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六节 共醉青苔梦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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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蹭了许久,纳穆总是不肯走,周夫人万般无奈,只好让他住在小游房里,然后领着小游到自己房中安睡,睡至半夜,小游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身影在窗外游来游去,又不像楚纳川,也不惊动周夫人,悄悄的穿了衣服,拎着门拴,猛的打开门,看准那人的头,就要打下去,那人听见风声,吓得急往后跳,“是我,是我。”
定睛细看,却是纳穆,他满面的笑容,“小游,今天月光这么美,我们上屋顶去看月亮。”
屋顶的瓦滑滑的,需得纳穆紧紧拉住手,才不会掉落下去,一边走,纳穆一边得意的讲述自己一年前爬到紫禁城的屋顶上的经历,“紫禁城,小游,你去过吗?那里红墙碧瓦,知道碧瓦是什么吗?就是琉璃瓦,穿着靴子,也得慢慢的走,不然就会滑下去。”
坐定在屋顶上,急速跳动的心才慢慢的平息下来,幽深的夜,繁星点点,夜风从远处的河面吹来,带着静夜里,水的香味儿,庭院里的花儿开得正繁盛,静静的花香升腾上来,如在馨香的雾气中。
“小游,你还没有回答你喜不喜欢我?”纳穆坚持不懈,嘟着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小游,“你为什么不说呢?我都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了,小游,我要你做我的福晋。”
等了许久,小游的头终于微微的点了点,纳穆早已忘记皇上到江南时,自己求皇上赐婚,小游早已答应做自己的福晋,此刻只是欣喜若狂,“小游,你是说你也喜欢我对吗?”
悄悄的伸手,握住小游的手,似乎有点儿冷了,拉开衣襟,将小游的手捂在自己怀里,“小游,我回去就让阿玛来提亲,你娘会不会同意?”
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小游微微有些不高兴,难道纳穆空口说几句喜欢自己,自己就要嫁给他?难道自己嫁给他做妾,今后还得看他福晋的面色做人?若自己不是那么喜欢他,他有几个妻子都可以,可是自己这般喜欢他,只希望他有自己一个妻子,这是最重要的,偏偏纳穆没有给什么承诺,“我可没说要嫁给你。”
“什么?”纳穆失望的问,“小游,你不高兴了吗?是因为你嫁给我只能做侧福晋吗?别担心,我只娶你一个人,你就是我的福晋,唯一的福晋,这一生,我只娶你一个女子,我只爱你一个女子,这样,你会嫁给我吗?”
心里微动,虽然皇上赐了婚,并不代表这事儿不会变动,刻意的问,“纳穆,是不是你们旗人不能与汉女通婚?”
“那是很久之前了,圣祖朝的时候,这个规定就改变了,皇族不能和汉女通婚,像我,只是贵族,就能娶汉女为妻,但是汉女只能做侧福晋,你放心,我不会娶其他女子的。”
是吗?真的可以相信他吗?侧头细细观察纳穆,他很焦急,一心期待着自己的回应,要怎么回答他呢?其实与他一同爬墙时,就下定决心要和他在一块儿,因为和他在一块儿,从末有过的快乐与愉悦,那种心和心紧紧贴在一块儿的感觉,从来没有过,甚至不说一句话,就这么并肩而坐也觉得幸福。
“纳穆,你保证只娶我一个人吗?”
“当然,小游,我保证。”
微微的抬首,在他面颊上轻轻一吻,这般的喜欢他,只是共同经历过一次冒险便认定他是自己要嫁的人,从前在余杭镇时,从末想过嫁人后会怎样,那似乎是个太遥远的问题,可是遇到纳穆后,突然很想成亲,照顾一个男子,和他携手白首,这种愿望异样的强烈,甚至于见不到他,都会觉得难受。
“小游,”纳穆跳了起来,在屋顶上手舞足蹈,“我太高兴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这般的说,几乎摔倒在屋顶上,小游急急的伸手拉住他,“傻瓜……。”
谈论了许久,不知怎会有这样多的话要说,从前的点点滴滴,从有记忆开始的趣事儿,都一一向对方道出,兴高采烈,似乎今后这一生都要这样渡过,伴着明月、清风、花香,还有对方明媚的笑脸,如果是这样,那这一生真的是太美了。
天微明的时候,小游躺在周夫人身边愉快的熟睡,她知道,在隔壁的房间里,有一个人,能带来自己快乐,和一生的幸福,因为就在刚才,有一个人给了自己比梦境更加美的图画,从此,自己不会再孤单,不会再恐惧,他就是自己的天,能够为自己支撑一切,遮风挡雨,无论发生了什么,他总会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承担,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温暖的感情。

而前院,楚纳川彻夜难眠,虽然从各种渠道和种种迹象表明父亲不日就能逃脱牢狱之难,目前在牢中暂无大碍,身上的伤经范仕进的诊冶已渐渐好转,有的时候,甚至能够与自己做长时间的交谈,虽然失了云南的银子,可是卖掉四家商铺得来的银子,彻底解决了银庄的问题,其余楚家的各类商号运营良好,不知不觉间,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学会了需要几年才能掌握的一切,也许父亲出狱后,楚家将会交到自己手中。
可是莫明其妙的感到恐惧,似乎有什么不祥的事在暗中酝酿,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躲藏在茂密的树林中,阻险的等待着,等待着时机到来的那一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自己总也说不清楚,而这种危机,并不是因为父亲,并不是因为楚家面临着破产的危机,那是一种山雨欲来的预兆。
巧蓉将自己与香浮的私情在家里公之于众之后,但不敢再去面对小游,总是总觉得那双透明的眼眸中,蕴藏了太多的智慧,在那双眼眸中,一切的阴暗都无法遁形,于自己而言,那是一种酷刑,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了救父亲,使出了多么卑鄙的手段,小游卖扇子的银子,自己一分不剩的送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将一切的罪过推给了陈家,可惜父亲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一意的将所有的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令自己的努力化为流水。
也许小游比自己聪明得多,在事情发生之前,她已经洞悉了一切,其间的因果,所以她才极力的阻止自己将钱扔进水中,可惜自己真的是太愚蠢,白白花了几十万两银子,才买到了这个痛得令人永远无法忘怀的教训,还有二叔,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竟然为了几百两银子,抛弃了楚家,将自己亲生大哥的命视若无物。
从得到消息到现在,随着时日一日一日的流逝,终于开始相信扬州的盐案会是一桩悬案,对于朝庭,对于皇上,对于宝亲王,这桩案子都不能再拖了,自己也明白,那三千万两银子抛出之后,应该能买得一时的苟安,虽非长久之计,可是能换得父亲性命,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手里荷包发出沉郁的香味儿,里面有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想必是香浮全副的家当,对于一个青楼的姑娘,要私下积蓄这么多的银子,真真是一件很艰难的事,虽然自己只是将她当成郁闷里的消遣,仍然为她有一丝感动。
早已和她断绝了关系,不是因为巧蓉,对于自己而言,巧蓉是否存在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如何保住楚家,因此,在这盘棋中,小游将会是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要如何利用小游这枚棋子,将这盘棋出色的下完,自己真得好好儿的想一想。
至于那个常常来找小游的男孩子,可真得注意,也许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扰乱自己的一切安排,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这般的想,紧紧的握住拳头,似乎那荷包就是纳穆,如果可能,真恨不得将它撕成碎片。
今日,本想找小游彻谈,没想到一进院门,就看见那男孩子和小游并肩而坐,不知在谈什么,两人的神情异常亲密,直到现在,想到他们的神情和举止都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如果那男孩子不是满洲的贵族,自己可真要开口赶他出去了。
有的话儿,是不能和小游说的,毕竟她还小,可是自香浮事发之后,周夫人对自己不理不睬,要说服她,也不是一件易事,几经考虑,只觉得无法对谁说,都是骑墙的事儿,想来想去,最终决定明日一早,还是直截了当的说服小游要好一些,因为只有小游才能说服周夫人。
本已下定决心,可是想到小游注视那男孩子的眼神,就觉得犹豫,在小游心里,那男孩子比自己更加重要吧!这般的气恼,突然灵机一动,为什么忘记巧蓉了呢?只要自己几句恶言,她一定就会软弱,就会退缩,就会帮自己胁迫周夫人应允,自己怎么这么笨,刚才竟然没有想到,对,巧蓉,目前只有巧蓉才能帮自己。想得兴奋,胡乱穿好衣服,事不宜迟,还是尽早令巧蓉屈服令自己心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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