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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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时候我回到J市,于新志对我的态度倒也没有什么改变,不过时不时的揶揄两句,把我闹个红脸。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余洋偶尔来我的出租小屋吃饭,但大多数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有时候,波澜平静底下暗流汹涌。
秦睿被刺了,我从林婕那里知道消息,大中午,他居然就走在街上被人拐上车暴打一顿外加当胸一刀扔到巷尾,血溅五步!最不可置信就是他苏醒后立刻指证虽然被蒙头但听到暴徒中有人声音类似唐郡,他当时机警踢破了一边车窗——在那个中午,唐郡说自己一个人在家,没有人证;车窗玻璃突然被砸坏,也是凑巧,或更是诬陷。
唐郡杀人哪要自己亲自动手!可是有时候,越有漏洞的事反而越接近事实真相,越聪明的人越容易犯下低级错误——比如唐郡的车上的血迹经化验证实就是秦睿的,甚至还有秦睿的打火机也落在了毯子下。
两边都不是吃素的,反正这件狗咬狗的事注定是丑闻一桩,唐郡连多少亿的官司都搞定不会连这小儿科都摆不平?!
可我没想到警察会找到我。
“你跟唐郡什么关系?”切中要害。
“你对唐氏交易内幕参与多少?”我不知道。
“我们调查了你的帐号,在三年前你的户头曾打进一笔五百万的巨款,你第二天就全取出来,这笔钱是谁给的!”
连这个他们都知道,我以为只有我和唐郡知道。
“你真是傻瓜。”一拨警察轮盘逼供我,渐渐我已无法分清哪句是哪个说,很累想要睡觉但不能睡,只是他们在不停地要求命令或威胁或诱惑:“他那已经交代差不多了,那五百万是贿赂,你三年来一直通过假冒证券交易帮助他非法操纵唐氏证券价格,好处不少吧?现在是给你机会争取主动,给你机会做我们的污点证人!”
“你们这是逼供,我要找我的律师。”
“你这么相信你的同伙?周梦璃,他先交代的话你就要蹲30年的监狱,你做我们的污点证人就保你没事,你最好想清楚,不管他给过你什么样的好处,大难临头各自飞,为了脱罪他会把所有罪行推到你身上,你不像他请得起几百万的律师团,也只有我们能帮你。”
虽然还闹不清事情演变成怎样又将滑向怎样的深渊,但我相信唐郡,他一定不会出卖我,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对他的相信从未动摇。当卫道士们认定你的罪行时,你能做的就是闭嘴,我的清白不需要由他们来证明。
余洋救了我,第二天中午我被释放,出来的时候原本对我恶声恶气的人一下子和蔼起来。
我沉默,不知说什么好。
余洋拿出方帕,把手帕放在我嘴上轻缓擦掉我嘴唇干裂的血,“没事了,我跟司法部说过了,你不会有事。”
“余洋,你帮我个忙好吗?”我抓住余洋的手,紧紧抓着,“我没有能力帮他,我惟一能做的只是不出卖他,所以请你帮我——”
“你相信我?”他只静静看我,我忽然害怕,怕他拒绝我。
我,拼命点头。他似应了。
我知道唐郡很强不需要别人来帮,但秦睿这个小人又不知道会使出什么下三滥招数!余洋不一样,他不会骗我,他一定会说到做到——我手忙脚乱摸出藏在皮夹内层的保险柜钥匙,满怀喜悦的心情喊司机把车开到保险公司,十五分钟后我再上车时,手里已经扬起了小小的磁盘,余洋应该知道这张磁盘的秘密。
“有了这个,秦睿就什么都完了,打死他都猜不到我会把磁盘放哪?余洋,不会让你很麻烦的,我们一定会赢的,我保证。”
余洋接过我的献宝,他掂量在手中,他回答了我听不懂的话,他说:“梦璃,你是个好孩子,但在这个世界上好人都是无能的,好人惟一能做的就是不违抗坏人。”
“余洋?”我听不懂,隐隐约约他有些不一样起来,一种黑色的东西开始出现在他原本温柔的眼睛里,那是让人觉得害怕的东西,好象把之前那个对我很好很从容很温和的他一笔勾销。
车子突然停下来,我才注意到我们车后还跟着一辆黑色悍马,从车里走出戴着墨镜的人走到余洋的窗边,恭敬等着余把磁盘递过去,我下意识拦他手——
“没关系,是我的人。”他很轻松挡开了我的手,他的力道不容拒绝,敏锐直接,非常坚定,最让人不安是我的阻止他竟全不在乎。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直一直保护的东西眨眼消失,我楞住了,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我要下车去追,我知道有些事出乎我的意料!——车门反锁,我愕然不解,到现在为止我还在想是不是我有什么事做错了让余洋不高兴了?
“有没有那张磁盘并不重要,我要做的事你无法阻止,唐郡他已经完了。不用太自责,梦璃,重新开始不好吗?跟我去英国,你以后再不是过去任人欺负的周梦璃了——”他平静从容,态度温和的说着这些话,我麻木地盯着他看,我想要看清这就是我所相信的人啊!我想要看清这个我认为我已经快要爱上的人啊!当他握住我的手的时候,我冷冰冰汗涔涔的手心哆嗦着发抖着,我突然能够体会到唐郡的坚持——一次的背叛就是永远的背叛,你再也无法相信这个人了,你看到他只有觉得自己的人生失败得一塌糊涂,我实际上是多么荒唐可笑!

我不能忍受看到他,我摆脱掉那跟烙铁紧紧抓住我的手,那是多么丑恶的事,被自己最相信的人出卖,宛如刀割,我的心中充满悲怆和不可置信,我对这个人是如此的失望,我甚至已经认为自己爱上了他,可现在我不敢相信自己都亲手做了些什么!我已经亲手葬送掉我的坚持和守护,再次被这些有权有势者践踏掉我的坚持,在他们的游戏里,我一文不值。
“让我下车。”我捂住眼睛,愤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去唐氏。”他毫无动容,他的心原来是这样冷酷,他一直是在我面前演戏!“跟我一起去看看好戏收尾吧。”
“不,我不要,余洋,我是这么相信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把我当作傻瓜……”我瞪着他,尽管泪糊满了眼睛,尽管我的心象刀割一样的剧痛。
“我甚至已经……已经……”
余洋滚烫的手以很困难纠结的方式用力钳制住我的手,我一动不能动,骨头好像要碎掉一般。越是挣扎,越是被余洋强制得压迫得越厉害。铺天盖地的吻来得霸道而凶猛,几乎没给我任何可以呼吸和喘气的机会。
我在那样的深吻下逐渐丧失了反抗,完全瘫倒在余洋怀里,任凭他的舌尖疯狂缠绕着自己。那样残忍激烈的吻把我的整个脑袋都烧成了糨糊,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战栗个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不是有几个世纪,余洋才放过我的唇齿,稍稍离开了一段距离,目光却是牢牢的盯着我的眉眼不肯离去。
车内的光线很亮,可他显得越发昏暗而阴沉张狂,他从未如此邪魅。亮如星辰的眼眸里,分明是极度的暗暗血红,更加的深邃不可测量。
我好半天仍是迷醉那个狂暴莫名的吻里,那抱住自己的双臂没有随着吻而结束反而缠得更紧,让我吃痛的惊醒过来。苦涩还又**的味道还残存在我的唇齿之间,强烈的刺激着我的心,我的神经。意识恢复过来,突然觉得万分的羞辱还有羞愧。这个男人,凭什么这样对我?
没有多想的,使出全身力气,扬起手使劲往他脸上扇了过去。
很清脆的一声响。余洋惊呆了,车里静悄悄的,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宛若脱线木偶般傻傻的坐着,很长一段时间的恍惚着,无法感知外界的情况。
仿佛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而醒来之后,不过是更加可悲更加可笑更加绝望的走投无路。
死生大梦,醒也空空,醉也空空。原来我的人生,从头到尾不过就是一出逢场作戏罢了……
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真是可笑啊……
眼眶干涸的跟龟裂的河床一样,身上仅剩的一丝生气被慢慢抽光,我发现自己的脸上根本再也挤不出任何悲伤的或者绝望的表情。
我到底为什么活着呢?
棋子罢了……
棋子……罢了……
胸口如遭重锤,裂开般疼痛。视线内一片空白,然后又陷入永夜之中。自胸口处大块大块地郁积,所有氧气凝固成铅块,冰冷的浸到骨子里去……
“我只问你一句话……”我淡淡的开口,声音沙哑。
“你爱过我吗?”
余洋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幸福,到底是怎样一种假象?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温暖我,最绝望的时候陪伴我。是他在我最悲伤的时候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理由啊!如此全心的信赖与依恋,到头来,竟只能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伤害么?我曾以为他是我的余洋,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外唯一爱着我关心我的人啊!我满心欢喜所以为的幸福,原来,都不过是自欺欺人么!
罢了……
原来,如此……
我以为他是爱我的……
我从来都是,对谁都不重要,对谁都不重要……没有人在乎我……
从来都是……
不管唐郡还是余洋……
我无奈的笑着望着他,望着那冷酷的人努力的找回一点点理智。
……
梦璃,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啊?
我啊,我只想以后找一个真正爱我的人好好疼我一辈子!
……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人爱过我,以前是,现在也是。不用再寄希望于谁会来救我了,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
今天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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