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章 第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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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
[麟王…]
似乎是没料到圣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刚才还一副漫不经心样子的圣庄侧过来,有些慌乱地正了正身形。
[这…]
还没等他犹豫完,那垂手而立的人慢慢开口
[王舅很为难么,这样的话,愚侄实在是不该——]
垂下的眼光,有意无意扫过正震惊看着自己的初舞。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情…]
圣庄堆上笑
干什么都好,千万不要现在得罪圣麟!
[王侄的要求,朕怎么会不答应呢。]
然后侧头瞪了楚原一眼
[楚大人你觉得呢?]
楚原垂下头,几乎把牙咬碎。
抬起脸却是真诚的笑
[自然由陛下处置。]
[好了好了,来人,把那个罪人带下去。]
看那人被踉踉跄跄地拖了下去,才暗自松了口气
伸手又端起矮几上由容妃斟上的佳酿,[王侄远道而来,朕还没有敬你呢。]
[谢王舅]
圣麟笑,三分鬼魅三分邪气,却是十分的狂傲和不羁。
仰头,最烈的丹红醉,红得就像要灼烧起来,只一饮而尽。
随后一松手,华美的酒樽一分分落下,撞击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一声闷响。
[侄儿还有事情,实在对不起呢,王舅。就此告辞。]
还未等得圣庄的回答,一拂袖带着随身的几个侍卫转身离去。
像是对身后的所有统统不屑一顾,不值一提。
眼睁睁看着圣麟如此走出去
没有人敢做声,更没有人敢阻挡。
却是风华绝世
“啪”
楚成焰手中的琉璃翡翠杯终于不负重堪破碎成一片片,刺进手心。
[大人!]
身后的宫娥有些惊慌的呼喊出来。
他却没说话,默然看着手上的血迹斑斑,暗红蜿蜒着滴落在艳色的破碎琉璃之上,顺着最凄哀的弧度滑落,艳若胭脂泪。
一路上被人推拉着,混混沌沌几乎踉跄着被拖出城门。
异常耀眼阳光毫无预兆地晃了他的眼,无意识地想要倒退一步,却被身后的人狠狠一推,快要跌倒。
[要去…哪里?]
刺痛让尚初舞终于有一点清醒过来,心脏跳得异常的快。
尚家,罪奴,毒酒...
没有人回答,皇城的侍卫从来不会说多余的话。
[哪里…]
死...是死么?他们原来是要我死么?
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他死死揪住胸前的衣襟,扭曲出狰狞的纹路。
就连成焰,原来也是希望我死的么?
大口大口地喘息,空气却像被夺走了一样,一丝都抓不到
不是…才不会是!
负责带他的两个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尚初舞猛地一挣,扭脱挟制。侍卫们一惊正要去追那个摇摇晃晃落跑的人,却忽然都跪了下来,带着最谦卑的神情。
[麟王殿下。]
挡在尚初舞身前的男子嘴角有一丝完全琢磨不透的笑。
[就那么不愿意跟我走么?]
[让开…]
什么都不要多想,他只想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楚成焰不会像要他死!绝对不会!!
所以…让我再见他…
[呵。]
伸手扳起初舞下颚,有些粗糙却修长漂亮的食指摩挲着他雪白的颈项。

[这就是对你救命恩人的态度?]
[我…]
本能地排斥着这样过近的距离,想要退开。练过武的人那力道岂是他挣得开的?
[什么?]
微眯起眼,不怀好意地问,气息都快触到他的唇。
[…让…我回去!]
[回去?你还有哪里可以去,嗯?]
[……宰相府…对了,我要回宰相府!]
用有几分可怜的眼光看过他绝世的瞳,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慌忙拉开距离,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让自己不畏惧地看进那人和成焰同样漂亮明亮的黑色眸子里。
[也好…]
悠然招手,后面几个不知何时跟上来的亲卫恭恭敬敬上前
[那我晚上再来接你。]
[我才不会跟你走!]想都没想的反驳回去。
[呵…那可由不得你。]
语毕,竟是自顾自地转身。
只留下震惊愤怒不已的自己,心脏慌乱地似是要挣出胸膛。
云外月,风前絮。杏花寒,淡烟迷。
已是戌时
不知道走了多久,漆黑的长发已经散乱开来玉簪半落。华贵的舞衣也有几处被扯破了,原本的银饰零零落落的挂着。
他却不敢停下来。
呼吸也是越来越急促,足踝上的铃铛脆脆地响像是在催促一般。
都不知道是怎样浑浑噩噩怎样失措地如此想要回去。
回去便好了吧,成涟还是会成天缠着他,而他也还是会在几步外的地方安静看着自己,仿佛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久远——
自己想着,竟是微微勾起了嘴角。
——直至千年后的千年。
远远终于看见宰相府的灯,尚初舞连脚上的划伤都是顾不得了。几步奔过去执起门上的衔金环重重扣在朱漆大门上。
门缓慢地打开,守门的家丁刚把门隙了一条缝却又忽而“砰”地关了门。
[喂,开门!]
尚初舞没来由地心慌,抬手锤门
[开门啊,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朱门内没有回答,依稀听得家丁用铁链锁了门
忽然觉得冷,他忽而疯狂了一样什么都顾不得,细白的手腕一次次砸在冰冷的木门上,安静的夜里听来说不出的刺耳。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声音开始嘶哑,抚琴的手指上被硌出了血。
他却宛若不知
[让我——进去…]
被阶梯狠狠绊了一下,尚初舞再没有力气爬起来。漠然看了看石阶上新沾上的红色,他挣扎着向前伸手要去够只是近在咫尺的“家”。
他的“家”
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除了这里。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会收留他,除了楚成焰。
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残忍到不允许他任何微小的幸福,
除了让他死。
是么?
是吧,从他的出生就开始了。
[你…就是尚初舞?]
毫不客气被捏住受伤的手,几乎是蛮横地被拉扯起来。
他看到正一脸鄙夷瞪着自己的清秀少年
[……算了,二少爷让我来接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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