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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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擎天门十公里外,一人一骑在山道上徐行。马背上的少女面怀悠郁,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山风阵阵袭来,吹得她身上的白衫鼓荡飞扬,她脑海中思絮也同样的狂乱纠结。她觉得自己太任性了,所以才会悄然地走开。但眼下,她已不能再回首。“怀大哥和他的小师妹才是真正的一对。我太傻了。”冷千秋自嘲着摇了摇头,腿往马臀上一击,立刻提速奔行。
擎天门内,另一个人同样思绪万千。怀孤鸿直直地站在当场,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信纸,想道:“千秋啊千秋,这几天,我只顾着照顾师妹,却忽略了你的感受。可我和师妹之间,完全只是我一厢情愿,师妹对我只有对师兄的敬重之情。”念到自己明明喜欢师妹,却不去和冷千秋表明立场,在感情上如此的优柔寡断,才致以冷千秋在情感上受到挫折。此时,怀孤鸿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连翼和张弄月拍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慰,大家都明白其中原委,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一会儿,连宝成赶了回来:“我已经派人出去找寻了。放心,她不会有事的。”张弄月见怀孤鸿呆呆的,没有回话,说道:“我们也去找冷姑娘罢。”这时,怀孤鸿抬起了垂下的头:“不用。凭连门主的本事一定能够保证千秋的周全。眼下最重要的,是去摩天谷,探寻晨轩的下落。”“是啊,是啊。不能再耽搁了,我身体已经痊愈,快些出发罢。”公冶玲恰好路过练武房,听到怀孤鸿刚才的那句话,兴冲冲地走了进来,“谢谢大家这几天对我的照顾。”
公冶玲环顾四周,随后走到怀孤鸿面前:“师兄,那个很漂亮的冷姐姐呢?我这几天都在养病,还没跟她说过话呢!她跟你是甚么关系?”说完,她露出了调皮的笑容。张弄月刚想开口,却被怀孤鸿打断:“她和我只是普通朋友罢了。千秋她忽然思家心切,所以就比我们先行离开,回去探亲。”公冶玲撅嘴道:“本来还想多交个伙伴呢。”众人都知道怀孤鸿说慌的意图,也没有人多嘴。此时,怀孤鸿的心里最不是滋味。公冶玲徐徐走到连宝成跟前,敬了一礼,笑道:“连门主,多谢你的照顾,我们有要事在身,真的要走了。”连宝成点了点头。
原本,连翼也想一同前往,但现在必须留在擎天门修炼“冰心决”,只能作罢。怀孤鸿等人骑上了连秉特地为他们准备的良驹,话别离开。
行在路上,怀孤鸿一边担心着冷千秋的安危,一边猛地想起一个人——“天下第一铸剑名师”轩辕飞霜。他记得古良雍曾嘱托过他,去解除天劫剑的劫数,把墨尘剑熔入其中。而能完美地做到这一点的,当然只有这轩辕飞霜,待完成了摩天谷一行,就不妨去找找这个人。免得等到天劫剑的劫数一到,这柄悟真神兵遭到毁灭,那就失信于人了。
一路上,马的脚程都显得快而匆忙。公冶玲转过马头,绕到张弄月身旁:“师弟啊,你说这一路上,师兄为甚么一语不发呢?”张弄月看了看怀孤鸿目无表情的脸,说道:“也许是太紧张了罢。我的心里也很忐忑,晨轩落在叶旋这个魔头的手中,凶多吉少啊。”公冶玲也凝重起来:“这叶旋武功奇高,金师弟的手臂就是被他劈断的,这个敌人不好对付呀。”她的脸上浮现出了对叶旋的憎恨之色。
摩天谷位于龙门山一带,处在两座山峰之间。周围山势绵桓,高低起伏层出不穷,有四座峰峦极尽高耸直通霄汉,颇具“摩天盖世”之气。而这巫月教依山脚而建,旁临山涧潺潺溪水。
等怀孤鸿等三人来到龙门山附近的“月鸪城”时,发现这里与寻常的城镇毫无异样,很难和一个大魔教联系起来。到底是这里的百姓没有受到巫月教的波及,还是这眼前的一切只是种伪装,或许藏着很强的杀机,反正小心为妙。
张弄月开口问道:“师兄,我们该怎么办?”怀孤鸿道:“大师兄肯定在这儿,我们要先找到他,还有步师弟,霍师弟及段韶安。”公冶玲不解:“都过去那么些日子了,步师弟他们还会在这吗?”怀孤鸿道:“找找再说,巫月教不能擅闯。”
忽然,一连串的喧哗声如潮水涌来,一个少年从一座高楼的屋顶上掠下。跟着,后面又窜出八个人死死追赶。少年一落地,那八个人也迅练有素地将其围住。“你们整整追了我三天三夜,有完没完?”那少年横眉冷眼扫视。怀孤鸿瞧得清楚,他就是李卿允的徒弟黄昼。“当初在去开封的船上遇到李卿允时,怀孤鸿看到他有意地在躲黄昼,想必是黄昼做了错事惹得他师父不快。但眼下追他的人又是谁?”怀孤鸿想着,从黄昼的话中听到了一些答案。
“当初我要见师父,他一只躲着我。现在我自己离开,你们又穷追不舍。这是甚么道理?”黄昼气得脸部发颤。周围摆摊的生意人,逛大街的老百姓,眼见要有一场大战,收摊的收摊,回家的回家。才一会儿,这里就成了个空荡的街道。怀孤鸿观察着想道:“看来这八个人是无我庄的,一定是黄昼干了让人不能饶恕的事,所以才会如斯。瞧这里的百姓看见打斗怕成这样,不像是装的。莫非这座城当真没有一点古怪?”
八人里其中一人怒道:“判徒,犯下这等大罪,还想苟活于世吗?”黄昼吼道:“我走的路已不能回头,你们要杀我就凭本事罢。”八人各使一根软鞭,抖然向中心的黄昼盘攻,风声策策,鞭影如灵蛇般咬向其周身。黄昼不为所动,他周身闪出八点金光,飞速四散而开,阻截八条鞭路。软鞭与那金光一对,立刻没了方向,八人只能硬生收回招来。那八点金光落在地上,正是黄昼的独门暗器“花叶金镖”。
“才这段日子不见,你们的武功就退步了呀。”黄昼阴阴地看着四周。刚才的那个人道:“是你的武功进步了,只可惜助纣为虐。”八条软鞭又齐齐落下,以“砸”字决往黄昼身上削打。黄昼只是一笑,他身上又发出了八枚金镖。那八人心中有数,待他金镖出手,鞭路巧妙地一扭,又以“戳”字决,点向黄昼的死**。
刚才的八枚花叶金镖全部落空,而软鞭已经欺近。忽然,黄昼的手上多了两把飞轮,那兵器周围有一圈齿轮刃口:“你们以为我只会用飞镖吗?”飞轮霍然脱手旋转而起,在黄昼周身飞舞,顿时将来鞭尽皆挡在门外。而且,软鞭被飞轮的刃口一碰,立时被削掉一截。黄昼大喜,他收起飞轮,两个袖管剧烈一抖,又是八枚金镖扫来。那八人软鞭被毁,对飞来的金镖,竟来不及防备。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卷来,将八枚金镖打落在地,又径直朝黄昼冲去。黄昼见状怪叫一声,明白避无可避,两把飞轮朝那劲风掷去。可那飞轮一入风团,便像泥牛入海被带入风中不见了踪影。黄昼吓得转身就跑,但那劲风更快,已将黄昼整个人也卷了进去。只听见几下惨叫,黄昼吐着血被从劲风中扔了出来,盘曲着腿倒在地上,看上去很是痛苦。那团劲风停了下来,那人左右手各拿着黄昼的飞轮,正是李卿允。
“好徒儿,我们好久不见了。”李卿允冷视着黄昼。黄昼疼得冷汗直冒,竟说不出话来,但眼神中充满着惊恐。那八人上前行礼:“见过二庄主。”李卿允向他们点了点头。那八人其中一人看见黄昼已无法起身,问道:“二庄主,你已废了他?”李卿允摇头道:“我只是将他的腿骨捏得脱臼了罢了。”

怀孤鸿三人下马,走到李卿允跟前。李卿允正好觉察到他们,回过头来:“是孤鸿啊,又见面了。这两位是?”怀孤鸿道:“这是我的师弟和师妹。”李卿允奇道:“这就是你师妹?想不到长这么大了,她三岁时我还见过她呢,现在生得这般动人。”公冶玲受到夸赞,很是欢喜:“我经常听爹提起前辈您,说李二庄主是个响当当的大英雄。”李卿允缓解了刚才的愤怒情绪,笑了起来,后又向怀孤鸿问道:“那个被抓走的师妹就是她吗?“怀孤鸿点了点头:“我在唐门找到了她,终于让师妹转危为安了。”李卿允又看向了张弄月:“这位张少侠我也见过,轻功不错呀。”张弄月微笑着作了一揖。
忽而,李卿允又扳着脸转过了头,死死瞪着黄昼:“抓走这位姑娘,你有参与吗?”问出这句话,怀孤鸿马上明白黄昼犯的是甚么不可饶恕的错:“前辈,你是说他和巫月教勾结?”黄昼忍住痛,说道:“我替巫月教办事是出于无奈,抓走公冶姑娘与我无关。”李卿允听着深吸了一口气,隔空一掌轰在黄昼身上,黄昼顿时被打飞,又吐了口血倒在地上,脸上已有好多淤青。李卿允怒道:“出于无奈?简直混帐!”随后又对怀孤鸿说道,“我教徒无方,在这里向你陪罪了。我最近得知,抓走你聂师弟一事,是我这个逆徒受巫月教唆使带领实施的。”这一下,大出意料之外,怀孤鸿三人呆在当场。
这时,李卿允又指着黄昼骂道:“你可知罪?”黄昼狼狈地一个劲点头。随后,李卿允又斥问道:“这飞轮是谁教你使的?”黄昼道:“是叶旋赏给我的,教了我飞轮技法。”李卿允又是隔空一个巴掌,黄昼被打得眼冒金星,吓得六神无主:“我知错了。我知道一条去巫月教的捷径,保证无人发觉。以此来表现我认罪的诚意。”李卿允有些迟疑,但他看见怀孤鸿点了点头,意为信他一次。其实眼下,除了信他随他一走,确实别无计策。李卿允对黄昼冷冷地道:“我劝你别耍花样,你只要肯重归正道,还是我的好徒弟。”黄昼满口答应,李卿允于是替他接回了脱臼的腿骨,要他带路。
穿过了刚才的集市,眼前是个小丛林,黄昼因为有伤在身,走起路来有些蹒跚,众人不敢怠慢,都紧紧跟着。“你们看!”张弄月忽然大叫起来,指着周围一圈。怀孤鸿也猛地发现,他们在林子里走到半途,看见周围都是残枝败木,地上的土石像翻动过一样,很是崎岖凌乱。“这里经历过一场打斗。”怀孤鸿很快就下了结论。公冶玲忍不住到处查看:“奇怪,这里的树被毁得破碎不堪,到处都是凹口,而且这树枝的断口都那么平整。”怀孤鸿似乎想到了甚么,他急匆匆地走到树旁:“师妹,弄月,你们不觉得能把树毁成这样,那人所使的武功很眼熟吗?”张弄月和公冶玲马上反应过来,齐声道:“十方无敌。”怀孤鸿点了点头:“对,是步师弟的无影飞刀。”
众人分散着找开了,果然在草丛里寻到好多的三寸柳叶飞刀。“孤鸿,你来看这刀痕。”李卿允也有所发现。怀孤鸿走了过去,看见这刀痕深达数尺:“寰宇风雪刀。”张弄月惊道:“是段韶安的武功。”那无我庄的八个手下也发现了甚么,怀孤鸿等人跟着赶了过去。“这土石明显是被连捅带挑所至。”李卿允说道。公冶玲恍然大悟:“霍师弟的长空银枪。”怀孤鸿补充道:“这里还有些土石是被轰击所至,应该是叶旋的紫芒千劫兽。”众人骇然,张弄月说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和叶旋动过手?”想到这里,不好的兆头涌上心来。
“你们快来看,这里还有。”那无我庄的八个下人又在四处查探。这次是纵横交错的绵长的刀痕。“这是甚么武功?”怀孤鸿不解,看看身旁的师弟师妹,也是一脸茫然。李卿允看出了端倪:“是他?想不到他绝迹了这么久,还活着!”怀孤鸿忙问道:“谁?”李卿允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醉刀狂’?”怀孤鸿曾听求败提起过这个人,他是让求败惨败过的一个绝世高手。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只了解,此人非常嗜酒,其刀意都从酒中而发。所以,就给了他一个称号“醉刀狂”。李卿允又道:“这是他的扬名绝学——醉八仙。”就在怀孤鸿出神间,张弄月又叫道:“看!这不是求败前辈的‘弹指神通’吗?”只见旁边的山壁上有一竖排的圆孔,显然是用“弹指神通”发出的铁莲子。
想不到求败和醉刀狂也加入了战斗!到底发生了甚么?师弟他们又在哪里?就在大家都进入沉思时,李卿允忽然发现,黄昼趁势逃走了!这下,直气得他七窍生烟。但众人只有往前行,先走出这林子再说。
再往前走了一段,怀孤鸿眼神极好,看见树旁有个小标记,忙走过去细看。“师兄,怎么了?”张弄月也走了过去。怀孤鸿看了一会儿,笑道:“大师兄就在附近。”公冶玲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怀孤鸿道:“我看见了大师兄给我留下的暗号,快往前走。”果然,一路上都有相似的记号,众人很快就走出了丛林,来到一个大街上。在一家茶馆门口,怀孤鸿又看见了相同的记号,顿时喜出望外:“大师兄就在里面。”李卿允说道:“逆徒不知悔改,我必须将他捉回,不能再与你同行了。对他的错事,我再向你道歉。”怀孤鸿恭敬道:“前辈别放在心上,我们就此别过罢。”告别了他们,三人迈步踏入茶馆。
茶馆内熙熙嚷嚷,客人川流不息,很是热闹。怀孤鸿走到掌柜面前:“掌柜的,你可知道有个姓萧的客人?”掌柜陪笑道:“真对不住了。人那么多,这可难说呀。客官若是想喝茶,还有个空桌。”怀孤鸿道:“那好,来壶雨前龙井。”三人在角落的一个空桌坐下。
三人品尝着香淳的龙井,正好以做休息。公冶玲开口道:“大师兄呢?为何不见他人?”怀孤鸿道:“他会来的。我们坐会儿,放松一下。”经过长时间的奔波,大家倒还真的觉的累了。
“打扰,可否借个位子。”怀孤鸿抬头看去,是个带着斗笠的青年,不是萧虹尹又是谁?“呀!大师兄你怎么打扮成了这样?”公冶玲奇道。萧虹尹也是一喜:“师妹!是你!”怀孤鸿将在唐门救人的事简单一说了,萧虹尹惊喜之下,脸上雀跃不已。“终于见到你了。”萧虹尹很是激动,“我要发份飞鸽传书给师父。”怀孤鸿一拍脑门:“该死。我只顾着赶路,忘了向师父他老人家报平安了。”萧虹尹道:“这也不怪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聂师弟又……”四人陷入沉默。公冶玲终于找出一句话打破冷场:“大师兄,那这阵子你想过我没?”萧虹尹笑道:“谁会不想呢?我们的大美女。”
等萧虹尹坐下,怀孤鸿将在林子里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萧虹尹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了。”这句话让大家很感意外。萧虹尹补充道:“我到‘月鸪城”时,遇见了师弟和段韶安他们。听他们说,巫月教如铜墙铁壁难以进入。所以,他们好几天都一无所获,反而被叶旋这斯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接着,如你所发现,他们和叶旋及巫月教的杂耍在林中大斗。就在面临大败时,出现了奇怪的事。”其他三人都将脖子伸得长长的,凝神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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