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辈行藏君岂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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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顾不上自身安危继续朝内院狂奔,直到望见众人围攻下尚算安然无恙的幽黑身影时,提了半天的心方才重新落回原处。
月无双左臂的衣料裂开一条细长的口子,显然便是小宓所说的伤势,但看他活动自如的样子,应该只是皮肉伤,没伤及筋骨。最令我担心的还是那十来个刺客,他们显然跟之前追击我们的人不同路。不仅因为这批杀手衣着各异,武功路数纷杂,同时也由于他们只单独作战,彼此之间几无配合,更像是临时拼凑的突击小组。
可即便如此,十几个人打一个,任月无双轻功再高,身法再快,也终有体力耗尽应付不过来的时候,假如届时缓兵还未来得及赶至,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急得跳脚,眼瞅着月无双堪堪避过一柄刺向他左肋的长剑,但身侧的衣料又给划了个大口子,残破的布片随着他的动作飘扬,幅度却是越来越小,显然月无双赖以依恃的身法已逐渐慢了下来。
“小心上面!”半空中一名手持短刃的杀手形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朝月无双后颈飞扑而去,我瞧得心惊胆战,忍不住惊呼出声提醒他道。
月无双不避反进,轻身一跃挥剑直指杀手眉心,那名杀手的兵器短小,只利于近身偷袭,自然不敢与月无双正面冲突,仰头躲过一剑后便急急下坠,落回了人堆里。
我暗舒口气,觉得心脏好像刚坐了趟过山车似的,晃晃荡荡差点忘了跳动。等缓过神,再次凝眸望向月无双,他正满脸焦虑地看着我,连御敌的剑招都乱了几分。我不由一凛,下意识后退两步,接着才发现刚刚那名杀手不知何时竟调转矛头,飞速冲我袭了过来。
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逃是肯定来不及的,我只能纵身侧闪,避开直刺我后心的一击。但那名杀手见状立马变招,不仅封住了我的退路,还将我逼至墙角。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不禁狗急跳墙,随手抓起地上的石头、枯枝、蚯蚓、西瓜虫,一股脑兜头朝他丢去,然后背抵墙壁手足并舞,貌似疯婆子发癫般拼命抵抗。
杀手粘了满头的枯叶烂泥恶狠狠盯住我,继而无视我的反抗,抬手扬匕便对准我前胸猛刺下去。这回是真的死到临头了吧?我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喷洒了我一身,可好像并没有预期中的痛苦,是上天待我不薄,提前替我打好了麻醉针吗?
“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倒地,我张开双眼,目睹的却是那名杀手被利剑贯穿的尸体。怎么回事?为什么死的居然是他?我困惑地瞪着地下,蓦地看出杀死他的正是月无双的软剑。
双双用这把剑救了我,那他自己怎么办?我一转头就望见失去护身兵器后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的月无双又接连受了好几处伤,他那件幽黑的袍子此刻如同饱吸了墨汁般,黑得愈加透亮,而他绝美的容颜更宛若白玉雕塑似的,没有分毫血色。
救兵呢?安宓搬的救兵为什么这么慢?要是他们再不来我指不定真要当场疯了,双双不可以出事啊,你必须得坚持住……
幸好在我精神彻底崩溃的前一秒,一群持剑护院终于姗姗来迟,加入进了混战的队伍,并为月无双挡下大部分的攻击。我忍不住也跟着冲进战团,径直奔向月无双身边。
“双双,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你流了好多血,不行,我……我们要快点去找大夫……”我一脚踹开挡着路的某位矮小杀手,飞扑进月无双怀里紧张地检查他的伤势。
“小姻,我没事,这些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会好的。倒是你,那么莽莽撞撞地便硬闯进来,叫我好生捏了把冷汗!”月无双的气色虽然较差,但神态语音一如既往,也不知是为了安慰我,还是的确没什么大碍。

“先别管其它的,我们得赶紧离开才行。”我又使劲一脚,踹走另一名挡路的受伤杀手,且踹的还是人体最脆弱的那个部位。
“你……下脚也忒狠了点……”月无双摇头叹道。
我趁乱拽着他游鱼般钻出人群,退回我们居住的厢房,而后锁上大门,打好热水,准备了一瓶烧酒及干净的布条,想在大夫赶来前先为他应急处理一下伤口。
月无双却别别扭扭,死活不愿意解开衣袍,我大手一挥,扯住他两片衣角就往外撕,治个伤罢了,至于搞成这样吗?弄得我像是要对他怎么着似的!
衣衫全部褪下后,我吃惊地瞪着面前的躯体。月无双光洁细腻的肌肤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新伤旧疤竟然数都数不清,有两处特别显眼的一看便知是几乎致命的重伤,为什么会这样?莫非他曾经……遭受过某种虐待?被大量BL小说熏陶出的思维模式,自动自觉地便将这一切套在了**情节上。
“双双,你……你很痛苦吧?这些全是屈辱的印记,所以你才不想让我看到,是不是?可我对你的过去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你没必要藏着掖着,隐瞒我的!”我忽然激动起来,抱住月无双便泪如泉涌。
月无双被我无端端的眼泪吓了一跳,随便找块布条就帮我胡乱擦拭着,神情既怜惜又感动。
“没想到你这么在意那些伤痕,其实早就过去了,我之所以没告诉你我曾经当过杀手,一来是怕你多心,或许还会为此而疏远我,二来也是因为我早已脱离了杀手行当,没必要再提起那些陈年旧事了。”
“咦?你的伤……是做杀手时受的?不是那个……咳,原来如此,早说嘛,我没有职业歧视思想的,只要你能放下屠刀,弃暗投明,我时姻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瀑布汗……幸亏我没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否则这个脸可就丢到外太空了。
我心虚地边动手清洗月无双新添的伤口,边岔开话题问道:“今天来袭击我们的都是些什么人呀?好像不是之前的杀手,难道有很多人觊觎那封信吗?信上究竟写的什么,双双你能看懂吧?”
月无双沉吟片刻后点点头道:“这批杀手分属不同门派,应该是临时受雇刺杀我们的,但他们如何找到这里,着实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我非常确定之前已甩掉了那些追踪者,按说是没这么快被人发现的!至于信笺……它好像是太粱的国舅爷写给寒照国某位皇室的亲笔函,也许涉及到了什么不得外泄的机密,所以才有人费尽心思要将它抢回去吧!”
估计又是政治问题,我头开始疼了,“双双,要不我们把信交出去吧?这样没完没了地也太折腾人了,我起初以为这只是哪个帮派的信物呢,要扯上政治麻烦就大了,我可不愿意平白丢掉小命……”
“晚啦!我们已经是众矢之的,即使现在抽身恐怕也会被灭口的,实在没办法,我们还是先易容寻个荒僻处避避风头,等过一阵子再说吧!”月无双幽幽叹了句。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事情越快解决越好。双双,你尽管安心养伤,我保证一定在离开蔚都前想到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彻底甩掉麻烦!”一个虽然没天良但却非常有效的主意已经在我脑袋里模模糊糊地凝聚成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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