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章 学弟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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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白日满地红,满——地——红。”稚嫩的声音从永定乡长塘保校(一座供奉了如来、关公、雷震子的庙)的新生那边传来,那是老师领着新生读课本中的第一课。
这边作为二年级生的多芳和他的伙伴们则颇有兴致辞地听讲《自然》的教师说植物,当讲到树种分布时,顺便问学生们:“你们家里都有什么树呀?”
这样的问题可难不倒山里长大的孩子,更何况是在一年级新生面前。
“我晓得,我家有好多树。”
“我家的树才多。”
“我家的更多。”
几乎人人抢着要在那边的学弟跟前儿露把脸。
“那好哦!”老师很高兴:“你们先说知道多少种,哪个知道的种数最多,就由哪个说,可得?”
同学们就开始计算自己知道多少种树名。
多芳不再爱出风头了,过去的一年里他的成绩总保持在第一(虽然大多数同学比自个儿大十来岁),先让机会给人家表现表现吧。可惜老师没有放过他,当别的同学都报出自己掌握的最大数时,老师却非要郑文明(多芳)同学也报出来。多芳无奈地说:“我知道的树名可能有五、六十种吧。”语音一落,全杨无声。
“是你家有的树吗?”
“当然是我们家有的哩!只要周围人家有的树,我们家都有!”郑文腾的语气中兴奋带骄傲。
“就算你们家有,不晓得你弟弟说不说得出来这么多树名哩?”老师笑道。
“肯定说得出,他连古书都背得,还说不出几个树名么?”郑文腾满不在乎地回答。
郑文明一看今天是跑不掉了,对老师笑笑:“我可以试一下子,如果我说得出来的话,下堂课您看是不是可以在外头教我们哩?”
老师当然知道此刻秋高气爽,阳光明媚,道:“只要你说得出来五十种树名,下堂课我就带你们到外头去上!”
老师话音一落,同学们燥动起来,希望郑文明能够完成这个大伙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儿,并没有在新学弟面前被抢了风头的失落。
“那我就开始了哦!”郑文明同学想了想:“白映山红、红映山红、紫映山红、智母、红烧树、樱桃树、桦树、马尾松、橡子树、青杆栗(楸子树)、列子树、黄楸树、黑楸树、青楸树、空楸树、刺楸树、和树、辛荑、厚朴、香椿、臭椿、樟树、柏树、山果子树、柞木、竹叶杜仲、暴皮梓树、冷饭团树、核桃树、拐枣树、木瓜树,桃树、梨树、水招树、梦花树、毛桐、梧桐、泡桐、红豆杉(水杉)、毛栗、串栗、毛冬青、杨梅、柿子树、合欢树、棕树、杏树、枣树、梅树、海棠、雪梨树……”
“等一下!”老师打断了一下:“雪梨是什么东西?有这种树吗?不会充数吧?”
老师的话一落音,长塘的学生们就哄了起来,纷纷说老师耍赖。原来确有此树,长塘止郑家有一颗,也不知多少年头啦,郑家先人为之命名为“雪梨”。现在此树每年结果子上千斤,郑家摘下后往每家都送上个十几斤。剩下吃不完的就切片、蒸熟、晒干。是故本地的学生对“孤陋寡闻”的老师妄加怀疑行为表示不服。
接下来这位老师就在长塘学生们的引领下,前往郑家去看“雪梨”,好好地开开眼界。当老师见到“雪梨”树时呆住了——好大一颗苹果树?象苹果树,但和记忆中的苹果树又不相同,难道是变种?研究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这是不是苹果树,只好随着孩子称之为“雪梨”。“雪梨”这个称谓直到二十一世纪初依旧在长塘沿用,从未有人在这这儿称之为苹果树。

趁此机会,这位《自然》老师因势利导,请郑家的几孩子为同学们介绍他们家的各种树。一路下来,同学们散发出无忌的欢声笑语。
“这个就是毛冬青,叶子用来造纸,听厂里师傅说造三十斤纸就要一斤毛冬青的叶子。”
“这一片都是棕树,有一百多棵,每年可以刮5斤棕衣,可以换盐呷。”
“一棵棕树要长几年才可以刮呢?”
“哪个不晓得‘栽棕放一片瓦,五年可以刮。’当然是五年喽!”
“不对,我听说是七年……”
“这个是梧桐,可以收桐子,我们这儿有个话说的就是它,‘一年一把刀,两年一把叉,三年可当家’,老师,要不你也拿把种子回去种几十棵哩!”
“呵呵,老师家可没地方种这么多树哦。你们这里的俗语挺有意思哩,还有什么别的没有?”
“多的是哦,比如说‘养猪是摇钱树、聚宝盆’……”
“你们家最多的树是什么?”
“马尾松最多,听说用这种树在水里头打桩子,万年不坏。还可以取松油,有的树根上还长茯苓、灵芝。在松皮里有松虫,二、三十只就有2两左右,找个瓦片烤起呷,香得不得了!听说还大补……”
一阵鸽哨响起,数十只鸽子在树林上空掠过,以此来欢迎郑家的客人们。同学羡慕地看着郑家四兄弟——这么多鸽子,可以呷好多次呀!
“这是你们家养的鸽子?”老师问
“是我爸爸最喜欢的,上次还要多芳,哦,不,是要文明为最漂亮的那只‘雨瞳’作了首诗哩!”
“真的吗?”《自然》老师当然知道在过去的一年教《语文》的老师是如何对郑文明赞不绝口:“郑文明同学,可以给大家念一下么?”
早熟的郑文明现在的好胜心早已经淡了很多,但在伙伴们面前却没有拘谨之色,朗声念道:
“赏雨瞳
秋云半朵落屋阁,
夏雨三分染目色。
求得喜鹊常报吉,
引领百鸟总放歌。”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作出这样的诗,的确是不错,还有别的诗没有?”
“当然有,哪回他还应景作了一首哩!”
“是吧?郑文明同学,再念一首好不?”
“可以呀!”郑文明早已经习惯这种事,反正大人们似乎都喜欢听自己念诗:
“竹林、竹梢、竹哨,
鸽起、鸽翔、鸽鸣。
翼腾啸音相随,
夕阳、暮色、檐轻。”
晚饭时,几个同学兄弟在父母面前很是显弄了一下,毕竟是在新生面前也好,在老师面前也好长了把郑家人的脸。郑家主笑着听孩子们讲学校里的事儿,心里头想的则是些令人担忧的东西。因纸厂每日往县里送货的缘故,得到一些传闻:日本小鼻子已经集结重兵在华北扫荡,而多华那仔听说现在就呆在什么晋察冀军区,杀日本人当然为郑家屋里增光,可就是担心他能不能活着回老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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