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 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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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凉台。
深蓝色的天空淹没了最后一缕霞光,微热的风轻抚着大地,使它像熟睡的孩子般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盘腿坐在麦黄色的藤条摇椅上,低着头静静聆听仅有的几只蛐蛐儿发出懒散的鸣叫声,湿漉漉的头发压在白色的T恤上,浸染出一大片半圆形的水渍。我伸出腿用脚尖在地上使劲儿点了一下,然后,仰着头望着眼前满天晃动的星座,心里默念到:猎户座、仙后座、北斗七星……
“一一,都十点多了,你还不睡呀?明天还要赶火车呀!”妈妈说。
“知道了,妈!”我大声喊道。
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爸爸、妈妈和这个待了十八年的地方,心里不免有些感伤。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的多愁伤感,爱哭,性格似乎发生了质的改变,也许是长大啦?嘿嘿~~~!也许吧!
我起身对着如海一样深沉的天空招了招手:Aurevoir!(再见)!我独想的天空!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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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闹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我无奈爬起床,坐在床沿边揉着眼睛,接着又揉了揉凌乱的头发。
“一一,起来没?”妈妈叫道。
“起来了,起来了……”我不耐烦地开始进行个人清洁、清理行李。
“妈妈,按照您的吩咐,行李都整理好了,该带都带了,不该拿的一样没拿,请母亲大人过目!”我调皮地看着妈妈。
妈妈和蔼地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抿嘴一笑,“好啦!知道你能干,快,快过来把早餐趁热吃了!”
“恩。”我飞快地跑过去,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喂。
“你慢一点儿!”妈妈边说边把一杯牛奶放在我手边。
“妈妈,做的东西就是好吃了,好幸福哟!不过,到了学校想必就会和美味绝缘了吧!”我做出馋馋的样子。
这时,爸爸突然插出一句话:“一一,快点吃!要不赶不上火车了!”
“哦!”我将头再次低向盘子的刹那间,我发现妈妈眼睛里晶莹的光和爸爸的沉默。的确,我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们,心里顿时感觉酸酸的,细腻的牛奶也变的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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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站。
正值学生返校高峰期,爸爸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带我穿过层层人墙,好不容易找到了床位,将我安顿好,随便嘱咐了几句就下车了。我看着爸爸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平凡地让人感动……
人群不断地涌入车内,爸爸在一阵人群的拥簇下,艰难地走下了车。
不一会儿,爸爸和妈妈出现在我的窗边,我兴奋地向他们招手,眼泪慢慢地润红眼眶,心里堵的特别厉害,我拉开窗上的插销,将窗户使劲儿向上推,终于我的头顺利地伸了出窗外。
“一一,到学校后要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妈妈和爸爸不在身边,要懂的照顾自己。”
“恩,我知道了,妈妈,你放心吧!”
“爸爸,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呀!”
“该说的昨天都说了,说多了你又会说你记不住,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
“知道了,爸爸!”我笑着冲爸爸吐了吐舌头。
……
泪水越积越多,我真害怕它会不由自主地掉下来,所以我不停地说话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同时,心里也盼望着车能够早点驶出爸爸和妈妈的视线,结束着离别的场景。
“爸爸,妈妈,我知道我平时很调皮,让你们很操心,所以呢你们正好趁我不在家,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千万不要想我哟!”我撒娇地说。
“由燕城开往北江的T32次列车离发车还有五分钟,未上车的旅客请尽快上车,站台上送亲友的朋友们请站到止步线以外,以免车开后发生意外。”广播中女播音员熟练柔和地说道。
听到播音后,我的手渐渐地放了下来,霎时间,我听不见车厢中发出的嘈杂声,看不到站台上拥挤的人群,我的眼里只有爸爸、妈妈……感觉到鼻子越来越酸了,心也跟着揪起来,嘴巴配合着鼻子艰难地呼吸着,很难受……
爸爸和妈妈保持微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酸酸的感觉再次涌上来,我无法招架,眼泪开始漫出眼眶。
“嘀——”长长地鸣笛声,伴随着车轮的滑动,火车开动了……
我冲着窗外喊道:“爸爸,妈妈,你们要保重身体,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会经常给你们打电话的,拜拜!拜拜……”
火车越开越快,爸爸、妈妈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我坐回车厢突然想起,朱自清《背影》中那熟悉地一幕: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往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
直到现在,我才深深体会到文章里,父亲为儿子默默付出的爱和儿子对父亲的无限牵挂,是那么简单、单纯。
火车渐渐地平稳,我也渐渐地进入梦乡,梦中温馨的画面不停地闪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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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好香呀!好像是康师傅方便面的味道!”肚子发出“呱呱”的声音,于是,我寻着香味从床上爬起来,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一只手撑着自己坐起来,另一手拉着床边的把手,只听“咚——”的一声,我双手如闪电般抱住了头。
车厢走廊上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抬着头往上看。
“郁闷。”我小声地嘀咕着。在床上磨蹭了好一阵儿,才顺着悬梯从上面爬下来去“觅食”。

夕阳那温柔地光,穿过铁路旁一列列稀疏的白杨树,洒在车厢的地面上,合着列车的节奏,发出一闪一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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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
我艰难地从车在上爬下来,任背上压着沉重地背包,任脚下响着拖箱地哀嚎,我不需要什么形象,只要能够顺利到达学校……
一座黑白相间的大理石门楼呈现在我眼前,我无暇对眼前的一切进行评价,突然,“北江警官学院”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天啦!终于到了!”我欣喜地一手撑着腰,一手捋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接着,拎起背包,拖着箱子,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如蜗牛般向前挪动着。
“你好!你是来报道的新同学吧?”一个穿着警服的男生微笑地对我说。
我惊奇地看着他,还来不及答话。
他很肯定的笑着说:“欢迎你!”
我深呼了一口气,很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来帮你吧!”他一边说一边帮我卸下身上的行李。我估计是累昏了,想都没想就把身上所有的行李丢给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
看着他渐渐浸湿的衬衣,我急匆匆地跟上去,“哎!你把背包给我吧!一人拿那么多挺吃亏的!”
他冲我一笑,“放心吧!没事,这点儿东西都扛不动的哈,那我这几年不就白练啦!我陪笑着。
“我叫聂臻,是侦察系刑侦专业的!”
我一听刑侦两个字,眼睛都直了,不由自主地向他投放出了羡慕地眼光。记得报志愿的时候,爸爸说什么也不让我选择刑侦,说什么一个女孩子,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刑侦。为了劝说爸爸同意,我曾以绝食来进行抗议,结果因无法抵御妈妈做的番茄黄鱼而失败。哎!都怪我的嘴巴和胃,立场太不坚定,一点儿都经受不起“敌人”的“糖衣炮弹”。
突然,我发觉聂——对,聂臻,一直疑惑地看着我,我不爽地说:“你看我干吗?”
聂臻扭过头继续向前走,“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况且刚才是因为你一直看着我,我觉得奇怪才看你的好不好!”
“啊!”不会吧!我居然做出这种花痴之事!真是丢人!我连忙转移话题:“聂——聂!”
聂臻走在前面喃喃地说:“也不知道是我的名字难记,还是你的记性太差!”
我不服气地跟上去,“我记得,你叫聂臻,你现在带我去哪儿呀!”
“新生报道处,快了,就在前面办公楼里。”
“哦!”我没气地应了一声。
“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叶一,口十叶,一二三四的一,简单好记吧!”我自豪地介绍。一般听见我名字的人都会说很特别,本想等着他大佳赞赏一番,谁知他居然很自然地“哦”了一声。我心里暗道:“这人真是没趣儿!见到漂亮女生也不知道奉承几句!哎!真是世界的悲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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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进学校的办公楼,顿时凉快了许多。只见一条很深且又黑又暗的走廊,如防空洞一般,虽然灯都亮着也找不到白天的感觉。前面的嘈杂声将我带入了走廊的尽头,好几个门的门口都围满了人,我走近踮着脚尖往里看。
“叶一,这边。”简单而有力的声音从聂臻口中传出。
“哦,来了。”我看见聂臻背后的门上贴着治安系新生报道处几个字。
聂臻放下箱子:“把入学通知书给我。”
“在背包里。”我从边说边从聂臻身上取下背包,里里外外翻了半天才从一本书里扯通知书。
聂臻看着我的样子,扬了扬嘴角,从我手中接过递给一个穿警服戴着金丝眼睛的女老师。
女老师看了看手中的通知书,又看了看我,再三核对资料后,递给我一张表格。我连忙收起背起包接过,看了看表格,又看了看聂臻,他会心地一笑,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其实,我这个人独立生活能力算是比较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遇到聂臻,在他向我提出帮助后,我就开始学会求救,好在他乐意。
走出办公楼,聂臻露出一道浅浅地笑,“走吧!我先带你去找寝室,再告诉你怎么办理表格上的手续。”
我点了点头。阳光下,我看见聂臻紧扣帽子的两鬓流下几道汗水,他拉着帽檐儿将帽子往上顶了顶,手肘沿着鬓角滑下来。
“聂臻,等一下!”我赶忙从包里揪出一包纸巾,拿出几张抖散,再折成手绢状(方便擦拭)塞到聂臻的手中,“擦下汗吧!”
“谢谢!”
“不用!”我急着摆摆手,接着,乖乖地跟在他的后面,四处张望,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我们首先经过操场,里面有露天的足球场、篮球场、羽毛球;接着,看到标有“食堂”二字的建筑物,不用说了,这肯定就是以后觅食的地方罗;最后,路过一个花园,只见亭台楼阁,假山嶙峋,小桥流水,金鲤戏水……宛如叶圣陶先生笔下的苏州园林。
这就是我的校园,轻松的学习环境,宜人的校园风景……我的大学生活即将在这里开始,好期待呀!恩,晚上一定要好好出来逛逛,哈哈哈!我得意地笑起来。
聂臻停下来,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啦!没事吧!”
我慌张地转动着眼珠,掩饰自己的失态:“没什么,没事!”
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钟后,聂臻指着一栋两层长方形建筑,“看,这就你以后的寝室,你在110号,快进去看看吧!我在这等你!”
“啊!”我清晰地听到我声音在在空气中回荡,可聂臻却被我吓的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我,见他的表情我方知刚才的声音已超出人类所能接受的正常分贝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一脸质疑地望着他:“不会吧!我就住这儿,你是不是搞错啦!”
聂臻不容质疑地点了点头。
此时,失望如洪水猛兽直冲心头,亏我刚刚还对这学校赞赏有佳,悲呼!惨兮!这到底是宿舍还是号子(监狱的又一种称谓)呀!难道我充满幻想,充满希望,充满梦想的几年居然要断送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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