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之二十九 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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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桑城,古道边。
那一身翠色小衫的小女孩一直撇着小嘴,手里握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眉头不展,又支支吾吾的问了一句:“哥哥,你真的要走啊?”
走在前面的少年侠客转过头来,笑了笑,道:“琉璃,第三十五遍了。”
少女面上一红,带着些羞涩,嗔道:“哥哥,我是说真的……你又要走了啊?”
南宫烨轻轻拍了拍南宫琉璃的肩膀,对着她笑了笑,道:“嗯。以后我再回来看你,好不好?很快就回来!”
“哼,”那小女孩却是挣开少年的手,狠狠对着糖葫芦一咬,愤愤道,“哥哥你又骗我!上次你来看我的时候就说很快回来,结果你让我干巴巴的等了你三年多呢!你这个大骗子,我就是不信你!”
此时无论南宫烨说什么,这小女孩也是不理他了。少年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响指,将南宫琉璃拦腰一抱,祭出那柄“碧落黄泉”,御剑上空,笑道:“琉璃,你可要抓好我啊,这掉下去,可是要摔死的!”
少女低头一看,登时心中一惊──茶桑城的美景已然是在自己脚下,湛碧湖就如同一面镜子一般嵌在地上。自己飞驰在青山白云间,如同仙女一般,怎能叫她不为之心动!南宫琉璃终究是年纪小,少女心性,紧紧搂着哥哥的腰,对着天空大喊着自己的名字。
那仙剑载着他二人在茶桑城上空环绕了一圈以后,稳稳落在了古道边。南宫烨刮了刮少女的小鼻子,笑道:“怎么样,还生气吗?”
“……”须臾后,那小女孩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声道,“不了。”
少年一看哄好了这小姑娘,哈哈一笑,踏在那仙剑上,道:“好了,哥哥走了,尽快回来看你。”
一道碧色华光冲破天空,向着西南方去了,留下古道上,那个瘦小的少女。
哥哥,尽快回来吧……
传说,这世间本就是无尽黑暗,直到巨人盘古开天辟地,女娲娘娘团土造人,这世间,才产生了第一缕阳光。
烟葵不知道自己在这黑暗狭窄的地道中究竟是下滑了多久,只觉得头昏脑胀,呼吸困难,就想这样沉沉睡去。可就当这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时,她的身子却是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轰”的一声,从地面腾起半人高的雷网,将少女紧紧缚住。
那种气血翻涌的感觉又来了,一身精血在体内翻腾着,加上这雷网的强大攻势,却是将她紧紧缠绕住,她越是挣扎,那雷网越是缠的禁。
“烟葵师姐,别挣了,这‘仙雷网’,你是挣不开的。”
一声娇媚的女音传入而,抬眼看去,竟是两个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左边女子一身墨绿长裙,手中握着一根“苍竹鞭”,而右边那个年纪稍小些的女子,一身淡黄衣裳,腰间系着一柄“赤铜”仙剑。却不是栖霞派女弟子芷珊和禄儿,又是何人也?
烟葵当下一惊,讶道:“芷珊师妹、禄儿师妹……你们……”
“我们?”禄儿黛眉一挑,哈哈一笑,道,“我们?我们在暗算你啊,你看不出来吗,烟葵师姐。”
暗算?
暗算!
“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一丝怒色涌上眉间,厉声道。怎奈那“仙雷网”将她紧紧束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芷珊和禄儿看在眼里,不禁得意的笑了笑,道:“师姐,都到了这个份上,你当真看不出来吗?”
“……你二人快说便是!”
禄儿哈哈一笑,黛眉又挑了挑,道:“都到这个份上了,师姐当真是看不出来吗?还是……你看出来了,根本不想相信呢?哦,我差点忘记了,烟葵师姐乃是栖霞门中资质最佳的弟子,冰雪聪慧,参破了祖师留下的参天造化,怎能连这点事情都看不透!也罢,既然师姐不愿意将这层窗户纸捅破,那就由禄儿,代师姐捅破了!”
“掌门人,看你修行日益增强,道行突飞猛进,如临大敌,若你不除,乃是掌门人的心腹大患!可若是与你当真动起手来,只怕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所以……”芷珊幽幽地说道,一双眼眸嘲笑一般看了看雷网中的烟葵,继续道,“所以掌门就孤注一掷,将风隐灵珠传给了你,让你信以为真自己是五灵属风……本以为找个让你寻找五灵灵珠的借口,你身子慢慢支持不住那风隐灵珠的灵力,就会慢慢死掉,谁都不知道。没想到师姐命真硬,驱动与自己五灵不属的法术,竟然只是折损心脉罢了。”
禄儿根本不去看烟葵面上的表情,笑道:“五灵灵珠,只是个借口!你究竟找到了没有,掌门人也不感兴趣。我们要的结果,非常简单,那就是你,烟葵师姐,死。”
死。
她们要的,只是她死。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叹道,“禄儿、芷珊……你们这般恨我吗?”
“恨!”
面前的那两个小女子此刻却是眼中精光一闪,声色俱厉道:“栖霞门中弟子哪个不恨你烟葵?你自小拜在道行最高的梨善因师叔座下,又是自小食灵药、饮灵兽泪……整日活在你的光环之下,谁人不恨?!”
梨善因师叔果真说的一点也没错,自己在栖霞派的处境如履薄冰……
芷珊见烟葵久久不答话,啐了一声,怒道:“栖霞门中的弟子,哪个不盼望你早点死?!你自幼备受师长宠爱,活在别人的赞赏之中,食灵药、饮灵兽泪……而我们呢?我们只不过是跟在你身后,给你当陪衬的野花野草罢了!”

食灵药、饮灵兽泪……这些小女子,所妒忌的,竟是这个。
自己这十七年以来,如同嚼蜡一般的生活,谁能够明白?
禄儿一只素手死死握着那柄“赤铜”仙剑,剑身发出阵阵沉闷响声,可见其力道之大。良久,她哼了一声,道:“芷珊师姐,就让她一人在此慢慢死掉吧!我倒要看看,天降奇才的栖霞仙子烟葵在这‘仙雷网’的禁锢下,还有怎样的能耐?!我们走!”
说罢,只见那两个女子手中符纸一闪,已然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女抬眼望了一下四周──此地正是凌女洞府之下的土牢。幼时曾听梨善因说过,后山凌女洞府底部有一土牢,是用来关押精怪妖兽的地方。土牢中更是有处罚触犯门规教条弟子的焚仙池,是栖霞派禁地。梨善因还说过,这土牢有一出口通向外界,可由于她当时太过幼小,梨善因当时的话,她已经记不得什么了。
如今想要脱逃,只有靠自己!唯独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少女正要站起身来,却是浑身一阵痉挛,仿佛自己遭了五雷轰顶一般,全身上下毫无知觉,酥**麻的,瘫软在地上。这“仙雷网”上的雷灵好生厉害,又是将她缠绕的更紧了些!
烟葵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自己仿佛要窒息一般,激烈地咳嗽着。她在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找到破解这雷网禁止的办法。可是试了多少次,使尽了浑身懈数,还是丝毫作用。
难道自己真的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土牢之中吗?
不!不能!
她绝不允许自己就这般死去!
……还有一个人,在苗疆等着她啊……
可是,自己已经是意识模糊,筋疲力竭了,怎能战胜的了这“仙雷网”?
“呛啷”一声幽幽剑吟,却是那柄“梦断红颜”,自行出鞘!
清辉幽幽闪烁,映照的这土牢之中顿时如同白昼一般。无尽绯色光芒,华光轻轻闪动,锋利的剑锋突然一转,向着那“仙雷网”直直刺去!
只听“嗖嗖”几声,那柄秋水一般孤傲清冷的仙剑,挑断了那根根惊雷化作的网丝,围绕着少女转了几圈,百般依恋一般,托起她疲惫不堪的身子,自行飞了起来。
这剑上的赢弱少女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任何事了,她甚至没有力气去呼吸……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黑,什么也不曾得知了。
“噫。”
少女轻吟一声,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刻连睁开双眼这样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动作竟也变得如此艰难。眼皮沉重,她昏昏欲睡。此时的她就是一个最平凡的女子,弱不禁风,如脆弱的花儿一般。
她第一眼看见的,却是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穿着打扮与中土全然不同,一身蜡染衣服,银白的发髻上簪着一根样式简单的银钗,大概是苗人的打扮。见烟葵醒来,那老妇人忙过去按住她,和蔼地道:“姑娘,你先不要动,不要动。”
说着,为烟葵端来了一碗清水,喂她服下,笑了笑,柔声道:“姑娘,你可算醒来了!这几日你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可将我急死了!如今醒来了就好,醒来了就好……呵呵……”
烟葵怔了一下,随即迟疑道:“婆婆,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这里是哪儿啊?”
那老妇人笑着,扶着烟葵躺下,道:“这里?是苗疆啊……几日前,姑娘竟是由一柄剑托着到我家门前,我看姑娘身受重伤,就将姑娘带回家中好生疗伤了……你看这苗疆没有中土繁华,所以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药能给姑娘治伤,就熬了些草药给姑娘喝了。”
老妇人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过斜靠在床边的那柄“梦断红颜”递给烟葵,道:“姑娘就是由这柄剑带来的,当真是奇怪啊……”
烟葵怔了怔,随即苦笑了几声,低声道:“多谢您了,婆婆。”
“好了姑娘,谢不谢这种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我们苗人不同于中土人,有那么多的繁琐礼节,即是来了,那就是客,也要盛情款待着。”老妇人慈祥的拍了拍烟葵的肩膀,递给她一套苗女衣裙,道,“姑娘你看,你这身白衣已经脏的不像样子了……就先洗个热水澡,将就着穿这套苗女衣服吧!”
说完,那老妇人关上了房门走了出去。少女将衣裳放在床边,解开衣带,在那盛满热水的木盆之中仔细洗着身上这几日以来的污垢。
约摸过了一刻钟,她换上那套苗女衣裳走了出去。老妇人一看她便是窒了一下。这苗家女的衣裳做工很是粗糙,一眼看去有些线头都已出来。可这少女穿上这普通的苗女衣裳,却是肌肤胜雪,发如流瀑,一双杏眸仿佛倒影了千山万水一般,丽色无双,更显艳色。老妇人呵呵笑了笑,拿过一个小瓶,对少女道:“姑娘,你左臂受了些伤,来把这药粉敷上吧。”
烟葵点了点头,慢慢撩开左袖。
老妇人看着那只玉臂,手中的药瓶却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打了几个转转。
──那白皙的臂上,竟是有一块艳红的胎记,就如同,飞天凤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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