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江畔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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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穆耳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安,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把手中酒杯和我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吃罢晚饭,天渐渐黑了,铁穆耳站起身道:“天气闷热,一时无法入睡,你随朕出去走走吧。”
我拱手道:“微臣遵旨。”铁穆耳伸出手,把我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大步出了府门,阿罕带着十几个侍卫,跟在我们身后出来。
走到江畔,迎面吹来阵阵凉爽的江风,几艘小小的渔船在波光中轻轻荡漾,我在岸上四下看了看,见大堤修得十分坚固,心中颇为喜悦。铁穆耳在我身边低声道:“其实你这趟修堤的差使也办得不错,若不是杀了朝廷命官,朕就要加封你为平章政事了。”
我低声道:“不敢,微臣何德何能,怎能胜任平章政事之职?”
铁穆耳笑道:“以你的才华,本来做个平章政事并不为过,只可惜……。”他笑了笑,看着我没有说下去。
我悄悄避开他的眼光,扭头看远处,风吹来淡淡的凉意,拂起我的衣襟。江畔上洒满了银色的月光,夜色下变得墨蓝的江水,温柔地拍打着高高的岸堤。
铁穆耳把我的手握得很紧,我几乎能感觉到他指尖的脉动,心底不觉生出许多感慨,有一丝欢喜,更多的却是忧愁。
又往前行了一段路,不觉到了凤临阁前,铁穆耳想了想,俯身在我耳边道:“张爱卿,我们一起上去坐坐吧。”
我低声道:“微臣遵旨。”
铁穆耳轻轻拉着我,慢慢走到楼上,这几日天气都颇炎热,凤临阁地处江畔,风景极好,又凉快,虽已过了晚饭时间,仍然坐了不少人。
阿罕带着十几个侍卫上前,欲待将客人驱走,铁穆耳伸手止住他,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阿罕点点头下去了,不一会儿,老板躬身走了上来,堆着满脸笑容,向我们施了一礼,将我们引到窗前,仍坐在原先那个位置上,又过去好言将旁边两张桌上的客人请走了,让那十几个侍卫坐下。阿罕则侍立在我们身后。铁穆耳向四下望了望,对我轻声道:“你想喝什么茶?”
我压低声音道:“但凭皇上吩咐。”
铁穆耳笑道:“雨前龙井如何?”
我忙道:“老板,来一壶雨前龙井。”
一个肩上披着汗巾的小二应声从远处过来,将一壶雨前龙井放在我面前,看着我笑道:“这位客倌,你两个月前好象来过本店,也是坐的这个位置,还要了一壶雨前龙井,小人没有记错吧。”
铁穆耳含笑看着我,眼中眸光闪烁。我脸上不禁一红,忙笑道:“是啊,这位小哥好记性。”
小二笑道:“干我们这行的,记性不好可不行,只要来过本店的人,小人都记得。那次坐你对面的蒙古大爷呢,怎得没来?”
我笑道:“他回大都了。”
小二恍然道:“是这样啊,两位客倌请慢用。”转身走了。我伸手提起茶壶给铁穆耳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笑道:“皇上请。”
铁穆耳看着我道:“他说的蒙古大爷莫非是都林?”
我点头道:“正是,那日我和都林大人在这里长谈了一次,彼此言谈甚欢。”
铁穆耳笑道:“很好,都林本来就是个实心眼的人,这次你在湖州杖杀粘罕,他在奏折上为你说了很多好话,一心要帮你脱罪。”
我不禁有些感慨,低声道:“回到大都之后,我一定要亲自登门向他致谢。”
铁穆耳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啊,朕最想看到的就是所有的汉人都能和我的族人和平共处,真诚相待。”
我微笑道:“只要皇上继续倡导蒙汉平等,尽量减少蒙汉之间的隔阂,蒙人和汉人总有一天会成为真正的朋友,到达元贞盛世的那一天也不会太遥远。”
铁穆耳轻轻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看着我叹道:“但愿尽如张爱卿所言,只是要实现蒙汉之间真正的平等,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轻声道:“只要皇上坚持下去,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
铁穆耳笑道:“如果有你陪伴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坚持下去。”他说着话,一双鹰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中似含着深意。
我心中一震,很快答道:“微臣是皇上的臣子,自然应该跟随皇上左右,为皇上效力,为朝廷尽忠。”
铁穆耳看着我,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好臣子,可是在我心中,从未把你当臣子看待。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一个人潜进庐州城时,我的心里有多着急,我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几次想亲自进城去找你。倘若你真得有事,我甚至会把庐州城夷为平地,让这座城池从大元的疆土上永远消失。”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平和,却暗藏着隐隐的杀气,我心中不觉一阵战栗,暗暗想到:如果我死了,他说不定真得会把庐州城杀个鸡犬不留。只是为了我这样一个小小女子,竟要连累那么多无辜的生命,这真是太可怕了。
铁穆耳见我沉吟不语,笑着站起身,拉着我的手,走到窗前,指着窗外夜色迷蒙的江畔,低声道:“看到了吗,这里属于朕,从西域的沙漠,到江南的渥土,如此辽阔的疆域,大地上无数人才与珠宝都属于朕。财富,权力,**。朕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可是朕对他们不屑一顾,朕心里真正最想要的,只有一个人,她也只能属于朕,谁也别想把她从朕手中夺走。”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坚定,带着一股强大而逼人的气势,向我席卷而来,使我的心不禁为之震撼,我悄悄扭头看他,他的身上散发着只属于王者的赫赫威严,睥睨天下,令人不能逼视。
二哥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王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大元土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他,包括我这个小小的汉人女子。他知道我和少华有婚约,对我说这些话,分明是在暗示我,我是他的,而且只属于他一个人。他毕竟是君主,而少华却是忠心于他的臣子,连生命都可以为他付出,何况一个未婚妻。
权力一旦失去约束,就会把人变得冷酷,变得无所顾忌。二哥也变了,为了我,他甚至可以举起屠刀,屠杀满城的无辜百姓,倘若我一意孤行,离开他,嫁给少华,他又会怎么做呢?听他方才的口气,我从前为提高汉人地位做出的那些努力,是不是全都白费了?他还会一如既往地重视汉人,给予他们和蒙人同等的待遇吗?
二哥思想开通,又有雄心壮志,是位英明的君主。若能和他联手,凭我二人的聪明才智和我对历史的大致了解,一定可以设法逐渐削弱朝中那些以皇太后为代表的顽固派势力,掌握军权,铲除异己,培植亲信,提拔汉人中德才兼备之人,充塞中书省和六部,控制朝中政务。然后再借助他们的力量和地方势力的帮助,改革吏治,重修律例,推行新政,为天下百姓造福。到了那时,朝中大权就完全掌握在二哥手中了,要册封一个汉人女子为皇后,又有谁能阻挡得了呢?
大元本以汉人居多,又有二哥和伯颜、木山、都林、颜成道等一干忠心于二哥的朝中重臣的支持,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实现我心中的理想,还天下万民一个清明平等的世界,使我中华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开创一个真正的大元盛世。
可是二哥毕竟是皇帝,选择他就意味着从此没入深宫,再也没有自由可言,就意味着陷身无休无止,充满血腥味的宫廷斗争和权力厮杀之中,就要狠下心来杀人,害人。就算做皇后又如何呢?二哥已经有了三宫六院,三千佳丽,还有深爱他的弘吉烈,他拥有的太多太多,他可以爱的人也太多太多。而少华却只有我,一生一世都只会爱我一个人。我欠少华的已经太多,怎能再有负于他?
君主的爱总是那么脆弱,等到青春不再,容颜渐老的时候,他是不是又会忘了我,转而爱上另一个更年轻更美丽的女子呢?
窗外夜色迷茫,江风吹来,撩起我的发丝,我抬起头,望向远远的天际,再过几天,就要到大都了,二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会怎样对待少华呢?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顿时如乱麻一般,只觉前路茫茫,不知该何去何从。
铁穆耳携着我的手,离开凤临阁,到了宅院中,天已经很黑了。我向铁穆耳拱手道:“微臣告退。”
铁穆耳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道:“好,你回去吧。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我低声道:“是,皇上。”快步回到自己房间。脑子里乱纷纷的,实在无法入睡,只得悄悄起来熬了一大碗安神汤,咬紧牙关灌进去,好不容易方才睡着。

大都。
夜幕已经降临,皇甫少华到房中换了一袭淡青色的锦袍,佩着剑,出了门,骑上白马,飞快地驰到明月戏园前。
此时门前已来了许多人,停满了车马和轿子。一个下人迎上来,接了少华手中的缰绳,把马牵到一边树上拴好。引着少华进了戏园,走到楼上一处极豪华的包厢前,轻轻叩门,里面一个娇媚的声音道:“进来。”下人伸手推开门,向少华躬身道:“公子请。”转身走了。
少华站在门口,往里一看,只见胡秀珠坐在里面一张红木茶几前,身上穿着一袭粉红色的长裙,雪白的手腕上戴着几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头上梳着高高的云髻,插着一枝镶着金牡丹的珠钗,坠着两个长长的红宝石耳坠,脸上着意修饰了一番,越发显得媚眼含情,春风满腮。少华举目四顾,不见胡德忠的影子,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胡秀珠姗姗站起身,向少华嫣然一笑,弯腰施了一礼,软语道:“皇甫公子请坐。”
少华不禁有些犹豫,站在那里不动。
小红在旁笑道:“公子还不坐,莫非要等我家小姐再三相请么?”

少华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拱手道:“多谢小姐。”走到茶几前,挑了个离得最远的木椅坐下,方才笑道:“胡小姐,令兄怎得没来?”
胡秀珠一双媚眼波光荡漾,向他笑道:“我兄长临时有些急事要办,来不了了。”
少华道:“原来如此。”便想告辞出去,又觉得有些失礼,坐在那里犹豫起来。胡秀珠指着茶几上几盘色泽诱人,小巧精致的点心,笑道:“皇甫公子,戏还未开场,不如先吃些点心吧。”
少华笑道:“在下来时已经吃过晚饭了,多谢小姐美意。”
小红在旁道:“这可是我家小姐派人到大都最好的点心坊:飘香居专门订做的,公子不如尝尝吧。”
少华闻言不好再拒绝,只得拿起一旁的象牙筷,到盘中随意拣了个小小的银丝卷塞到嘴里,一口吃了。胡秀珠见状不禁掩嘴一笑。扭头对小红道:“快给公子倒茶。”小红忙上前斟了满满一杯茶笑道:“公子请。”
少华轻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复又放下。胡秀珠笑道:“这是龙井茶中的上品,其味香醇,喝到口中回味无穷,不知公子可喜欢?”
少华笑道:“只可惜在下一向爱喝的却是茉莉花茶,请小姐见谅。”
胡秀珠闻言疑道:“茉莉花?这却是茶叶中的下品,在大都只有平民百姓,才喝茉莉花茶。公子出身高贵,怎得却喝这样的茶叶?”
少华不禁有些不悦,只是对方毕竟是个女孩儿,却不好跟她争论,只得闭上嘴,沉默不语。
胡秀珠见他神色不对,自知失言,只得微微一笑,又道:“不知皇甫公子喜欢看杂剧么?”
少华道:“在下每日忙于军务,极少回大都,只在几年前看过关汉卿的《窦娥冤》,剧情悲怆感人,特别是里面的六月雪和血溅三丈白绫,给在下印象极深。”
胡秀珠闻言不禁笑道:“想不到公子不光文武双全,对杂剧也颇有心得,真是让人佩服。不瞒公子,秀珠平日爱听的却是王实甫的杂剧。这部《西厢记》秀珠已看过一遍,今日是第二次看。”
少华笑道:“是吗?只不知演得是什么?”
胡秀珠一双凤目抬起来看了看他,笑道:“演得是一位叫崔莺莺的女子,和一个叫张生的男子,在丫环红娘的帮助下,历经劫难,最后结为夫妻的故事。”
少华闻言想到自己和丽君,心中有感,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戏幕慢慢拉开,戏已开场。穿着一身素白衣裙,模样秀丽,步态轻盈的正旦,带着红娘登上戏台,轻舒歌喉唱了起来,她的歌声委婉动听,说不尽的相思,道不完的情意绵绵,台下诸人都不再言语,皆听得如醉如痴,一时一片静寂,鸦雀无声。
两人都转头看往戏台上,待她唱了一段,姗姗退到台后,胡秀珠又在旁轻声道:“小女子前次送去的扇子,公子可看了?”
少华闻言一惊,暗道:那日一回府,便接到张渔的飞鸽传书,一时高兴,早把这把扇子给忘了,也不知道放在哪里。说出来未免有些尴尬,不过他本是生性坦诚之人,很快直言道:“不瞒小姐,你前日送来的锦盒,在下这几日事忙,还未曾打开来看过,请小姐见谅。”
胡秀珠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表情,稍纵即逝。含羞道:“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只是小女子听闻将军文采极好,所以作了一首诗,想请将军指教。”
少华见她说出谥美之辞,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也笑道:“原来如此,其实在下诗才不过尔尔,指教二字绝不敢当,倒是那日见了姑娘绣的牡丹屏风,富贵艳丽,花团锦簇,气势逼人,实在是一绝,观之令人感叹不已。”
胡秀珠听他赞誉,心中暗喜,眉目含情地看了他一眼,娇声道:“不敢,公子谬赞了,若是公子喜欢,小女子这里还有一块绣着牡丹的丝帕,愿意送给公子。”说完就伸手到怀里取出一块精致的丝帕,递到少华面前。
少华不防她有此一举,脸上不禁红了红,迟疑了一阵,忙推辞道:“岂敢岂敢,在下怎能接受小姐的礼物?”
小红在旁道:“公子,这就是你的不是,我家小姐从未将自个的丝帕送与外人,如今如此郑重地送给公子,公子却推辞不要,将我家小姐置于何地啊?”
少华心中一惊,悄悄看了胡秀珠一眼,见她望着自己的眼睛妩媚之极,脉脉含情,越发惊诧不已,哪里敢接她手中的丝帕,连连拱手道:“胡小姐的礼物如此珍贵,在下实在受之不起,请小姐见谅。”
胡秀珠见他拒绝,不好相强,只得把手收回来,房中一时静了下来。
少华坐在椅上,只觉如坐针砧,勉强待了一阵,实在待不下去,索性站起身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如下次再与小姐叙谈。”说完不待她回答,忙不迭地开门出去,飞也似地下了楼,骑上快马,向将军府驰去。
胡秀珠出身富贵之家,其母是蒙古郡主,其父是当朝一品大员。自小在阿谀奉承中长大,又自恃美貌聪慧,耳边听的都是溢美之词,身边围绕得也都是些一心爱慕她的公子哥儿,向来只有她拒绝别人,那曾受过这等委屈。如今见皇甫少华不顾自己的颜面,当场推拒,随后又逃也似的离开,仿佛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心中不禁又羞又怒,呆坐了一阵,忽然站起身用力一拂,将桌上两只茶杯一起拂到地上,摔得粉碎,犹未解恨,又提起茶壶一并摔了,这才跺跺脚,开门出来,坐上轿子,径往自己府上去了。
且说少华到了将军府,忙奔到自己房中,四处翻了一遍,在木架上觑到那个紫红色的锦盒,立刻取下来,打开一看,心中顿时恍然。忙把折扇放回盒中,出门叫来一个小厮,对他道:“你速速把这个锦盒送到平章政事胡大人府中,交给胡秀珠小姐。”
小厮应了一声,正要出去,皇甫驭风从里面出来,伸手拦住他道:“且慢。”小厮只得回来,皇甫驭风从他手中接过锦盒,看着少华道:“你给我过来。”少华无奈,跟着他进了书房。皇甫驭风从盒中取出折扇,看了一眼笑道:“问君春来否?无语望枝头。好啊,真是好诗,好文采。好一位聪慧的女子。”
少华急道:“爹爹……。”
皇甫驭风正色道:“少华,这就是你的不是,人家姑娘一片芳心托付给你,你却如此慢待她,是何道理?”
少华叹了口气道:“爹爹,您知道,孩儿心中除了丽君,再也装不下别人,这位姑娘的美意,孩儿是绝不敢接受的。”
皇甫驭风把脸一沉:“少华,爹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丽君已死了两年,难道你要为了她终身不娶,断了皇甫家的香火吗?”
少华忙道:“爹爹,您误会了,其实丽君她……。”他说到这里,心里又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将丽君女扮男装,在朝为官的事告知爹爹。
皇甫驭风皱眉道:“丽君怎样?已经整整两年了,你还相信她在人世吗?她若是在人世,就应该回来找你,和你成亲。可是她到现在还没回来,只有两种解释,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把你忘了,你这样守着她,打算守到几时啊?傻孩子。”
少华忙道:“爹爹,您相信我,丽君很快就要回来了,等她一到大都,孩儿便带她来拜见爹爹。”说完就上前想去接他手中的锦盒。
皇甫驭风听了他的话,心中却不信,以为是他的推托之辞,索性直言道:“好,我暂且相信你,即然丽君还在人世,爹爹就再给你一个月的期限,如果一个月之内,她真得回来了,你就带她来见我,爹爹马上为你们筹备婚事。如若不然,爹爹就写信给孟世兄,把你们的婚约解除,再到平章政事府为你提亲。至于这锦盒,你不想收,就放在爹爹这里了。”
少华急着想把锦盒退回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如今见父亲不但不允,还订下了娶亲的期限,只怕到时丽君不肯辞去官职和自己成亲,惹恼了父亲,真得要解除婚约,心中不由大急,忙道:“爹爹,你听我说……。”皇甫驭风手指门外:“出去。”少华见他语气严厉,自知无法将锦盒从他手中要回来,又不好向他解释。犹豫再三,无奈,只得转身退了出去,走到院中,拿出怀中那块三生石,看着它,苦笑着摇了摇头。
胡秀珠回到府中,到了自己绣楼内,坐在椅上,还不住地哀哀哭泣。小红见她伤心,心中气愤,怒道:“这个皇甫少华,真是太过分了,我家小姐何等的人品,何等的身份,他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实在是可恨,小姐,不如告诉少爷,叫他找人教训他一顿。”
胡秀珠抬起泪眼,止住她道:“此事万万不可,若是传扬出去,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啊?”说完心中伤感,忍不住又掉下泪来。小红见状忙劝道:“小姐别难过,以小姐的人品和相貌,大都城中多少名门望族的公子,都希望得到小姐的青睐。要怪只怪那个皇甫少华有眼无珠,无福消受小姐这样出众的人物。”
胡秀珠哭了好一阵,方从怀里掏出丝帕,拭干了泪,低声道:“你打听清楚了,这位皇甫公子真得未娶亲么?”
小红道:“此事千真万确。”
胡秀珠想了想又道:“那他可有中意的女子?”
小红摇头道:“奴婢上次已经打听清楚了,皇甫少华两年前曾订下一门亲事,女方名叫孟丽君,还未过门就死了,从那以后,他再未与别的女子交往过。”
胡秀珠疑道:“竟有这等事?他的未婚妻即然已经死了,他为何不另娶别的女子为妻呢?”
小红笑道:“这位皇甫公子真是个傻瓜。”
胡秀珠苦笑着摇摇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记住,此事不可再提,也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小红躬身道:“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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