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钗钿堕处遗香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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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恢复的气力,执盈离开谢芳阁漫无目的的走着。眼前赫然到了留月轩,这里什么都没变。只是游廊外没有了那时醉人的月色和撩人的话语,还有那个自称当被给她盖的、从此无法再出现的人。往事,回味成点点滴滴的酸涩,随心潮涌动。
泪不可抑,迳自流淌。卫玄驹的话音犹在耳,震撼依旧。让这一切消失的起因竟然是她吗?难道她的存在是个错误?或许是吧,错的不只是她还有别人。思至此,执盈嘴边沁出一丝冷笑。她抓下头上的发饰,死死的握在手里。她要为阿骏报仇,用自己的方式。
春风柔暖,静水幽寒。传播速度极快的春天,蔓延至此竟却步不前。眼前的一池古莲仍慵懒着睡姿,连花苞也不肯发出一个。只有些许初生的荷叶怯生生的浮在池面,不敢过早的探出身子。
执盈迈步走入池中,寒意沁心入骨及髓,再向四肢扩散。她喜欢这感觉,麻木而颤栗。于是收了泪,盯着自己映在池中的倒影,兀自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池水因风略泛微澜,影子显得有些不安定。这里真静啊,她,还有心。
“执盈,水很凉,快出来。”身后有人在喊,急急的,甚至能听出些许恼怒。
执盈转身,看见一个男人,一个为了得到她,杀死她所爱的人的男人,她的第一个男人,正在向她奔来。很快,她和他离得很近,近得感到他的气息在耳边窜动。
“出来,想生病吗?”他低吼着,伸手将她抱了出来,不容她反抗。事实上,她也不想反抗。她只噙着冷笑,望着他,眼神怪怪的。只是握着发饰的手,指节发白,难以自抑地抖着。
“怎么,很冷吗?抖得这么厉害。”他抱紧她,在她耳边低喃。或许是贴得过近,一时心情激荡。属于她的柔美娇弱,惹他心怜,让他难以自持。他张嘴将她净白的耳垂含在口中,轻轻的啃噬着。“一会儿,朕会好好的暖你。”他含糊不清、暧昧地说着。
她奇怪的看着他,原来**只需单方面投入,便也能持续得如此连续。他察觉到她的目光,忽又想起什么,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笑着。“天气真热。”他说的有点心虚。
执盈仍笑。是的,不怪他。男人所有的蠢蠢欲动,都与天气有关。天热,心热,血热,导致某处产生亘古不变的必然变化。
“别用这种眼神看朕,朕不会碰你的。至少这几个月不碰,知道为什么吗?”他刻意地忽略着她的漠然,笑得很满足。“执盈,不管你怎样怨着朕,都改变不了曾发生的一切。何况,现在你怀了朕的骨肉,我们的孩子。”
闻言,执盈全身一僵,顿时瞪大了眼睛。孩子?她和他的??为什么会这样?
他仍自顾自的说着。“有了这个孩子,朕就可以下旨改立你为皇后。如果是男孩更好,他将是大风国未来的君主。朕说到做到,决不食言。怎么样,高兴吗?”
“高兴。”高兴得近乎绝望,她木然应着。握着发饰的手,垂了下来。
“高兴就好。”卫玄驹此刻的神情,象个急切地索要糖果的孩子。尝过之后哪怕只是虚幻的甜,他仍想要。“执盈,能拥有你,是朕今生最大的快乐。如果我们能认识的再早一些该有多好,那时朕不是朕,而你仍是你。我们就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共享彼此、你我相称,在相依相伴中渐渐的老去。朕愿一直守着你,抱着你,呵护着你。朕愿意暖你一辈子,你呢?”他用额头顶住她的,亲昵地蹭着她的唇。
执盈望定他,不发一言,心头微痛。
“以后朕在你面前只称我,好不好?”她照例不答,把头转向一边。他微叹,抱她进了寝宫,把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上。“作为一个男人,或许我够资格给你的,只是一个家而已。这个家即便你不稀罕,但也不要拒绝。你知道吗?每次你不理不睬的样子,朕,不,我都有种心痛的感觉,日久成伤。在你面前,我这个大男人就象是易碎的琉璃,其实不堪一击。”他微喟,哽在那里,良久无言。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骗你。”他说得很轻,仿佛在释放些许沉重的心事。
“我信,为什么不信。”她淡淡说道。信与不信没分别,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抚弄着她的脸颊,很认真地说着。“执盈,有的事说起来很奇怪,过了很久才会明白最初那种感觉是什么。其实从见你的第一眼起,心就给了你。”他说得很慢,很慢,仿佛是害怕她漏听任何一个字。他执意把自己完全打开,让她看见他封存以久的心事。
“哦,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皇帝陛下那时候是非常讨厌我的。”执盈眼中掠过一丝嘲弄。
“这点我不否认。因为从没有人能象你一样,轻易的激怒我。有种理不清的情绪,渐渐的很强烈,而且只在看见你的时候才有。看不见你的时候无法快乐,又有些寂寥与空虚。每每不经意间想起你,居然还有些雀跃。想的次数多了,就在纸上画出你的样子,坐在这里静静地看。然后告诉自己,你是个一无适处的女人,看你只是因为讨厌你。可是日子一久,自己也感到有些异常。后来我想杀掉你就会一了百了,这样对大家都好。你中剑的那刻,我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如果你有事,最痛的人一定是我。”喜欢一个人,是无法预料的。他差点错失今生无法错过的。
“就为了这个要杀我?”执盈嗤道。男人的借口很多,皆用于哄骗。
“嗯,还为了一个预言。”他笑得有些苦涩。什么预言,她没问也不想知道。“放心,以后再不会有人提起。现在看看这些画吧。”不愉快的事,他不想再提。起身从书案上拿起一卷画轴,随即展开。
“看,这是我为你画的。”他有点紧张。
画上的女子是执盈,正娇俏地鼓着腮嘟着嘴。样子清媚可人,只是嘴边被人恶意地画了一条长长的口水。这正是他们初见时的情景。“你总是让我难以转移视线,一直如此。”随后他又打开了几幅画,其中一幅让执盈停住了目光。那是启德殿上曾让她浏览过的,最终成为月神塑像的画。那笔法、那技巧她还依稀记得,只是这画里的线条略显粗糙。
“这……是你画的?”她讶然不已。意外,总是有着不可预知的震憾。
“是。当时急召入宫的画师都画不出你那刻的神韵,我只能亲自动笔。反正你的样子就在我心里,只要描摹出来即可。剩下的,只需他们照着画出来而已。”言毕,他将画卷小心收好,坐回她身边,伸手将她搂向自己。执盈没有推开他,她很安静,望着他浅浅的笑。笑得很虚幻,有种不确定的真实。她异样的温顺,让他暗自悸动不已。“你今天特别的乖巧,让人……”难以自控。
夜来的很不是时候,对于一个无法躁动的男人来说。忍耐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点燃的火要熄灭,很难。他苦笑了一下,转而摆弄着她的长发。从发根到发梢,每一寸他都不想放过。这丝绸般柔滑秀润的乌发渗入指缝,任他随意拨弄。这是他一个人的疆土,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美丽。她是他的,他陶醉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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