公主,嫁与呼韩邪单于,赐匈奴千金,珠宝奇珍千斗,絮、缯、酒、米、粮草等不计。
汉宫掖庭。
王昭君静静地收拾着自己的随身衣物,一些是宫中常换洗的,另一些则是母亲托掌事的萧姑姑送来的新衣裙。她细细地摸着母亲亲自缝制的衣衫,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按汉匈和亲的盟约,再见双亲怕是要十年之后了。当时一听到可以离开,便毫不犹豫的提出愿随公主和亲,做个普通的侍女。萧姑姑也曾暗地劝过她,以她的才貌,要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何况那塞外寒苦之地,胡人茹毛饮血,似她这般弱质女子如何能承受?可是昭君看惯了这深宫中的尔虞我诈、肮脏不堪,看惯了这些宫人们苦思愁怨、凄风惨雨。她决不愿走上新的轮回,只要能离这里,付出再大的艰辛也是值得。只是想起多日前心中那一抹英挺的身影,他,那一身青衫的他,此刻又在哪呢?只是一次灯市花如昼的邂逅,只是中秋月圆夜的畅谈,不知从何出来,亦不明往何处去,只留下“云大哥”三个字。但“人生贵在相知心”,昭君在心中认定这男子便自己是冥冥中期盼了多年的人,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一出宫门千里外。难道一切都只能是一场梦吗?昭君心中有丝苦涩,甩甩思绪,唉,现在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反正明天就离开这片土地了。
清晨。汉宫宫门外。
匈奴的和亲队伍要离开长安城了,呼韩邪单于骑着马走在前头,他英俊坚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和亲的喜悦,只是深深的陷入沉思。想着那后面的两辆马车上坐的是他未来的妻子——大汉皇帝的表妹身份高贵的乐阳公主以及随嫁的6名侍女。“妻子”——想到这个词,呼韩邪不仅心中一紧,脑中浮现出那个美如皓月,温如美玉的女子。他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自从中秋一别后,他便再也没有去找她。只是每夜站在她的房外,听着切切琵琶弦声,看看那曼妙的身影。今早身边的老臣也是他的老岳父乌禅暮还劝他考虑把那个朝思暮想的姑娘一起带走,可是当他见到乐阳公主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和亲大殿上,这个公主很轻易就把自己的蛮横、刁钻、无礼表露无疑,她身量尚小,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想着自己到长安之前,曾怀有的忐忑不安;想着大殿上公主傲慢无礼时,大汉皇帝的尴尬,单于几乎就要失笑了。这样的阏氏娶回去,能给匈奴带来什么,呼韩邪一点也不敢想。可是娶这样的妻子,是他作为单于的责任。他不能忘了自己的责任。可是他不能把这个责任让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也承担下来,这样的“妻子”,不能让她也去面对的。对,她的一生应该是没有缺憾的,是完美的。在离开长安时,他没有回头,是怕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一旦回头,就会真的冲到王家带走她。唉~~让那美好的秋夜和云大哥都成为她的一个梦吧,“昭君,昭君~~”呼韩邪在心底轻轻的呼唤着这个名字。

夜晚,宿营。
呼韩邪和乌禅暮等人在帐外巡视完,刚准备也吃些士兵烤好的野味充饥。只听公主帐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和公主尖利的叫骂声:“这是什么东西?也敢拿来给本公主吃。我是堂堂大汉的公主,要吃燕窝银耳,不吃这些鬼都不吃的东西,给我扔出去。”接着只见一个侍女哭着把烧烤好的羊腿拿了出来,交给门口的侍卫。大家都抬头看着呼韩邪单于,等待这个首领发作,可是他眼中一沉,表情淡淡的,不发一言,只是继续慢慢吃着手中的食物,乌禅暮等老臣见此也只是暗暗叹气,看来以后单于和匈奴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夜晚,这是昭君随嫁的第三个晚上。唉,前两天还觉得离开长安似梦似幻,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永远离开亲人,离开故国了。不知母亲怎样了?不知妹妹还好吗?思念从来没有像这样吞噬着昭君的心。还有那个云大哥,想到云大哥,心里还是一阵柔软,觉得踏实很多。这些天她也强迫自己不再想与他重逢的事情,十年,太远了。一切就放在心里吧。想到这里也觉得安然不少,她看看睡在身边的一起出宫的侍女——绣云和灵儿。她们早都睡着了,说实话,这个随嫁侍女当的很辛苦,因为公主脾气实在不好。轻则训斥责骂,重则动手就打。至于摔东西,大哭大闹已是家常便饭。所以大家伺候的都很辛苦。听一直伺候她的灵儿说,原来公主发脾气无理取闹时,只有她父亲河间王才可以哄住,现在离开皇宫,自然由她闹的天翻地覆。可是昭君觉得很奇怪的是,呼韩邪单于——这个公主的丈夫,在公主哭闹时,竟从来没有进帐管过。而且一直到现在昭君还没有见过这个她仰慕的英雄,因为侍女的马车离单于太远,而她一般在帐中伺候也很少出来。印象中她只是模糊觉得这个男人个子很高,但是话很少虽没有见过,但是总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的气息和感觉。
离开了原阳,才是真正到了塞外。天高云淡,一切都空旷和清晰起来。
一路上呼韩邪都想着从众议和亲到离开汉朝的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事情。
这些日子单于的挣扎和痛苦都看在乌禅暮的眼里,他纵马赶了几步,与单于并行,安慰地说,“单于,总算顺利的完成和亲,离开汉朝了。”单于点点头说:“是啊,至少一段时间里,匈奴的百姓可以免受战乱之苦,一直分裂的国家也可以得到调整。”“可是我看着这些天汉朝公主总是哭闹,您又一直隐忍不发,这心里~~”单于摇摇头,轻轻笑道:“大叔,这个阏氏不是给我呼韩邪一个人娶的,是给匈奴娶的。所以一切都从匈奴来考虑吧。”“唉,但愿她能给匈奴带来和平吧。只是您征战这么多年,我还想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来照顾你,可是这~~”“大叔,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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