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节 欲买桂花同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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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门,楚齐天没有回书房,而是去了后院,他越想那个辟邪越不对劲,这般宝贝,怎会轻易便送了人,一定得让小游说个明白,刚刚走了小游母女居住的院落外,就听香玉的声音,“小游,表嫂病了,你怎么就像没事人一样?”
“小的时候,我和姐姐在村里玩,一个游方的和尚帮我们算过命,那个和尚说过,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姐姐如果早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香玉的声音和楚齐天的心情同样的惊诧。
小游幽幽叹了口气,“姐姐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上下受制,楚夫人不喜欢她,处处找她的不是,姐夫虽然敬她,却不爱她,两人如朋友,多过似夫妻,这般的心情郁闷,又没有解脱的方法,活着只是受苦罢了。”
“小游,你胡说什么。”香玉轻声的斥着小游,“这可不能胡说。”
小游的声音低了下来,再也听不到她们说话了,楚齐天却呆在院外,没想到小游一个小小的姑娘,到楚家的时日也不多,巧蓉的境遇,竟说得半点儿不差,虽然人人明白,可是人人都不说破,人道楚家是金窟银洞,可是谁又知道生活在其中的艰辛?想得闷了,连辟邪的来历都不想问了,径直回了住处。
进到屋里,楚夫人正收拾丝绸,一见他进屋,满面的笑,“来看看,这些都是纳川托人买到的,都是贡绸,寻常可买不到,我正寻思给你做件衣服,你看看这件合不合适?”
果然是好料子,等闲也买不到,难得纳川有这般的心思,虽然心情抑郁,楚齐天仍然展颜微笑,“都好,你拿主意吧。”
喝着茶,楚齐天的心思仍在那件辟邪上,不知是什么人,出手这么大方,仅仅是因为小游猜到了来历,便将这价值万金的东西拱手相送,想得出了神,楚夫人唤了半天,他才清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知府大人来信了。”
信?楚齐天紧皱着眉头,早上才商议好的,难道晚上他就变卦了吗?展开信,楚齐天只觉得眼前一暗,几乎昏了过去,皇上二月初已暗中派了宝亲王弘历为钦差,彻查江南盐税,原来皇上还是起了疑心。
急急的收拾了衣饰,正准备再到商会去,纳川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爹,码头出事了。”
码头?只觉得眼角急跳,莫不是漕帮又在闹事?纳川的神情异样的焦急,猜到心意一般,“爹,这一次不是漕帮,前些日子苏州那些贩卖新茶的客商因为今年茶市迟开,已在城中等了半月,今日新茶到埠,那些客商们拥到码头上,将第一艘到达的茶船抢空,由于拥挤,人们相互践踏,已伤了四五个客商,其余的还在码头上等其他的茶船。”
今年江南多雨,春茶欠收,所以茶市开得晚了,本想等福建购来的新茶到埠,三日后重开茶市,而今年适逢扬州的观音诞庆典,各处的人都涌到扬州,食宿费用飞涨,多留一日,川资便耗费不少,难怪那些客商们会心急。
此事本应自己亲自去处理,可是宝亲王到江南彻查盐税才是当前的头前大事,只有让纳川去处理了,转头看了看儿子,眉清目朗,已是一副大人的模样,想到从此要他肩任的重担,心中微酸,“纳川,爹要到商会去,此事你到码头处理,多带几个人,小心一些。”
急急的回到房中交待了务要的事务,楚纳川吩咐人准备了轿子,快步越过庭院,刚走到照壁处,却见小游和香玉鬼鬼祟祟的从照壁旁转了出来,小游轻轻的招手,“姐夫,姐夫……。”
“小游,你们怎么不去书房念书……。”
“姐夫,你出去吗?”
“我要去码头。”
“码头?”

清晰的看见小游眼中升腾起的渴望,楚纳川轻轻的叹息,现在即使她不说话,自己已清楚小游定会随自己到码头,而且小游想要做的事,绝没有可能劝阻。
午后的码头仍然喧嚣,各地涌到扬州的客商们仍然聚集不散,晨间被踩伤的几个客商草草的包扎后,又回到此处,入口处每出现一条船的帆影,都会引起一阵骚动,待楚纳川赶到码头,众人因久等不到茶船,情绪已变得有些激愤,一见他的轿子,便围了上来。
轿夫们压下轿子,只见翠绿的轿帘一挑,一个身穿粉红色衣裳的小姑娘跳下轿来,这小姑娘长得玉雪可爱,白嫩如玉的面颊上,樱红色的小嘴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机灵的双眸,骨碌碌的转,显得极为活泼,众人一愣,“小姑娘,你是谁?”
“我吗?我叫小游。”可爱的小姑娘,做了一个鬼脸,满面的薄笑,“嗯,你们在等花船吗?”
虽然失望,可是看着这个机灵活泼的小姑娘,还是有人强打着精神回道:“不是,在等茶船。”
客商们正准备回到码头上,小游又做了一个鬼脸,欢快的跑到码头,手搭着眉头,向远处张望,小小的身子,在宽阔的码头上,显得异样的瘦小,就像一棵在风中摇晃的小树苗,有人上前问道:“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吗?我也在等茶船。”
“茶船?你一个小姑娘等什么茶船?快快回家去吧!”
小游微笑着转过身,“我听说今年福建的茶叶收成很好,价钱跌得很低,楚家的人,准备把那些新茶低价在茶市售卖,有些不相信,特地到码头来看一看。”
“真的吗?你怎么会知道?”客商们面面相觑,显然有些不相信,“你一个小姑娘,怎会知道?”
“因为我家有亲戚在楚家福建的分号做事,今晨才收到来信,爹爹不好出现,便派我来了。”
半信半疑间,楚纳川满面含笑的走进码头,对着众人连连的作揖,“对不住,对不住,家里有些事,来得晚了,我已请示过父亲,茶船来后,立刻在码头售卖,因为江南春茶欠收,所有的茶叶都在福建采卖,不过大家都是楚家的老朋友,所以价钱与往年一样……。”
“一样?”众客商们喧哗了起来,“今年福建茶叶丰收,怎么价钱还是一样?”
“对不住,因为在码头售卖,没有官家的银两贴补,所以要稍贵一些,不过后天的茶市上,茶价会略低一些……。”
“后天?咱们等了这许久,何妨再等两天?”
喧嚷着,客商们纷纷向外走去,楚纳川不住的致歉,不一会儿的功夫,码头上的客商走得干干净净,只余下小游来回的跑,一脸的失望,“姐夫,这就是码头吗?为什么没有花船?”
“过几天,观音诞的时候,各处比试的花船才会齐聚扬州,界时,丝竹盈耳,灯红酒绿,整条河上,都是各色不同的花船……。”
远处供给来往客商歇脚的木棚里走出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子,快步的向这边行来,待到近处,楚纳川不由暗暗为这几人的气度不凡喝彩,当先的一位,面白如玉,漆眉亮目,长得极为俊美,满面柔和的笑,手中一柄竹扇,扇坠竟是罕见的紫玉雕刻而成的貔貅。
那人走到近前,微微揖礼,“楚公子吗?”
不知不觉间,小游走到自己身边,两只眼睛紧盯着扇坠,好奇的看了半晌,然后抬首笑道:“这是什么?”
“这叫貔貅,是龙的第九个儿子,传说中,它因为顽皮,被龙在臀部拍了一掌,以击惩罚,从此只能吃东西……,”那人含笑看了看小游,突然将扇坠解了下来,递到小游面前,“你喜欢吗?你若喜欢,送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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