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之二十八 计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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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派,修仙坪。
天际划过一道烁烁清辉,隐隐显出淡淡的绯色,“铮”的一声剑吟,那剑上的女子已然是稳稳落在了地面上,一只素手中紧紧握着那柄散发着无尽清辉的“梦断红颜”,清冷的双眼横扫而过,伫立在这修仙坪上。
几个正在修习法术的栖霞派女弟子当下一惊,收起了自己的法宝,向着烟葵走来,头微微低下,恭敬道:“烟葵师姐。”
看那几个女弟子,身着浅蓝衣裙,法术用的也不很熟练,应是栖霞派新收下的弟子。烟葵依旧面色清冷,道:“掌门可在?”
“烟葵师姐……掌门人他……”
那几个女弟子说话支支吾吾的,烟葵当下一急,一双犀利的眼眸瞪了过来,厉声道:“到底如何?是在,还是不在?掌门人到底如何了?!”
只见这眼前的女子虽说容貌绝色至极,乃可以算是栖霞门中最美的女子,可这女子却是冷若冰霜,此时更是厉声厉色,吓得这几个女弟子登时说不出话来。原本还是支支吾吾的,现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烟葵师姐,你回来了?”
一声柔媚如水的女子声音传入耳中,烟葵闻声看去,是两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说话的正是那一身墨绿长裙的女子,一张鹅蛋脸清秀中带着秀媚,手中握着一条青竹鞭子,此时正笑着看着烟葵。
烟葵迟疑了一下,随即道:“芷珊师妹?”
那绿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到是她一旁的那个黄衣少女撇了撇嘴,嗔道:“烟葵师姐,你只记得芷珊,忘了我啊……”
一眼看去,那黄衣少女也是瓜子小脸,一双丹凤眼,极是美丽。两个女子虽说也可算是极佳的颜色了,但和烟葵一比,也是遥不可及的。
烟葵怔了一下,苦笑一声,道:“禄儿师妹。”
那名叫禄儿的女子望了一眼烟葵手中的那柄仙剑,立刻一惊,身子一震,和芷珊对视了片刻后,笑了几声,对烟葵恭敬道:“禄儿真是要恭喜烟葵师姐了,得了祖师琴吟夫人失传多年的仙剑。有这等九天神兵,这个掌门的位子师姐是坐得稳稳当当了。”
烟葵也不去理会这叫禄儿的少女,也不去听她话中隐含的意思,顿了顿,问道:“掌门人可在?我有要事禀报。”
寻找灵珠一事只有她和掌门二人知道,芷珊和禄儿显然是不知的。芷珊忙去搀烟葵,一边将她拉着向紫霄宫大殿走去,一边笑道:“师姐,自从你下山以后,掌门人就开始闭关修习,现在还未出关呢,只怕是不见任何人的。既然师姐回来了,我二人就为师姐接风洗尘,如何?”
“是啊是啊,”禄儿连声应着芷珊的话,对烟葵喃喃道,“师姐,你得了这九天神兵做法宝,我们这些做师妹的理应为师姐祝酒……芷珊师姐,你说对不对?上次竹娴师妹俘获一头灵兽,姐妹们就为她庆功呢。”
烟葵始终没有说话,而她身旁的这两个小女子却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自小都是与这些同门弟子来往甚少,更别说深交,再加上她性子清冷,栖霞门中的女弟子都是对她又敬又怕。良久,被吵得烦了,冷冷的打断了那两个少女的话语,道:“你二人去通报掌门便是,烟葵实在无意打扰掌门坐观,只是事出紧急,不可不见。”
说罢,一双冰冷赛霜的眼眸紧紧盯着芷珊和禄儿,那两个少女也是知道她的性子,当下不再寒暄,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招手一祭,向着后山去了。
茶桑城,湛碧湖边。
一池湖水碧波荡漾,倒映出万里苍穹。白云如同刍狗一般翻滚着,笑看人间情意。南宫烨坐在湖边林地上,将小石子一块一块掷到湖水中,听着那落水的沉闷声音,不禁心胸开怀,开心的笑着。
“哥哥。”
一声甜甜的少女声音传入耳朵,闻声看去,正是南宫琉璃坐在湖边小木屋旁,仔细研磨着一罐晒了很久的陈皮。南宫烨看了看她,笑了笑,问道:“琉璃,放着山海楼你不住,为何自己来到这茶桑城边上的湖边来住?”
南宫琉璃细细研磨着那罐陈皮,抬起袖子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我怎的好意思在山海楼住!王掌柜不让我干活,给我白吃白喝的,我好意思在那里住下去吗……所以,我就来这里住了啊,平时自己摆弄些药材,也能去店里给王掌柜帮帮忙嘛。”
说完,少女抓了一把已经磨成粉的陈皮,尝了尝,展颜一笑,对南宫烨道:“哥哥,这陈皮我磨成粉,以后就能直接买给药房。你看,我是不是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是是是。”少年连声应道,抓了一把尝了尝,道,“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啊。”
“那是当然了,”南宫琉璃白了他一眼,嗔道,“这陈皮我晒了好几天的,味道当然很好了。”
少年笑着应了应,几许往湖水中扔着石子。南宫琉璃似是想到了什么,将那罐陈皮粉收好,洗了洗手,小心翼翼地试问道:“哥哥……你这次回来看我,要在这里呆几天啊?不要走了,好不好?”
“嗯?”南宫烨立刻转头看了看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不行啊琉璃……我和烟葵说好了,四日以后要在苗疆相见。你看,我已经陪了你两天了,再过一天,我就要走了。”
“可是……”少女的眼中闪动着点点泪光,哽咽道,“可是你才来了几天啊,每次都这样,刚来就要走!”
南宫烨叹了口气,正想安慰这小女孩,可面前的这小女子却是猛然抬起头直视着他,樱桃小嘴轻轻一撇,道:“你可是喜欢那个叫烟葵的大姐姐?”
“啊?”南宫烨一惊,身子一震,看着眼前这有些陌生的妹妹,讶道,“你一个小丫头管这么多干什么!”
“你快回答我嘛!”南宫琉璃却是瞪了他一眼,嗔道。

少年被她盯的久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被她这般质问,像是做贼被捉了奸一般,脸一红,使劲咽了口口水,正了正色,道:“小女孩家家的不要打听这个!你那位烟葵大姐姐若是听到了你这话,指不定要把我碎尸万段。”
“……”那小女孩更是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少年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败下阵来,对那小女孩道:“好了好了,这剩下的最后一日,你想去哪里玩,哥哥陪你就是。”
这时那名叫南宫琉璃的小女孩才是嘻嘻笑了一声,撒娇一般拉起南宫烨宽大的手。
“烟葵师姐,掌门有请。”
两道华光闪过,已然是那两个女子落在了修仙坪上。烟葵蛾眉轻轻一皱,对着那年纪稍微大些的绿衣少女芷珊道:“掌门如何?是要见我了?”
芷珊作了个揖,恭敬道:“嗯。烟葵师姐,掌门就在后山的凌女洞府中坐观,听说师姐有要事禀报,让我二人带你前去。”
“不必。”烟葵一只纤纤素手轻轻抬起,打断芷珊道,“两位师妹自行去修习便是。我来栖霞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后山的洞府,还是记得去路的。”
那两个女子也是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向着紫霄宫去了。
烟葵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芷珊手中的那条青竹鞭子,终究是摇了摇头,叹了一起,祭起“梦断红颜”,向着后山御空而去。
那青竹鞭子她是认得的──那是一名已经故去的长老的法宝,名唤“苍竹鞭”,很是厉害。可是芷珊的修行在栖霞门中顶多算是中上,那长老怎能将这等法宝传给了她?再说那禄儿,虽说这女子很是聪慧,但心浮气躁,修行总是在原地徘徊,又怎能有长老将“赤铜”仙剑传给了她?
看来这栖霞门中的确是好不热闹,她应当处处留心才是。
这样想着,脚下的仙剑似乎是与她通灵一般,知晓了她的心事,发出阵阵铮铮剑吟,御空速度又是加快了几倍。
脚下倒映着栖霞派的仙山,白云轻纱缭绕在自己的周围,仿佛身处仙境一般。可这女子却是没有丝毫的闲情雅致去欣赏这绝美的山水,目光冷峻,心中思考着一会儿见到掌门人,自己要说的话。
究竟这时为何,掌门要欺骗自己,说自己五灵属风?几次以来她动用与自己五行不符的法术,已然是差点折损自己阳寿,凶险至极。她不禁心中又疑又怒,想找那掌门人问个清楚明白,看她究竟是何用意。
脚下忽然显出一方碧水潭,伴着丝丝夹有凉意的山峰,荡起幽幽的涟漪。而一座山峰,如同从九玄坠下的碧瑶簪一般,斜插在那碧水潭边。山峰一面已然是由风雨打磨的光滑平整,上旋刻着四个大字──凌女洞府。
这凌女洞府是天成之作,地势险峻不说,此地的灵气更是神秘莫测。历代栖霞门中掌门长老都在此地坐观修练,参悟琴吟夫人传下来的无上心法──参天造化。
烟葵站在这凌女洞府面前,怔了怔,随即将那柄“梦断红颜”收进背后的剑鞘中,咒语轻念,点开那重重石门。
凌女洞府中道路曲曲折折,坡度时大时缓。烟葵用那剑鞘照亮前方的路,足足走了两刻中,才看到掌门人坐观的冰玉台。
冰玉台上盘腿坐着一个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的女人,风姿绰约,容貌姣好。那女子一身月白道袍,端坐在那冰玉台上,双手作兰花指诀,轻轻放在两膝之上。听见烟葵的脚步声,一双凤眼微微睁开,幽幽道:“是烟葵?”
少女手握剑柄,对那女子恭恭敬敬道:“烟葵见过掌门人。”
那女子“嗯”了一声,看着她,道:“芷珊和禄儿说你有要事禀报,究竟是何事?”
烟葵静默了一会儿,答道:“掌门人,几日前烟葵前去大漠,遇到北宸宫九龙祭师之首燕萧然。掌门交予我寻找灵珠一事,栖霞门中弟子也无人知晓,可那燕萧然却是在寒暄时问弟子是否是来寻找五灵灵珠的。弟子觉得此事非同寻常,特回紫霄宫来禀报。”
“你是说,北宸宫的九龙祭师燕萧然知道我让你去寻找灵珠一事?”那掌门面上的表情立刻凝重了几分,追问道,“他是如何知道的?”
“弟子不知。弟子也问过那燕萧然是何人告诉他的,可他却说是北宸宫几个弟子传闲话,传到他耳中去的。弟子已经警告过他,根本没有此事,叫他严厉管教门下弟子。”少女嘴角动了动,随即答道。
掌门人立刻哼了一声,怒道:“北宸宫的男子竟然如此饶舌多事!既然你警告过他,这事便罢了吧,你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便是。还有何事?”
说着,那女子瞄了一眼少女背后那柄“梦断红颜”,眼角起了细微的变化,却是没说什么。
烟葵顿了顿,道:“掌门人,自弟子下山至今以来,才发现自己使用风系法术、雷系法术吃力至极,几次都差点折损阳寿。弟子实在不明,弟子属性不属风,掌门为何要向弟子传授风隐灵珠、告诉弟子说弟子是五灵属风?”
心中困扰她多时的疑惑终于问出口,心中轻松之余,更多的,是惊慌。
冰玉台上的女子久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却是向着烟葵诡异一笑,道:“烟葵,你当真是不知吗?”
只见那女子双唇朱红,如同要滴出血一般,嘴边浮起一丝鬼魅般的笑容,很是慎人。
烟葵窒了一下,静静的望着那掌门,可那女子却是手心中华光一闪,边笑边道:“你当真是看不出来吗?我,在暗算你啊!”
少女顿时觉得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正想要问个明白,却是脚下的地面疾速倾斜,自己顺着那地面坠落向了一个窄小而黑暗的地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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