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爱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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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凌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自己是怎样度过的,仿佛每天都是浑浑噩噩,不知所谓。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上一次的急救让哥哥暂时脱离了危险,然而,不进行骨髓移植,哥哥的生命依然会随时受到威胁。
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处境下,她唯一能够求助的人还是秀介。只是,他现在已经对她恨之入骨了吧?而且,他也曾坚定冷漠地告诉她,绝对不会为她的哥哥捐献自己的骨髓!
每每回想起他的话,她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滴血,是她错了,是她将他伤害得体无完肤,但她不会为这样的错误感到后悔。她相信,当她微笑地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她会像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无牵无挂地画上那个属于自己的最后的句号。
在学校的日子里,雪凌一直没有见到秀介,他已经几天没有来上学了。走过熟悉的樱花树,走过熟悉的操场,走过熟悉的溪桥边,她内心的思念与牵挂依然如海藻般缠绕得紧紧的,曾经的欢乐和幸福仍旧历历在目,只是,他再也不会原谅她,再也不会守护她了……
“以后,我来保护你,我来给你幸福!”
“雪凌,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他那清晰的面孔也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泪水只是为他而流,她的心只是为他而跳动,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再次出现在那座低矮的民宅前,雪凌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是的,这里是秀介的家。
在这里,他曾亲自做“弹弹糖”给她吃,他曾毫不保留地向她敞开了自己的心扉,他曾带给她莫大的惊喜和幸福……
如今,物是人非,她早已失去了站在这里的勇气。但她要救哥哥,而他是唯一能够救哥哥的那个人,所以,她还是厚着脸皮来了,她来求他,求他去救哥哥。
“秀介,请你开门好吗?”
“秀介,我知道你在家,你一定在家,请……请你见见我,可以吗?”
“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出来见我……”
秋风清冷,
她的身体瑟瑟发抖,
苍白的面孔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她就这样僵立在秋风中,
僵立在他家门前,
静静地等待,不再发出一丝声响。
房间里的秀介心灰意冷地坐在地板上,仰头望着洁白无尘的墙壁,他的目光空洞得可怕,那双深邃摄人的眼眸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他的人、他的心仿佛已经离开了这里的喧嚣与宁静,他可以放下一切,却始终无法放下她。闷闷的如行尸走肉一般,他把自己牢牢关在家中,不想听任何声音,不想见任何人,不想思考任何问题,可依然不能舍掉对她的思念。
他不是没有努力,他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永远不再见她,不再理睬她,不再被她那楚楚可怜的假象蒙蔽双眼,然而,对她的思念和牵挂就像扯不断的丝蔓一样,在他的心中越埋越深,他越挣扎就越无法抽身,他越逃避心就越痛……
当她那孱弱的声音再次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的心似乎突然停止了跳动,喉咙里涌出一股淡淡的带着血腥的味道。
他怔怔地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腿沉重得几乎无法动弹,可那敲击在他心灵上的声音仿佛带有强烈的魔力一般,一点一点撕开了他的心,扯碎了他的倔强和冷漠。
他想她!想见她,想拥抱她,想继续爱她!
时间悄悄地流走了,
他靠在门内,
她站在门外,
终于——
门开了。
她那孱弱的身躯、苍白的面孔迅速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
那一刻,他的心突然揪痛起来。他不是恨她吗,为什么在看到她的时候,他的心会痛得更加厉害?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我不会让你这样一个伪善的家伙阴谋得逞的,我死也不会答应你!”他投射在她瞳孔里的眼神冰冷而尖锐,清澈如水却冷漠如冰。
“对不起……请,请你救救我哥哥吧,我知道自己这样厚着脸皮来求你是很可耻的,但只有你能救他,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清冷的风吹进她的口中,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体微微有些前倾,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哼!没看出来你还有廉耻之心?既然知道自己可耻,那就赶快离开这里,我永远都不会欢迎你!”
他冷漠而厌恶地注视着她,毫不迟疑地,他用力关上了门板,留在她视线中的只有他那冷酷落寞的背影。
“秀介,我……我会一直等,等你……愿意与我讲话为止……”
他的胸口骤然一沉,他知道,她一定会那样做,她会在寒意飘飘的深秋里一直等下去,就是她这样的伪装融化了他的心,也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你进来!”一分钟后他重新打开了门,冷冷地对她说,“你的伎俩真高明!想死在我家门口,让我内疚一辈子?”
他的房间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个水蓝色的世界。
“有话快说,说完马上走!”背对着她,秀介冷漠而高傲地说道。
她的嘴唇轻轻抖动着,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得死死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想说?!”他骤然转身,黝黑深邃的眸子如利剑一般凌厉地扫过她的面孔,“又准备用沉默回答一切?如果那样,请你马上在我眼前消失!看着欺骗**别人的家伙,我会觉得很碍眼!”
秀介冷冷地上下打量着她:几天不见,她消瘦了很多,尤其是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孔,竟然没有一点血色。
望着她,他的心又开始撕裂般的疼痛,开始不断地淌血,一丝一丝,无法逃避。
她是在折磨自己吗?为了她的哥哥,她宁愿让自己变成现在这副孱弱无力的模样?!
突然,他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渴望:如果,如果她也肯为了他而心痛,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给她想要的一切……
可是——
“拜托你去救救我的哥哥吧,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求求你,去救救他,只有你才能够延续他的生命……”
她在恳求他,为了哥哥,就算再难办到的事,她也会去做!
“抱歉!我不是救世主,更不是万能的上帝,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而让自己遭受任何伤害!你知道的,我最爱的就是自己的生命,我凭什么要为陌生人捐献自己宝贵的骨髓?!”
秀介那双黝黑的瞳孔紧紧收缩起来,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上满是冰冷的恨意。他恨她?是的!他恨她!为了她的哥哥,她才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来恳求他,而他独自封闭在家的这些天,她居然冷酷得连一声最起码的问候都没有!
果然,从头到尾,他根本不曾在她的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秀介,求你了,他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的哥哥,你见过他的,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我求求你,请你去救救他……”喉咙里涌出了血的腥味,她用力抓住自己的领口,想要尽力遏止那股上涌的气息。
“求我?!这一次是你发自内心的恳求吗?”他突然伸出修长的手指,捏起她那尖削白皙的下巴,越捏越紧,“收起你那假惺惺的伪装吧!当你在用这副伪善的面孔欺骗我的时候,聪明的你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了,何必再来我面前演戏呢。我告诉你,现在的你看起来既可怜又丑陋!”
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可与他那些残酷的话比较起来,雪凌只觉得身体的疼痛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两眼空洞,黑茫茫的一片,没有看他,她淡淡地问道:“要怎样做你才肯救我哥哥?”
他最讨厌她现在的表情,不,其实是害怕,他害怕她那种放弃了一切冷若冰霜的表情。
“如果你在我面前跪上三天三夜,或许我会考虑。”他的双臂优雅地交叉在胸前,玩味地凝视着她。
下一秒,毫不犹豫的,她立刻双膝弯曲,身体麻木地向地下跪去……
“尚雪凌!”就在她即将跪地的一刹那,秀介一把将她捞了起来,“哈哈!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下贱?!你的高贵、你的骄傲、你的倔强都去了哪里?!就是为了你最爱的哥哥,为了得到我那一汤匙骨髓吗?哈哈!是不是我让你去死你也一样会答应!哈哈!”
他肆意地大笑着,秀美夺目的面孔上不知何时淌出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她缓缓地抬头,望见他的眼泪。
“如果我死了,你的心痛会减少,那我答应你。”她心疼地注视着他,注视着他眼睛里的泪光,“不要为我流泪,不值得……”
他冷冷地盯着她:是,她说得没错,她根本不值得他再付出一丝一毫!
可是——
突然,
他狠狠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狠狠地拥紧了她,恨不得将她完全揉进自己的身体,让她永远也无法再离开他。
他一直以为,痛骂她、折磨她、看着她痛苦不堪,他的心里就会舒服一些,他的痛苦就会减轻一些,然而,在品尝她的痛苦之时,他感受到的心痛却比以前强烈几百倍。
原来,最心痛的人始终是他自己。失去了她,他的生活也同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和快乐,只有无穷无尽的悲伤与痛苦。
雪凌被秀介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她的身体在他的怀抱中渐渐变暖,那股淡淡的百合香气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求求你,去救我的哥哥吧。”她不能再让自己沉迷,她不能忘记自己一直的使命。
听到她虚弱的话语,秀介的身体霍然冰冷。
“你根本没有资格求我!一个感情骗子有什么资格来恳求我?!”放开她,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而残酷。
“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讨厌我,不想再见到我,我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来找你……”
“不,我很想你……”他那冷漠的唇角突然变成了优雅温柔的笑容。
“倏”的一下,他低头吻上了她那颤抖的唇瓣!
雪凌愣住了,没想到,他的吻竟然出奇的温柔。
近在咫尺,她怔怔地望着他。
他的眼睛深邃黝黑,灿若星辰,闪着墨玉般光泽的头发柔顺地散落着,恰倒好处地衬托出他那张俊美清秀的面孔,只是,他仿佛突然失去了飞扬的神采,增加了几分冷酷与落寞。
“爱上我!”离开她的唇,秀介沉声在她耳边说道,“只要你爱上我,我就同意将骨髓给你哥哥。”
她的身体刹时趔趄地后退了好几步,直到紧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才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他难道不知道?她早已爱上他,爱他至深,只是,她无法将爱说出口。天上人间,她的爱将永远追随着他,她的心将永远属于他一个人,只求他某一天能够明白她这无言的爱。
“爱上你?”她突然冷笑起来,苍白的面孔越发透明,以至那只带着淡淡色泽的唇也在一瞬间失去了血色,“你想我怎么做?如果‘爱上你’的意思,是对你言听计从、看你喜笑怒骂、捧你高高在上、陪你上床过夜,那么,一天的时间就足够了。一天后,拜托你去医院救我哥哥,谢谢了。”
“尚雪凌!”他不可遏止地大吼起来,冰冷犀利的眼神似乎要将她彻底融化,“滚!马上离开我家!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关门声,秀介无力地跌坐在墙角,秀美的眼眸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光亮,用力按住自己的心口,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最惨淡的笑容。
望向头顶上方的墙壁,他不禁哑然失笑:“她竟然会如此残忍,如此冷酷无情……”
雪凌离开秀介家,整个人仿佛变得如天边的云朵一般,轻飘飘的。
她用手摸着胡同两旁的砖瓦,努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想让自己就这样倒下去。她突然很恨自己,她怎么能对秀介说出那样残忍的话?!她爱他呀,他是她最爱的人,可她竟然……
她能够想到他会多么痛苦,多么愤怒,可是,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那样做。在她看来,恨意总有一天会被时间洗褪,而生离死别的痛苦,永远都无法从心中抹掉,她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要秀介将来寻找到心爱的人,爱就会融化他心中所有的仇恨,他一定能够幸福地生活。这样一来,她也会在另一个世界感到安心了。
终于走出了胡同,她的额头淌下了大滴大滴的冷汗,头脑一阵阵晕眩。瑟瑟地坐在胡同口的一块石头上,她颤抖地拨通了敏流的电话。
这个时候,能够听她倾诉心事的人,就只有敏流了。
很快,一辆黑色轿车嘎然停在了她的面前,敏流那高大俊朗的身躯迅速从车上奔了下来。
“雪凌,你怎么样?去医院吧。”她那苍白的面孔让他揪心,她那孱弱的身体让他焦虑。
“不,敏流,我……我休息一下就好……”
他心疼地抱起她,将她安放在车上,她的身体像羽毛一样轻盈,也许一阵清风就能够将她吹到很远的地方。
“流,我很想去一个有水有树有花有草的地方,带我去吧……”她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应该不多了,至少,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差了。
“好!”敏流轻柔地抚上她的额头,温和地说道,“你先睡一下,睡醒后就能看到美丽的风景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郊外的小河边。
望着沉睡的她,敏流一直没有忍心叫她醒来。
靠在她的身旁,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那弯弯的长长的睫毛,听到她清淡如风的呼吸,她的面容依然苍白如灰,与漆黑柔顺的长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如果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停止,那他一定会守护她一辈子,只要可以天天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他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他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哪怕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他也绝对不能放开她的手!死神也会低头让步吧,他在期待着出现奇迹的那一天。
“流,这是哪里?”睁开眼睛,雪凌看到了窗外的一片翠绿。
“是郊外的小河边。”敏流轻轻扶起她的身子,温柔地笑着询问,“要下去走走吗?”
雪凌点头,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光着脚板,让冰凉的河水淌过脚底,她竟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和温暖。
…………
“雪凌小姐,请接受我的邀请,”他优雅地向她伸出手来,飞扬起来的黑发带着金色的光环。

她飞快地奔进他的怀抱,清凉的流水穿过她的脚板,清爽舒适的感觉油然而升。
“我暂时还不能请你在华美的舞台上一起跳舞,只能邀请你在这个小院子里陪我一起洗衣服。雪凌,你愿意吗?”他那双深邃如泓潭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比天空中的星子更加清澈绚烂。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脚下的水花越发欢快,在他和她的踝腕迸射飞溅……
…………
“雪凌,来!”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敏流从车上拿了一张毯子披在她的身上。
“流,谢谢你,有你在真好……”
远处,一簇簇淡紫色的小花正在傲然开放,在这个晚秋的季节里,依然可见翠绿色的树叶哗哗作响。
“人间四月芳非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也许,这两句诗描绘的意境就如同此时他们身处的郊外吧。
望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花红柳绿,小桥流水,雪凌的眼前慢慢模糊起来,盈满泪水的瞳眸失神地注视着前方,直到一只温暖的手轻柔地帮她擦拭泪水,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流……”简单的一个字,她已再次泪流满面。
探手摸上她的秀发,让她的头缓缓靠在自己的肩膀,敏流轻轻拥住她那孱弱的身躯,幽幽地说道:“雪凌,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痛?”
靠在他的肩头,她默默地笑了,惨淡如凋零的花朵一般的笑容。
“因为,这样一来,痛苦就会在我身上终结,其他人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
他无助地叹气。
“如果韩秀介能够明白你的苦心,他就会知道你是多么爱他了……”
敏流时常在想:爱,一定要说出口对方才能知道吗?不应该是那样的!爱,不是简单的话语,更不是随便出口的杂谈,那是心灵的共鸣,那是幸福的源泉,那是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够拥有的珍贵感受。
可是,韩秀介他为什么不明白雪凌的心呢?雪凌是那样深沉地爱着他,他怎么会感觉不到她的爱呢?!也许,这就是“当局者迷”吧,韩秀介一定也是同样强烈地爱着雪凌,才会被她那肤浅的演技蒙蔽了双眼,才会感觉不到她那最深最强的爱。
“流,秀介他已经够痛苦了,请你一定要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让我可以没有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我再也不想让秀介为我伤心流泪了,那不值得……”雪凌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一想起秀介那倔强、冷漠、脆弱无助的神情,她的心就会破碎般地疼痛。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轻抚她苍白的面容,敏流显得更加无奈和无助,“以后,就让我来和你一起承担痛苦、面对一切吧。”
“流?”她愕然,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
敏流苦涩地笑望着她,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有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勇气。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我爱你!所以,我能体会你心中的痛苦,我能感受你内心的脆弱。雪凌,不要对我有任何负担,爱不是有很多种吗,就把我的爱当作一种最坚实的依靠吧。”
“流,谢谢你……”
她始终都是幸福的,至少,在她的身边有一个像她自己一样义无返顾的知心朋友。可是,她亏欠他太多,她无法带给他欢乐,无法给他需要的爱,因为,她的心和她的爱早已经遗落在秀介那里了。
潺潺的流水,
肆虐地冲过她的脚面,
在秋风中奔流。
秋日的阳光温而不灼。
高大的梧桐树下,
渐渐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嬉笑声。
“秀介,你偏心!你说她的眼睛漂亮,为什么不说说我哪里最漂亮呢?”是一个甜蜜得让人心酥的女声。
“谁说我偏心?你吗?小心要受惩罚喽。”温柔如水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
走在梧桐树下的雪凌突然心头揪紧,惊惶失措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是他,是他的声音!
条件反射般的,她慌乱地望了望四周,很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她怕见到他,因为不想看他悲痛欲绝的模样,她又不得不去见他,因为她的哥哥还在等待他的救助。
这,就是她现在的尴尬处境。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雪凌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惶恐。
她今天是来学校办理休学的,她只想如烟尘一样,匆匆而来,匆匆离去,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终于,秀介那张比樱花还要美丽的面孔还是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的风采依旧华美夺目,温柔含笑的黝黑瞳眸里带有一抹深刻的寒冰,似笑非笑的神态有种蛊惑的魅力,上翘的嘴角毫无掩饰地彰显着冷漠的嘲弄。
在他的怀中,是两个妖娆美丽的女孩。一个长发飘飘,纤腰若柳,娇小可人;另一个眉清目秀,身材窈窕,性感迷人。
雪凌的心猛然一颤:一向高贵优雅的秀介竟然变得如此放荡不羁!帝仁学院的“樱花王子”完全变成了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这,这都是她的错,是她给了他刻骨铭心的伤害,他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秀介,是你的女朋友哦,看来生气了?”性感美女瞟了雪凌一眼,放肆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雪凌听来异常刺耳。
“哎呀,秀介,怎么办呀?你是不是要去陪女朋友了,可你刚刚还答应要陪我们的!”娇小美女也毫不示弱地靠在他的胸口表示亲密,“学校快放假了,秀介,我们商量一下假期怎么度过,好不好?”
秀介始终平和地笑着,还不时亲昵地摸摸怀中两个女孩的脸蛋,只有雪凌才能发现他眼底那抹可以令她窒息的冰冻。
别过头,她慢慢挪动了自己的脚步。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秀介那修长的手指突然捏起了她的下巴,嘴角勾起一个邪邪的冷笑,“不想谈谈你哥哥的事情吗?不想再继续求我了?”
雪凌大惊,怔怔地望着他。
她想挪开自己的视线,可他偏偏用力捏紧了她的下巴,不给她任何挣脱的机会。
“动心了,我的女朋友?”他轻蔑地注视着她,眼底的寒霜越发深沉了,“是不是有些失望?以为没有了你,我真的会伤心一辈子?哈哈!就算是真正的白痴,也不会继续为一个感情骗子而痛苦吧,何况我是个不会让你失望的聪明人!”
雪凌的唇轻微地动了动,想对他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只觉得心痛欲裂,只能拼命地按住自己的胸口。
望着她,秀介讪讪地笑着。
又是虚假的楚楚可怜的伪装吗?
她那伪善的手段可算是高明,每一次,他都会被她虚伪的欺骗所感动,每一次,他的心都会为她心痛不已。
这一次,他不会再上当,他只想肆意地嘲笑她那肤浅而笨拙的戏码。
“恨我,是吗?”雪凌的呼吸有些急促,心口传来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微微弯下身子。
秀介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探上她的额角,冰冷的指尖令她的心更加寒冷。
“是的,我恨你!”他“倏”地抽回手,冷冷地说。
她顿时面容失色,头上一阵晕眩。
“那就恨我吧,不要折磨自己。”她很想找到一个支撑,她怕自己无法继续坚持下去,可是,她不敢去碰触他,只能让自己的身体逐渐向下弯去。
“真是好笑!”他轻蔑而冷漠地凝视着她,“别再假惺惺地作戏了,还在自以为是地以为很了解我吗,我的女朋友?!这个时候你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学校,你不是最紧张你的哥哥吗?还是赶快去想办法营救你的哥哥吧。哦,我差点忘记了,能够救你哥哥的人是我,真是不巧,我今天很忙,没时间奉陪了。”
冷漠地转过身,他亲密地揽起那两个女孩的腰身,纵情地在她们各自的脸蛋上印下了响亮的一吻。
“我们走吧,不是还有更精彩的节目吗?”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放纵。
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雪凌抑制不住地大口吸气,跌跌撞撞地靠在梧桐树下,整个身体飞快地滑落下来,重重地跌坐在地面上,惨白黯淡的面孔上流下了大滴大滴的汗珠……
…………。
我是被你遗忘的精采
你却带着记忆离开
心跳是我们唯一的呼喊
提醒我们曾经相爱
你的笑像阳光般灿烂
小心翼翼藏在我口袋
在我脆弱时给了我温暖
谁也无法取代
但我们都曾明白也都曾经遗憾
一旦错过就难以重来
不要害怕去坦白怕又容易被宠坏
忘了该与不该
到哪里找回真爱找回所有遗憾
爱的真相就能够解开
多给我一些片段拼凑未知的意外
失去记忆最初的爱
…………
深秋的落叶铺满了医院的角落,
天空里的云朵很低很低,
仿佛触手可及。
医院的走廊里。
“雪凌,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院长脸上那兴奋的表情让她感到异常诧异。
一个多星期了,她离开了学校,再也得不到任何关于秀介的消息,她的心底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越是无法见到他,她就越想知道他的情况。
“院长伯伯,发生了什么事?”
“韩,韩秀介同意进行手术了,雨枫有救了!”
什么?!秀介他……雪凌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星辰般灿烂的光芒,珍珠般晶莹透亮的泪水迅速涌出了她的眼眶。
她就知道,她始终相信,秀介他一定会来救哥哥的!
“院,院长伯伯,秀介在哪里?他现在哪里?他,他不会已经离开了吧?”她的心突然颤抖起来,她好想他,好想见他一面。
“他在花园里等你,他说有话要告诉你。”院长望着她眼中渴求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快去吧!”
她拼命地跑出了走廊,拼命地跑向医院的花园。
秀介,她很快就能见到秀介了,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
星星点点地洒落下来,
在灼灼的光芒中间,
雪凌看到了那个盼望已久的身影。
望着他,她的眼圈突然变红了,潮水般的思念如海藻一样在她的心中慢慢蠕动。
“秀介!”她鼓足勇气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抬起头,眼底洒下一片银色的星光,高贵如王子一般的他清瘦了许多,如玉的黑发闪着淡淡的光泽,优雅秀丽的面孔带着摄人魂魄的俊美,幽深如潭水一般的瞳眸清澈温柔,没有一丝冷漠。
无论怎样的他,都会令她魂牵梦萦,都会令她心动不已,都会令她思念终生。
“好久不见。”秀介淡淡地说着,没有窝心的温柔,也没有痛心的冷漠,只是平静得如一掊清水。
“是,是啊……”雪凌欣喜地注视着他,极力抑制住心底对他的强烈思念,“秀介,谢谢你!”
“不必客气。”他还是那种漠然的平淡的语气,仿佛他的心已经完全回到了起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我答应手术并不是为了你,我也不是为你而来,就算那个人不是你的哥哥,我还是会来的,我只是不想背负起‘见死不救’的恶名,那会对不起我最爱的奶奶……”
他左思右想了很多天,也一直痛苦了很多天。他知道,他始终都是爱她的,即使她狠狠地欺骗了他,即使她无情地践踏了他的心,即使她从来没有爱过他,他还是会一往情深地爱着她。
既然这样,他就选择爱她吧,因为,恨她真的很痛苦。
对她,他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每次恨她的时候,他的心总会比以前更痛,痛到窒息,痛到麻木。他知道,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他的心依然会千疮百孔,但那样的痛苦远远不及因恨她而产生的心痛。
“秀介,答应我,一定要幸福快乐地生活,好吗?”哥哥的生命可以顺利得到延续,她心中的牵挂已经了却了一半,而另外一半就是眼前的他了,只要他能够得到幸福,她就真的可以无牵无挂地去陪伴爸爸、妈妈了。
听到她的话,秀介的唇角缓缓勾了起来,樱花般的笑容里含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她,还在关心他吗?
抑或,那只是他的错觉?
“我会的,你也一样。”他的声音如风一般轻盈,淡淡的,柔柔的;他的目光深邃而清透,静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我……秀介,原谅我……”滚烫的泪水奔出了她的眼眶,她在心中说出了自己一直想告诉他的话:如果我还能够继续生存下去,我一定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彼此相随,不离不弃。
然而,她最终还是没能把这些话说出口。
他默默地凝视着她。
看着她流泪的样子,他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揪痛起来,而他用尽心血筑造起来的心墙还是轻而易举地在她面前倒塌了。
他深深地爱着她,这是他自己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终于,他轻轻抬起手,轻轻探上她的脸庞,轻轻擦拭她的泪水……
“不要哭,看你流泪,我会心疼……”
“对不起,秀介……”
对于他的爱,她无以为报,她能够给他的只有她的那颗心和她深埋在心底的最炽烈的爱。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她的泪珠迸射出七彩的光泽。
“雪凌,你知道吗?如果你曾经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分钟;如果你曾经为我流过眼泪,哪怕只有一滴……不要说那一小汤匙骨髓,就算你要我这颗心,要我全部的生命,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你!”他的语气坚定,他的眼眸中闪着泪花。
秋风中,他不发一言地默默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雪凌的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秀介,你知道吗?其实,从很早以前开始,我的眼泪就只为你而流了。和你一样,我也可以给你我的全部,包括我的生命!失去你,我也同时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一切……
…………
我是被你遗忘的精采
你却带着记忆离开
心跳是我们唯一的呼喊
提醒我们曾经相爱
你的笑像阳光般灿烂
小心翼翼藏在我口袋
在我脆弱时给了我温暖
谁也无法取代
我们都曾经明白也都曾经遗憾
错过了爱就难以重来
不要害怕去坦白怕容易被你宠坏
忘了该与不该
到哪里找回真爱找回所有遗憾
爱的真相就能够解开
多给我一些片段拼凑未知的意外
失去记忆最初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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