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大师的怪癖
六月中旬，李刚回到学校，“补习”还没结束，又赶上一个月的学军，学军结束后就放暑假了。
李刚他们都是教官水平，军事训练也就免了。每天除了在“大帅别府”自学，就是骑着变速自行车在大街小巷里逛，吃遍了省城的大饭店和稍有名气的小饭馆，回家后自己试着做来吃。所以“大帅别府”的厨房里什么大小炒勺，烤炉、烤箱，沙锅、坛子，煎锅、铁板，细瓷餐具，酒具、茶具，一应俱全。
李刚经常准备些时下搞不到的山珍海味，请全国著名的特一级厨师张景贤来献艺。
张大厨真是个怪人，谁要请他去做菜，必须有高档的材料，不然免谈。如果听到谁家有好材料，就是不请，他也会自己跑去无偿帮厨，说是久不做高档菜，自己的手痒痒。李刚就是利用他的这个怪癖，引诱他来献艺，自己可以大饱口腹。张大厨对做的菜很自信，做好后并不品尝，只是很陶醉的欣赏一番，菜端上桌，见食客吃得满口称赞，他才得到极大满足，喝上一大口老酒，点上一支香烟，笑眯眯的享受成功的喜悦。
每次李刚请他来，都给他准备二两“百果百花酿”，让他喝得到，但不过瘾，心里总惦记着，想方设法找理由到“大帅别府”来做菜，好借机喝那二两好酒。他经常边喝酒边对李刚发牢骚：
“我算让你害苦了，不知道没这口酒的日子该怎么过，也不知道有这口酒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你该知足了，你到我这里来，不但有好东西让你练手，不至于手艺生疏，还有天下难寻的美酒给你品尝，普天之下，能喝到我这‘百果百花酿’的人，除了我的家人，不超过十个。这种美酒，只能一点点的品着喝，才能体会出它的美妙，如果想一醉方休，还是喝‘老龙口陈酿’的好。”
“我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受不了它对我的引诱，越喝越想喝，就像多年的老情人，难舍难分了。”
“这可坏了，如果我把这酒给你断了，那不是谋害人命，棒打鸳鸯了吗？”
为了不让他再想酒的事，李刚把话岔到美食上去：
“听说北极熊掌和南洋的车榘贝是天下美味，不知你会不会做？”
张大厨一听来了精神，滔滔不绝的说道：
“北极熊与黑熊和棕熊不同，黑熊和棕熊的掌是深秋季节最肥美，那时侯食物充足，熊掌积累的油脂多，味道香；北极熊是夏季食物充足，熊掌的营养丰富，眼下正是吃北极熊掌的好时候。做北极熊掌的方法也与黑熊棕熊不同，熊掌性热，是大热大补之物，黑熊棕熊的掌在秋冬季节吃，有补身抗寒的功效。北极熊掌是夏天最好，但夏天气温高，吃熊掌发燥，要以性寒的东西搭配食用才合适，一般以雪梨银耳冰糖一起加工为妙，但雪梨是深秋才成熟，保存不到第二年的夏天，用其它东西代替口感又不好，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南洋的车榘贝更是难求的东西，车榘贝生长在海底泥沙之中，成年的体重有二百公斤重，光肉就有一百多公斤，最好吃的是伪足尖端二十公分左右的部分，也是营养最集中的部分，肉质也特别鲜嫩。吃车榘贝最好是生吃，可以沾辣根、陈醋、红醋、日本酱油，口感也各有风味。但车榘贝肉极难保存，要现杀现吃。吃的时候准备好各种调料，割断车榘贝的闭壳肌，用快刀割下伪足尖，用特制的‘线刀’切成半毫米厚的大片，切完了，伪足的形状保持不变，贝肉片片相贴，肉中的汁水不会流出，吃的时候才鲜美。
但这两种东西一个产在北极，一个产在南洋，猎获极为不易。北极熊就不说了，那车榘贝生长的地方水深流急，又体积庞大，单人很难弄上来，很多捕车榘贝的人被贝壳夹住了手脚，窒息而亡。所以，就是在车榘贝的产地，价格也极其昂贵。”
李刚道：
“看你说得头头是道，好像会做的样子，就不知是不是天桥把势，光会说不会练。这样吧，今天是星期五，你星期天来，我把北极熊掌、雪梨、车榘贝给你准备好，如果做的好，我给你一斤‘百果百花酿’，让你喝个够；如果你没本事做这两样菜，干脆把全国特一级厨师的名头取消，回家抱孩子去。”
张大厨不气反笑：
“你要是拿不出这两样东西，又该如何？”
“如果后天我拿不出这两样东西，我就把那几坛子‘百果百花酿’都送给你，以后也不敢再劳您大驾到我这来做菜了。”
“好，我们一言为定。但我提醒你，那个天字第一号的女人正在省城，那可是个好吃的主，我给她做过几次菜，她既不懂装懂，又爱吹毛求疵，脸皮还厚，听到那里有好吃的，非想方设法弄去尝尝，要是知道你有这两种天下美味，非管你要不可，你可要注意保密啊。”
“我知道了，你回去做准备吧，别到时候误事。”
星期天，张景贤早早来到“大帅别府”，一进院子，就看到院子里晾着一大张白熊皮，知道李刚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到厨房果然又看到一只足有四百斤的车榘贝。
张大厨下厨房收拾熊掌，问李刚：
“四只熊掌有三十多斤，都做了吗？”
李刚道：“我把张风司令和我些徒弟都叫来，听说杨威也陪那个婆娘来了，我也请了杨政委，加上我的八个同学，一共将近四十人，你多做些菜，他们都挺能吃的。”
张大厨笑道：
“你是成心把好东西都吃光，不给那个馋婆娘留。”
李刚道：
“就算是吧。”
快到中午时，杨威、张风陪着一个穿军装的年龄在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来了，杨政委介绍道：
“这是联络员李元新同志，这是李刚李教官。”李刚与李元新握了握手，向杨威和张风道：
“两位请。李联络员请。”
把三人让进客厅。
大家落座，金屏、银屏、艾琳娜、杜丽萍沏上古巴蓝山咖啡，端来泰国、台湾的热带水果。她们穿着便装，或戴钻石首饰，或戴珍珠项链，或戴琥珀项链，手指上钻石戒指，珠光宝气耀人眼目。时而与张风用俄语交谈，气质高雅，谈吐不俗，有着一种逼人的美丽。
李元新虽然少年得志，见过世面，在李刚和金屏他们面前，不由自主的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好像自己是跟着来蹭饭吃的。李刚虽然对自己也很客气，但却难掩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股冷淡。
张曙光来了，进来报告，二十五名小分队老队员都到了。李刚走到门口，张曙光一声：“立正！敬礼！”，队员们齐刷刷敬礼，口中喊道：“首长好！”
李刚道：“稍息，这是在我家，用不着这些礼节。你们随谭教官到大餐厅去吧，今天师傅用好酒好菜招待你们，你们放开肚皮使劲造。”
队员们轰然而笑，列队步入餐厅。
一个小客厅摆一张圆桌，杨威、张风、李元新、李刚、金屏、艾琳娜、张曙光入座，并给张大厨留了座位；另一个小客厅，银屏、谭丽、杜丽萍、杨柳、张雯、严露一桌；大餐厅摆着两张大圆桌，坐着小分队员们。
菜一道道上桌，先是四道西式大菜：扒牛柳，熏鹿肉，肥鹅肝，黑鱼子酱；四道中餐：烤乳猪，蒸羊羔，东坡野猪肉，香酥鸡；配法国红葡萄酒，伏特加，茅台。接着是四道海鲜：蜜制澳洲大红鲍鱼，葱烤梅花参，白烧大龙虾，清蒸面包蟹；配法国白葡萄酒，日本清酒，绍兴加饭酒。后面是鳇鱼唇烩北极熊肚，溜北极熊肝尖，酱北极熊肉，炸北极熊脑；配五粮液，人头马威士忌。
最后上的是：雪梨兰花北极熊掌，烤大白鱼，西瓜水果醪，车榘贝刺身；只见张曙光两手捧着四百多斤的车榘贝，放在李刚他们的小客厅地面上，双手把着两片贝壳用力一分，车榘贝被掰开一道二尺多宽的裂缝，张大厨用片刀割断车榘贝的闭壳肌，飞快的割下二十多公分宽、二尺多长的伪足尖肉，放在一个大条盘子中，用像一张弓似的“线刀”，飞快的切成半毫米厚的大片，分放在四个大盘子里，送到各个桌子上。艾琳娜取出一坛“百果百花酿”，给每人倒上一杯，剩下的还有二斤左右，将坛子放到张大厨面前，由他自己喝去。
这时候，张大厨才有空坐到座位上，介绍各种菜肴：
“吃北极熊掌最难得是有雪梨相配，雪梨早春顶凌发芽，冒雪开花，夏季作果，一直到晚秋也不落果，果树生长在冷泉旁边，二年结果一次，雪梨清热解燥，爽口解腻，是不可多得的佳果；正好李教官得到二十多个，被我雕成兰花型，刚好够配四只熊掌用的。这北极熊掌营养丰富，却没有黑熊、棕熊掌的土腥味，是熊掌中的精品。就着李教官自酿的‘百果百花酿’，可算‘相得益彰’，请大家品尝。”
张风几人都吃过黑熊掌，这次吃北极熊掌却是头一回，果然如张大厨所说，就着雪梨吃，既肥嫩，又清爽；‘百果百花酿’清冽芬芳，回味无穷，俱都称赞不绝。张大厨美得喝了一大口“百果百花酿”，又介绍车榘贝：
“车榘贝是世界上最大的贝类，全靠强大的伪足在海底移动，所以营养都集中在伪足尖上，是全身精华所在，口感也最鲜美，切成大片，沾辣根、姜醋、陈醋、日本哨司，风味各有不同。大家不妨试试。”
李元新见熊掌和车榘贝都做了菜，一点没剩，看大家吃的痛快，自己也顾不得斯文，大口吃起来。
李刚边劝李元新吃菜边说道：
“李联络员真是有缘享此美味，如果让我再做一次这些菜肴，我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材料了。”
李元新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替那个婆娘讨要了。
饭后，李刚陪杨威三人喝茶聊天。张曙光进来说，队员们都吃完了，准备回去，跟师傅打个招呼告别。李刚到大餐厅，只见杯盘狼藉，吃了个盘净碗光，队员们正和谭丽她们收拾桌子。李刚道：
“你们都回去吧，走时把北极熊肉、车榘贝肉都拉走，你们拿去分给战士们够吃一阵子了。”
队员们“嗷”的一声，到厨房把熊肉和车榘贝搬到车上，与李刚告别后，回自己的部队去了。
张风和李元新也先后告辞，张大厨也拿着喝剩的“百果百花酿”，满意的离去。
杨威见大家都走了，对李刚道：
“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我国和日本建交后，日本方面请求我国政府帮助寻找战时失踪人员，其中在茂林县和通林县交界处，有一个小队的日军失踪，地点好像就在你们老虎城子大队附近，不知你们有没有线索？”
李刚道：
“在我们青年谷，也就是原来的鬼谷，有十个日本鬼子兵，作恶多端，已经被我杀了。”接着，李刚将经过讲了一遍。
“那些日本鬼子看守着一座战备仓库，里面有三百支步枪，五十挺机枪，十门迫击炮，十万发子弹；大量的被服军需，还有三万两黄金，一万块银洋。被服都被我送到公社处理给五保户和困难社员了，其他东西都完好无缺。本来要上缴给政府，但又怕引起误解，现在可以交给你们了。至于鬼子的尸首和遗物，都可以找到，我回去准备一下，你两天后派人去拉就行。”
杨威与李刚约定了在老虎城子的见面时间，告辞回去了。
李刚当晚就回到了青年谷，叫刘得胜钉了十个白茬箱子，掘出鬼子的尸骨装好，将他们的遗物分别装到十个布袋中，写上各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又去**谷几趟，将武器和黄金、银圆都搬到青年谷内，吩咐“大黑”好好看着。
到了约定时间，张曙光与三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开来五辆解放车，一辆车拉武器，一辆车拉黄金和银圆，一辆车拉尸骨，另两辆车是押运的战士。清点了各项物品的种类数量，作了交接手续，回省城复命去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