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章 第三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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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肆)
换过衣装的霜月更是明媚动人。
藕色长裙,素白簪子,浅碧缎带斜斜扎了秀发显得秀气可人,却仍是少有笑容的样子。
[下山麽…]
听毕楚成焰说明来意,霜月微微颦了眉,转而又松开。
[也好,反正总带在一个地方也怪闷的。不过──]
抬眼浅浅淡淡扫了屋内人一圈
[绵清的踩水节就在十日之後,我想…]
成焰用手撑了下颚
[早就听说踩水节的热闹了,一直都想见识一下。如果公主不嫌弃,我们可以在山庄借住一些时日吗?]
[当然可以。]霜月这才有些笑意。
[踩水节之後,我也的确该回安阳看看了。]
至始至终,尚初舞都没有说一句话。
在楚成焰身边安静坐着喝茶,青瓷杯抬起遮住了他眼底流过的光。
十日,这应该就是最後的时间。
之後无论你我都再非从前。
帘外雨声花积水,薄寒犹在里。
湘木门未开,就听得有浅浅几声琴音和了扉外嘀嗒声传出来
竟是分外寂寥
屋里的人百无聊赖的样子,连拨弦都是漫不经心。
今一早,楚成焰就和霜月公主一起出去,连下人都没多带几个。
初舞没说什麽,想了一下还是转身回房。
楚成焰竟也没有拦下他,笑笑就走了。
然而一整天都是有些无精打采,翻了几页书,着实觉得无趣。
终是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雨还是似下非下,水珠子缓慢的从琉璃瓦上滑落,在柳叶上作得些声响。
小径旁的花也快要开败,一幅奄奄模样。
几转回廊,几分春寒。
尚初舞在走廊上呆了半晌都没见着个人,想来也是公主不爱热闹这里下人也不多。
莫名其妙想起,不知他们今天玩得如何,没有旁人相扰可是开心?
不知不觉就到了书房门口,无所谓地笑笑,他还是推门而入。
上百册的集子,天文地理医药演算卦数。
不由暗暗惊叹,这位公主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随手抽了本草药图鉴出来细细翻看,不愧是王族公主的藏书这麽齐全的医书他怕是从没有见过。
反正也是无事,尚初舞把那些平日没见不着的医书都抽了下来,从头看起,也不觉入了迷。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天开始渐渐暗下来,雨却未停,将歇未歇。
一直到书上的字迹都快要看不清,他才揉揉眼睛抬起了头。
胃部有些不适,这才想起一定是错过了晚膳时间。也是,躲在这偏僻书房里面谁知道呢。
正有些自嘲的想着,就听到外面有声音隐隐传来
[今天多谢了哦将军,我还从来不知道逛个街市也会如此有趣]
[哈,都说了叫我名字就可以。不过别忘了之前说好的事。]
[……你居然还记得。]
[当然,那还请公主屈尊舞剑给在下看了?]
声音越来越近,竟是冲着自己的方向来的。
莫名其妙的,尚初舞有些慌。努力屏住神,想等他们走过再出来。
[那好。不过之前我有本剑谱想向楚大将军请教一下,这边请。]
完全来不及反应,门一下子被大打开。
尚初舞在书案前有些茫然地看着忽然进来的两人,连手中的图谱都还未放下。
[……初舞?]
成焰最先叫出来,却随後皱起眉头

[你在这里干什麽?怎麽在别人家院子里乱逛。]
[我我不是…]
忽然的责备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
霜月清浅的一笑,初舞这才发现她笑起来非常好看。
[是我们出去游玩落下你这位朋友的,这些书尚公子如果喜欢大可以让人搬到房内慢慢看。]
楚成焰没再多说,别过头也不看他凑到霜月跟前给她讲解剑谱。
尚初舞拿着那本未合上的图谱呆呆站着,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不自觉地看向他们却挪不动脚步。
那个人正和几天前才认识的人讲得那麽开心,就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存在一样。
而圣颜依并不多言只是暗暗听着,嘴角含笑。
那三分的暧昧风情若有若无。
胸口有些闷痛却不知为何。
[不如我们出去,我亲自教你如何?]
末了,那人站起把手伸给女子。而霜月也不推辞顺着他起身,到後面去取剑。
[我…]想着还是回去比较好的初舞,刚一开口就被堵了回去
[初舞也要一起来?]
成焰向他挑挑眉,问
[不用了]
微低了头,他还是说。
反正我什麽也不懂不是麽?
[来吧,你还从未看过我耍剑的样子。]
真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
就因为他最後一句话而真的强忍着不适苍白着一张脸去看他们练剑。
他看到的不过是他怎样对她笑得开心
他怎样握了她的手一招一势手把手的亲授剑术
然後又是怎样的,为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演示。
那样灵动的身影,曾在战场上让多少人闻风丧胆的身影现在只为一人能够一展笑颜。
尚初舞回想起他的样子,漠然笑了一下。
楚成焰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眼中的溺宠有多深。
最後是也吃不下什麽东西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木然盯着床顶。
已是华灯上,夜烛香。
蝶曼舞,映在纸窗上的影子却是流连寂寞落落寡欢。
那才是,他爱上时候的样子吧。
全心全意地投入,眼里都只会看着那个人。
有些可笑,到底是怎样才会觉得他会喜欢自己呢?
那些不用於之前的温柔也不过是照顾看着长大的小孩,或是被伤害之後怜悯般的一些弥补。
对於自己那个[把我当作你的什麽人]都无法回答的他,实在是不应该奢望太多。
他们之间,竟是连十日的真心都没有。
也好
夜色中那人冷冷的笑,起身。
伸手将自己的衣结解开,把领口拉下。修长纤细的手指覆盖住左边精致锁骨尾端。
被刻上的标志,虽然看不出来但是血淋淋的痛楚一直存在,只要触碰就可以感觉到。
是成为夜就必须承受的觉悟,决不背叛的契约。
一寸寸按上去一分分挪动着,指甲都快掐进肉里,痛楚沿神经快速扩散。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眸的颜色却越来越深。
他了解楚成焰。
只要不是被他最看重的东西,他都可以残忍对待。
这样靠“怜悯”“弥补”联系起来的脆弱感情迟早会有被毁灭的一天。
那一天也将是他终於腻烦,要赶走他或是毁掉他的那天。
那麽就只有在那之前
将这一场注定你死我活的争斗,分出胜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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