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章 第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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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贰)
[……哈…哈哈…]
不自觉地,尚初舞忽然笑出声。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
圣麟皱起眉,不明所以地望着那几乎笑出泪的人。他呼吸急促,用惨白的纤细手指狠狠揪住自己的衣襟,扭曲得狰狞。
[是这样啊,原来是仅仅因为这副皮相是吧…所以才会被献给王上,所以才会被当作棋子是吧?]
[那你还想怎么样?]
似是无所谓一般,居上位的男子嘴角勾起魅惑的笑,
[当然,如果你的身体也可以让本王满意的话——]
气息炙热得可怕。
尚初舞毫无预兆地向他身上的人露出绝世笑颜
圣麟一下子愣住了,只是呆呆盯着他
眼中是水波一转,秋水流连沉溺三千。眉黛间是柔媚缠缠似笑还颦最惹人怜爱。柳烟浓,花露重,合是醉时候。
然后却像是错觉一般,瞳仁深处有隐隐轻蔑,隐隐不屑。
梦似花飞。
说不出那一瞬间有什么感受,他只是忽然觉得就一直这样看下去,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很好…
短暂的恍惚
所以他的动作比尚初舞慢了一步
却也只是一步
[你!!]
再次捉住那已经被折磨得不堪的左手,圣麟气急。
尚初舞下巴一扬,挑衅一样瞪着那似乎恨不得掐死自己的人
左边的脸颊边上,被自己银针刺伤的划口,从左边眼角一直延伸,几乎要到耳垂。
应该是用了最大的力气来刻的,虽不是很粗的伤口却不停地向外冒着血。尚初舞的眼睛深处也像是被血染了一样,浓浓的恨意掩都掩不住。
[这样,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是么?]
嘲笑般的口气,几乎浑身是伤的人开口。
“啪”
气结,圣麟直接一巴掌毫不留情甩了过去。
大得惊人的力道,尚初舞整个身子虽然是被压制着却也是猛地一震,头碰上床角又磕出了血。长发顺着身体急速飞扬又无力垂下,有一种绝望颓靡的美。
挨了那么重的一巴掌,尚初舞神情有些恍惚。
随后却又转过头来看他
[还有么?]
恨恨举高了手,
最后却隐忍般放下。
圣麟努力调整自己心绪,从来没人要被自己宠幸居然还自毁容颜的,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目中无人,在自己面前。
然而
然而这些都不是让他情绪如此容易被影响的原因。
比起那些
他更痛恨尚初舞居然会毁了那样漂亮的笑容,那样清冷得似月似水的…笑容…
平息了有些慌乱的呼吸
圣麟原本狂乱的眸中逐渐蒙上冰冷色彩,有些戏谑地笑了。
缓缓抚过他白皙脸庞上的血痕
尚初舞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三天。]
[??]
圣麟冷冷笑起来的容颜有种难以抗拒的邪魅
[我们来打个赌。]
伸手掬起一小缕青丝,他半眯起眼睛,刻意压低的声音是说不出的磁性
[在这寿筵的三天里,在我还没有离开京都的三天里,]
缓慢地说着,将他眼底的挣扎都尽情欣赏了
[如果宰相府,不如果那个楚成焰亲自来接你回去——]
恶意的停顿一下,看他听到那个名字后莫名的畏缩
[我就放你走。]
我要让你再流露不出这样倔强的神情。
[但是,在这三天里你不能走出麟王行宫。]
[然后这三天内,我不会碰你。]
我要让你连最后的骄傲都不剩,
安心地成为我的玩物。
很久,尚初舞却是轻轻的笑了
左颊边上的刻痕在那样不真实的笑容中却是魅惑般的妩媚
[好]
自己握紧左手,让银针扎得更深,让痛楚来得更麻木。
[楚成焰绝对会来的。]
就算是来让我死。
圣麟伏下身碰了下他的唇,然后起身整了整衣衫。顺手勾起一边的外衫。
[真有点可惜呢]
临出门的时候再次回头望了眼躺在床上直直看着床顶什么表情都没有的人,唇上有点甜腥的气味,是他的血。

[算了,我就等三天吧。]
很痛,
额头上有撞在床头上磕破的口子,嘴唇也因为生生接了一巴掌而破流血…
圣麟走出的时候,最后两只银烛也灭了。
在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里,尚初舞把身体蜷缩起来,把脸深深埋进枕头,满嘴的血腥,连呼吸都变得那么困难。
很痛真的很痛呢
他尝到嘴角有咸咸的味道,终于忍不住缩在床角闷闷地念着些什么却听得很不真切,依依呜呜小兽一般的哭泣着。
血色的舞衣包裹着纤弱的身子,簌簌抖着。
半帘幽梦,小窗淡月啼鸦。
夜色只无言,默默黯了去,径自天涯。
他会来的罢
痛得狠了,尚初舞几乎恨不得让自己身上的血都流干,又拿起已经折断了的针狠狠扎上手臂,殷红的血那样流出来了才觉得好过一点。一针又一针,发狠一样刺着。
如果要让楚家重新得到王上信任,他就不会让我活着的。
直到再没有力气捏住针,直到手臂已经没有任何感觉,直到失去知觉。
也好,反正这条命都是他的,谁让…那天他要站在我面前…
翠色借青烟,尚瘦怯,日落西山,东风倦舞。
帘半卷,曲屏寒浅,寂寞闲庭户。
流苏斜掩烛花寒,暖鸭香袅袅,悠然盘旋。
那人独自坐在门前,斜倚了门栏。清索的身影,一身素衣及地,三千青丝垂怜,五弦瑶琴流转,便有七音三十六宫调。
醉梦里,年华暗换,已不是那是风景。
却是寂寞异常。
[还不死心么?]
身后卧在床塌上听琴的男子一笑,
[明早,本王就要带你回麟王府。]
那人没有言语,指尖却一颤似是被琴弦刺痛了一般。
[那里离京都可是远得很呐。]
恶意地压低声音,[你要输了。]
[寿筵上他可是开心得很呢,宫娥娇人相伴美酒相随,看不出有什么难过。]
[那个你如此看重的人,不过视你如草芥。]
弹不下去了,尚初舞推开琴站起,转过脸向下望着圣麟不知所以笑着的脸
[麟王殿下我要休息了。请回]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尚初舞脸颊上的伤在落日下是妖媚的红,可以看到他素衣宽袖之下的白皙手臂,也是伤痕累累。
真看不出来性子那么烈呢…
想到那晚待侍完寝的少年退下之后,忽然想去看看他,推门进去却只看到几乎满床的血。
那样的人啊…实在让人很想看看他崩溃脆弱的样子…
圣麟眯起狭长的眼
[枉费你如此信任他,却原来也是贪生怕死之人。不敢来这里不是么?]
曾在寿筵前易容潜入京城察看情况的圣麟,看到尚初舞那个时候不知不觉表露的仅此的依赖和信任,便觉得他身边的那人应是他的死**。
然而直到两天前,竟发觉,何止…
面前的身影一晃,似是要倒下,却又忽然稳住。旋而却向什么也没听到一样,兀自给自己起了杯茶,青竹佳酩,暗香袭人。却分明看到那惨白的指尖在颤抖。
看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圣麟抹起一丝满意的笑。也不再多言,径自离开。
上好的清酩终还是洒了出来,滚水烫了手,也并不见得多痛。
怕不是不敢吧…
尚初舞凄然地垂眉
三年前救下的性命,他竟是都不屑来取么?
还想着就算被杀,也算是为他而死。
他却是根本不在意,
任自己被带走,被当作别人的玩物,他竟是半分同情也没有么…
说到底从一开始就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他举起被烫出红印的手,吃吃地笑了
尚初舞,好好看清楚你自己有多下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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