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缘云清切歌声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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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蔚王府的车马如约而至,我经过昨晚一番休养,灌下两大碗据说定惊凝神、补气益血、疏经活络的苦药,又被月无双强逼着敷掉一整瓶最好的治伤膏粉后,身体已然恢复了大半。
但月无双担心车马颠簸会使我伤口迸裂,于是要求车夫尽量缓慢地前行,这样走了小半个时辰,蔚王府总算翘首在望。
蔚都是蔚王爷的封地,同时也是太梁国内的第二大都城,故而建在此处的王府规模自然小不了。而且我一直都怀疑太粱国的地域是否过为辽阔,因此这些个富庶贵族的宅子才建得一个比一个大,眼前巍峨恢弘、宽广起伏的宫殿群便是铁证。
金黄色的琉璃瓦连绵铺展,一望无际;朱红色的院墙曲折环绕,没个尽头;穿梭往返的丫鬟侍卫密密麻麻,晃得我眼花,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皇家气象?可为什么我只觉着头昏气闷呢?好像整个人的精气神全让四周的建筑给压抑了,说不出沉郁疲惫。如果让我长期住在这种地方,我真宁愿端个破碗、拄根拐杖出门讨饭去!
“小姻,你怎么啦?伤口又疼了吗?”月无双换上我设计的团服,一身银白色中世纪宫廷骑士装,外披纯黑丝制大氅,俊美得一塌!
我眯眼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精神已逐渐恢复过来,“啧啧啧,双双,我要是意志再薄弱一点儿,恐怕现在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你真不愧为咱们云意的王牌杀手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男女老少,大小通吃的那种。”
“唉……看来你没事了。”月无双浅浅一笑,拍拍我绑着马尾的脑袋道。
“安啦,安啦!我只要美美地睡上一觉,什么毛病都能不药而愈!”我作势一甩披风,昂首叉腰,摆了个目空一切的pose。
月无双失笑,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伸手捋着披散的长发,忽而柔声道:“小姻,我能不能把头发……”
“不能!这个发型可是专为这套衣服配的,加上额前的半月型白玉,多衬你呀,不能换!”我连忙噘嘴,一票否决。
“但我实在……”
“月公子!”一声惊呼蓦然打断了我同月无双之间的对话。
“紫澴公主?你怎么……”我看到来人也是大吃一惊,那天回去以后听妙娘说起这位公主,我方才知道她真是紫轩的亲妹妹,也是皇上最疼爱的长女,更是众所周知的刁蛮公主,因此没人敢惹她,包括她那位太子兄长。
不过公主眼里显然没有我,被她飞奔而至的冲击波猛力一撞,我重心不稳朝后连退好几步,直至有人适时扶了我一把。
“谢谢!”
“你对我何时如此客气了?姻儿……”惑人的嗓音在我耳畔懒懒响起,酥**麻的气息不遗余力地挑逗着我敏感的耳廓。
“你,紫……紫……”我一百八十度大转身,结结巴巴,形象俱无地抖手指向紫轩道。
“每次见你,你总能带给我新的惊喜呢!”紫轩一个错步,探手由大氅内揽住我的腰,将我贴近他胸前,姿势极度暧昧地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你啊……”
我心神大乱,抬腿便准备赏他一脚,紫轩却先一步松开了手,还冲我无辜地耸耸肩。
火冒三丈下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揪住他便一通怒吼:“要不是你,我至于远走他乡,卖艺流浪吗?你以为我喜欢这种‘惊喜’啊?拜托,千万千万忘记我吧,我们两个不、可、能啦!”
“姻儿,你真的这么想吗?你真的认为我们两个不可能吗?”紫轩狭长的凤目微芒闪烁,竟看得我不由心虚起来。
“小姻,他们都是谁啊?你认识?”月无双三两下摆脱了公主的纠缠,侧身挡在我与紫轩之间。
我暗暗舒了口气,低声道:“太子和公主,全是些难缠的角色。”
“这位是你的新护花使者?呵呵,杜大少爷瞧见不知会作何感想呢?”紫轩斜挑了下眉尖,恢复他一贯颓靡的本色,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瞥身后一重重的深院高墙。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内张望,结果……我晕!是不是但凡我认识的,今儿个全凑齐了呀?杜若玄、容秋墨、玉吟逍,前前后后,一溜排开,相继往外走来。
“玄,秋墨,玉兄,呵呵,真巧啊,大家都来了哦!”我干笑三声,自作多情道:“你们这是集体来迎接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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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风,夹杂了些细细碎碎的花香,幽隐浮掠,沁人心脾。我默坐于临湖的窗前,想起上午的事便抑制不住地笑意盎然。
杜若玄一身月白对襟长袍率先笔直地飘到我跟前,衣袂厮磨,软语轻声道:“自打听说这云意团创班,我就猜到是姻儿你在后头做的策划,一个多月未见,你的鬼主意倒是不减反增,现下更如鱼得水地混进蔚王爷这儿了,三年后我真想象不出你又会以怎样的身份站到我面前。”
“玄!”顾不得大庭广众,抱一个先。我舒舒服服嗅着他身上独有的草木清香,感觉时间仿佛从未流逝过,我们俩仍待在杜府的一方小天地内,彼此拥有,彼此需要,温馨而踏实。
“姻儿……”拥着我的臂膀紧了紧,“收到你被追杀的飞鸽传书,我连夜就赶往了万业府,直到宝源货行送来消息说你没事,我悬着的心才总算着地,以后可不准再那么莽撞地插手江湖纷争了,否则我决不轻饶,明白吗?”
“明白!”干脆而不经大脑的回答。
“唉,你啊……”杜若玄对我的秉性知之甚深,当下惟有一声叹息的份了。
“不管那些啦……我好想你哦,亲爱的!”我不嫌肉麻地偎近他耳边喃喃道。
“咳!时兄,其实我早就想说,你这动不动就……”玉吟逍下面的话被我转身一个同志间的拥抱完全挤飞,待我松开他对杜若玄吐了吐舌头,再改而去抱容秋墨时,他依旧浑身僵硬,跟中邪似的瞠目结舌,一动不动。
“姻……小姻……”容秋墨刚要张嘴,一看到我在挤眉弄眼,立即知机换了个称呼,我是女子的身份暂时仍需保密,给公众多留些猜测想象的空间,也不失为一种良好的炒作手段嘛!
“小姻,你刚刚那么欺负玉当家可是你的不是了……”容秋墨忽然压低声音,难得八卦了一回:“听说他脾气古怪得紧,谁要惹着他,下场一律是远遁避祸,然后音讯杳然,影踪俱无,想想便知该有多可怕了,你竟还敢当众整他!”
“玉当家?玉兄莫非是……”我心念一闪,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他便是居沂玉家的现任家主呀,你不知道吗?难怪你敢这么捉弄他了,要论起辈份来,他跟我爹爹可是同辈的!”
“我说他怎么那么古板呢?原来是欧吉桑呀!”我斜瞄一眼继续魂游的玉吟逍,感叹老天待他甚厚,若非有财大气粗的玉家在背后撑腰,以他那副执拗刻板的性子,早不晓得死过多少回了,哪轮得到他现在给我摆行为艺术啊!我猜容秋墨口中远遁避祸的人也不是被刻意驱逐的,而是因为怕了这位唐僧他爷爷的碎碎念,才主动消失的。
忿忿然再瞪他两下,却不经意扫到紫轩犀利冻人的眼风,他这是怎么啦?难不成因为我没公平地实行人均一抱,所以生闷气啦?开玩笑,假如我真抱上,估计就甩不掉他了,后果只怕更惨。
一堆人拥在前庭互道近况,直至围观的宾客越来越多,我们云意的名声也随着我身边诸位风云人物的特殊身份而愈加水涨船高,大部队这才转移了阵地,进入专为我们划定的一座水榭内接着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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