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那些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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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钦
昨天吃饭时,与时隔二十多年的同学李鸿发见面了,他在政府部门当了一个小职员,看似也混得不错,张智琪虽与李鸿发同为一个村的,也是一块上学的同学,但后来各奔东西,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已经成了私企老板的张智琪坐在自己的豪华的办公室里,回想起了儿时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这里是一个山陵区,住在这里的人依山边修一个崖面,再挖几个窑洞就是一个家,每家都有一个崖背,让其长草而护庄。天还没有大亮,黑不隆咚的,张智琪就起来了,他带了一个筐,拿了那个已经扫得很秃的扫帚,来到了李鸿发家的崖背上。这是他昨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发现的一个秘密,今天正好是星期天,有的是时间,他要去完成他父亲交给他的任务:扫草皮和树叶(也称之为衣子)保证有热炕睡。本来就少的可怜的树叶,你扫他也扫,早都扫的光光净净的,树下的地皮也能扫起几层了。
李家的崖背不是很大,这里的草皮虽然已经被扫了几次了,但还有残留,还能刮起一些来。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他把筐放到了一边,抡起了老掉牙了的扫帚,挨着扫了起来,说是刮可能更实际一些,他要争取在李家的人起来之前做完这一切,因为这毕竟有些不光彩。已经上初中的张智琪也知道偷是很不光彩的事,可是昨晚上不很热的炕,让他们一家人冷的只打颤,看来现实还真的是现实,只有基本的生存是能大过天的事。不几下子,张智琪连草皮带土的扫起了两小堆,他的身上也开始热了起来,不再象来的时候那样,簌簌的冷风直让牙齿打架。
李鸿发一家人还在沉在睡乡里,按照以往的时间,鸿发的父亲李志明也该起来了,谁知他今天偏就没有醒,李志明的老婆白翠花刚才翻了个身,似乎听到自家的崖背上传来一种声音,象是扫什么的声音,她又闭气静听了一阵,一下一下又一下,是那么的清楚。“没错,是谁在扫我们的衣子。”想到这里,她伸过手边推边喊:“快,你听谁在偷扫我们家的崖背了。”李志明本来还很烦老婆大呼小叫的,今早正好也没有多少事,炕还热,还能再享受一会儿;但是当他仔细一听的时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很刺激;使惯了扫帚的人,谁还听不出来那个声音,只是现在听起来很是刺耳。“他妈的,谁这么的大胆”,他不容再说,三两子就穿上了衣服,边向崖上边跑边系纽扣。
“小子,你给我放下,谁让你来的。”当李志明跑到崖背上时,已经看清了是谁在偷他家的东西。在李志明上来之前,张智琪已经开始向筐里装了,听见喊声,他立即加快了速度,提起就跑。“哎,小子你给我跑,我看你钻老鼠窟窿里去啊。”李志明也放开了脚步追了上去。
白翠花不知崖背上是谁,怕娃他爸在崖背上吃了亏,以便有个接应;她只听崖背上喊声很大,好象还有事,她叫醒了儿子鸿鸿,与儿子随后也上了崖背,她没有象老李那样跑,很从容的走了上去。她与儿子都看见了那一头,两个人各执一头你夺他抢的,相持不下。
“哎呀,你看你与个孩子抢个什么吗,放下放下。哎你这个娃咋记起到我家的崖背上来了,你不怕我们打你吗?”白翠花本来想说个偷字来的,但是没有出口,连她自己觉得说起来都难听。李志明放开了手,张智琪看见他们三口人都来了,瞪了一下眼睛,没有啃声顺手放下了筐,扭着头与李家的来人僵持了起来。“你看你这个娃,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咋好意思来扫我家的崖背呢?我看你还是把东西放下走好了,免得咱们扯开了脸皮都不好看的。”白翠花尽可能的克制了自己愤怒的情绪,毕竟他与自己的孩子还是同学。,张智琪也知道没有好结果,但是自己起了个早,又费了那么大的劲,咋能让自己的劳动成果一下子就没有了呢,而且有了这些草皮,今晚至少不再睡冷炕了。就在白翠花说话的节骨眼上,李志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烟叶卷了起来,张智琪一看机会来了,他乘他们不备,一下子提起了筐撒腿就跑,筐那么的重,他也没有想能不能跑过他们,但只有一个念头,先跑再说,能跑到那再说到那。

李志明一看这小子跑了,又气又恨,想追又舍不得扔掉才卷了一半的烟卷,他想找一个土块扔去打这个贼,找了几个地方也没有找到的。“你等着瞧,我把你个贼。”李鸿发望着已经跑远的张智琪喊了一句。“让我找他们大人去,看把这个崽娃有办法吗?”白翠花说着话,就跟在了后面向张家走去。
“他姨,你出来!”白翠花站在张家的崖背上,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原本她是准备臭骂上几句的,但又想到李家与张家的关系还是可以的,所以她就忍了些,不然以她的性格早就骂了起来。她也看见张智琪正在自家的院里休息呢,她站在崖背上连续喊了几声,如果再不出来,她会直接进去还是离开,她还没有想好的。
张文奇与老婆王会琴刚起来,他们同时听到了有人喊,而且语气还不好,张文奇要出去被老婆挡了,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是个火爆脾气,说不好了就会吵起来的,那多不好啊。
“哦,是他白姨,咋了,来家里坐吧,站在那里冷的,快来啊家里暖和。”王会琴说着也向下招着手。
“不了。你们的娃把我们崖背上的衣子扫走了,你们知道煨炕,要睡暖和的,那我们咋办啊?你这不是大年三十借蒸笼,你们蒸的吃,让我们烙的吃吗。”
“你还是先下来,暖和一下慢慢的说吧,他姨你站在那里又冷又难受的。”听了白翠花的话,同时她也看见了院里的儿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便她还是笑呵呵的。本来她和他爸还很高兴儿子懂事了,起了那么的早去干活了,谁知道竟是这样的。白翠花想了想,老是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让别人看见了也笑话她象个泼妇。
白翠花刚下到院子,她就迎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直向热窑里走去。张智琪只是偷偷的瞪了一眼,转身走了。“他姨,娃娃不懂事,都是这穷苦的日子把人害的,你也不要生气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做了这个让你生气的事,一会儿我让他陪着给你送回去吧。”
“哎,还送什么啊,你看你说的生分的,我只是告诉一下你们知道了,以后不要让娃娃做这样的事了。你与我谁是谁啊,还用得着送吗,这事就是咱姊妹说啊,依别人怕要打娃娃里,那是会吃亏的,你说呢。”
王会琴只是个点头,她想喊琪琪进来给他白姨认个错,谁知喊了半天也没有见吱声,她在院落里也没有找见人,她更不好意思了,“你看这个娃,做了错事,还躲了,真是丢人,还请你不要与那个崽子一般见识了。”
王会琴软声细语的三两下子,就象是用了一桶水浇在了灶火上,把白翠花火爆的性子一下子给熄灭了。白翠花与王会琴说笑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李鸿发听他妈说了经过,谁这个小子知竟然连个认错都没有的,他想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看一下。星期一早上,他就把情况给学校报告了,当然也添加了一些张智琪偷生产队东西的状子。
批判会上,张智琪坚决不承认他偷生产队的东西。至于问道是不是偷了李鸿发家的衣子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批就批吧,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只有一句话:“让他来扫我们家崖背吧,我还他。”
想到这里,张智琪笑了,不管怎么的说,只有那时才有那样的事,现在谁给他倒找钱,他也不干那个活了,李鸿发是不是还能想起告我黑状的那一幕,不过不管怎么说,炕总是热了。
2008.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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