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暗处显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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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人声鼎沸。
“还没看够?走吧,难道想在这等死吗?”方盛连声催道,那人不动目光仍定在执盈身上。“好,不走也行。反正那个皇帝对她宠爱有加,到时候用她为质,不愁脱不了身。”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额眉收紧。“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听见这种话,方盛,别做任何伤害她的事。”声音不大,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脱下身上的袍子,小心地把执盈裹好,把她放坐在殿内的柱子旁。
阳光静好,悄悄在她脸上晕开一抹灿烂。那人用指尖感受着那灿烂,他要把这一刻刻入心底。怕惊动她似的,他的动作很轻。指尖的温热,荡开眼中的柔波,如湖水般一圈一圈扩展着涟漪。涟漪渐渐乱了、淡了、散了……散成眼底眉间深聚的痛。那人停住不动,无叹无语,只收回手。
“既然舍不得,就把她抢回来,还有属于你的一切。”方盛说道。“何必自苦,隐忍到如此田地。”
那人摇头不应。方盛急了,嚷道。“不知道你到底在顾虑什么?!你放过他,他会放过你吗?”
“他不会放过我,所以,走吧。”那人贪恋地看了执盈一眼,向外走去。
紫萍呆立在殿口看着这一切。不敢拦阻,任由他们离开。直到看见卫玄驹进殿,她胆气一足喊了起来。“皇上,快抓住这两个家伙,刚才他们一直对贵妃无礼来着。”
卫玄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怔在当场。辛柏盯住那人的背影神色不定,直到那人和方盛抢过侍卫的马,他才回过神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辛柏对众护卫斥道。他向皇帝脸上看了一眼,立即纵马追去。
他的马跑得很快,把众护卫远远的甩在后面。一路追到拢翠山,那两个人已经不见踪影。有路,直通山顶。那里,一人负手而立,背对着辛柏。听到马蹄声,转身。“怎么,就你自己?”那人问。
“我来,只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望着那人,神色很复杂。
“你猜得没错,是我。”那人一笑自脸上揭下了什么,随手扔到风里。
“是你我也只好走了。那个传言果然是真的。大风国,乱由今日始。”说完,辛柏策马离去。
嬉夏园。
执盈醒来时,太医刚走。不知道太医说了什么,卫玄驹坐在床榻边,正一脸喜色的望着她不肯移目。
“执盈,你知道朕有多开心吗?”他把嘴唇凑到她耳边,柔声说着。执盈把头转向一边,却照例被他扳回来。刚才的喜悦,被她的冷漠轻易化解。瞬间,他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看着朕,哪怕朕不在你心里,也要在你眼里。”这句话,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每说一次,心里都会有受伤的感觉。“无论你接受与否,你都是朕的女人,无法改变。”他恨恨地说。
“即使你不提醒,我也知道。”她平静地说。“我给不了皇帝陛下想要的一切,或许别的女人可以,不如你去试试。”她想静一静,尤其是现在。
“可在朕的世界里,执盈只有一个。朕只要你,你知道的。”他抓着她的肩膀,不自觉的用力。她总能轻易的激怒他,任何时候。“朕为你做的一切,你永远都不清楚。”这话触到了痛处,他阴郁地合上眼睛,长叹一声。
“我是不清楚,不如你告诉我。”执盈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你想知道什么?”卫玄驹回想着太庙中的情景,神情冷峻起来。“那个人已经死了,你忘了他吧。”他眯起眼睛,瞬间唇抿成一条直线。
“该忘记什么人,得由我自己决定。”执盈抬眼望着他,目光坚定。“松手吧,我肩膀很痛。”
他放了手,有些无奈。“算了,你今天累了,先休息一会儿。朕就坐在这,陪你。”他笑着说,只是笑得有些无奈。
“不,我想一个人呆会。”执盈说。“行吗?”不自觉中,她放低了声音。
“好。”卫玄驹起身走了。迎着阳光,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单。
门外,小喜子见他出来,忙上前。“皇上,刚才国师派人请你过去。”
“她?有什么事?”卫玄驹再次皱紧眉头,眼中闪过一缕阴霾。
“不知道,只是说有件事半年前皇上曾答应过她,今天一定要实现的。”小喜子老实地答着。
“半年前?”这女人还真有耐心。“朕知道了,你不必跟来。朕要亲自去问她。”卫玄驹嘿然一笑,勉强从牙缝里说出这句。
脚步声渐渐远去,执盈霍地从床上坐起来。她直觉地想知道他答应乌梢的,半年前的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她远远的跟着,一路上无人阻拦。直到谢芳阁,卫玄驹挥手遣走了所有的侍从,独自走了进去。
由于今春天气早暖,处处花繁叶茂、蝶舞翩翩。执盈无心赏景,远远的打量了一下谢芳阁的格局。谢芳阁左临池水,右傍假山。前面与游廓相接,后面则隐于一片花树之间。执盈绕到后面,躲在临窗的树下。
“找朕来什么事?”虽然看不见表情,但这是卫玄驹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耐。
“现在皇帝陛下快腾出手来对付悬镜国,艾月族再住在原来的地方已经不太适合。据我所知西南两郡气候环境比较接近斯纳提草原,所以准备率领族人向那里迁徙。”乌梢说道。
“是不想为朕效力,还是坐观其变然后从中捞取好处?迁徙?不过是借口。现在退到后面,无非是等战局有变,趁机霸占那两个郡罢了。”
“皇帝陛下多虑了。我留下一半艾月族最精锐的骑士来为你效命,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乌梢的声音总是冷冷的,从不掺杂任何情感。
“艾月族最精锐的不是只听命于你的幽灵骑士吗?乌梢,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现在在悬镜国替二皇子立明堂效力。怎么没站稳脚跟,就想两边获利?”卫玄驹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诮。
“是又怎样?如果陛下足够强大,那些幽灵骑士就是你拿下悬镜国最好的帮手。这份厚礼,想必你不会拒绝吧。况且圣女在你身边,无论艾月族走到哪里,都听命于她。再过一年半载,加冕后她就会全面的掌管艾月族,连我这个族长也是她的奴仆。不过加冕的时候,我们得带圣女回圣坛。那时还请皇帝陛下暂时割爱,许她出宫。”她语气飘忽。

“梦做的很美,可惜不会实现。迁徙可以,你迁多少朕杀多少。至于加冕,必须在宫里。你想要什么样的圣坛,朕都可以建,但决不许有人把她**宫。”话里含煞,听起来格外的森冷。
“残杀圣女的族人,不怕她恨你吗?”乌梢不以为意,漠然说着。
“朕从不认为她对你们的族人有那么浓厚的感情。”尤其是你。“奉劝你一句,贪婪永远是不幸的根源。”
“指责别人果然是件愉快的事。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物,贪婪不过是人类最诚实的表现。况且,这点我尚不及皇帝陛下的万分之一。”乌梢嗤道。
“需要朕派人为你收尸吗?!”卫玄驹咆哮着。这女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出言相讥。
“替人收尸是皇帝陛下的乐趣吗?就象半年前一样。”乌梢向前凑近了些,状似耳语。“是不是看见碍事的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会油然而生一种胜利者的感觉?我的……皇帝陛下。”
卫玄驹的怒火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淡然一笑,平静地说道:“朕不懂你在说什么?”
“既然不懂,那么我很奇怪在半年前的某个雨天骑着马拿着弓箭出宫,六个时辰之后才回来的人是谁呢?那天之后,这世上的许多人就再也没出现过。其中,当然包括了大名鼎鼎的忠烈王。不知道执盈听到这些会怎么样?有些事皇帝陛下并不想让她知道的,是吗?那么迁徙的事考虑一下,如何?”乌梢笑得很得意。
“威胁的话,你最好咽到肚子里。她听到又如何?朕可以当面对她说,为了她朕可以做任何事,包括杀死玄骏!”卫玄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站在窗外的执盈听见,她骇然倒退几步,无意中踩断了树下的枯枝。咔嚓声让谢芳阁内密谈的两个人警觉起来。
“谁?”卫玄驹和乌梢几乎同时问出声。执盈快速闪到树后,下意识地捂住嘴挡住呼吸。一只喜鹊自树顶飞出,呱呱叫个不停。
窗外微风徐徐,一棵大树斜探着身子,将鲜绿、繁密的枝叶送到窗边。静立了片刻未见异常,两个人松了口气。卫玄驹目光有些闪烁,陡然来到乌梢背后。解决威胁最好的办法是……他嘿然一笑,瞳孔瞬间收缩。
乌梢蓦地转身,“背后下手非君子所为。想杀人灭口,就要选对时机。如果我有事,执盈也一定活不长,甚至还有你。”
“如果你肯,朕当面下手也可以。至于那些鬼话,不如留着你到别的地方去说吧。”卫玄驹眸内寒光一闪。
“哈哈哈哈……从来只有我决定别人的生死,没人能摆布我的命运。”乌梢神色一凛,止住笑声,嘴里念念有词。每念完一句,她的手就重重的拍一下。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执盈浑身抖个不停,她收紧双臂尽全力抱牢自己,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是你在捣鬼?!”卫玄驹倒吸了几口气,额角瞬间析出豆大的汗珠,但也仅此而已。乌梢念了半天,未见卫玄驹有更大的异状出现。她猛然收声,惊疑不定地抓过他的手腕,查验他的脉博。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体内的这条金丝银线蛊为什么快死了?难道是同体相克?”她喃喃说道。“算你运气好,不过执盈可就惨了。刚才那么一折腾,她体内的那条一定凶性大发,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了。听说皇帝陛下又有喜事可以庆祝了,只是,这个贺礼用不用送还真是个未知数。”乌梢连连冷笑,松了手。
“你…。。如果她有事,你和你的族人们一个也活不了。这点,朕绝不食言。”卫玄驹眯起眼,从牙齿间隙迸出这句,眸中泛起浓浓的杀机。
“那就等她有事再说吧。”乌梢唇角扯动,嘴边挂起一抹残酷的笑。“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如果我死了,她体内的那条金丝银线蛊一定会失去控制。会发生什么,我可不知道。既然皇帝陛下不肯考虑我说的话,那我也没必要留在这里。现在天色不早,我这就告退。”
“等等。如果你肯把执盈体内的那个什么什么蛊弄出来,那件事朕可以考虑。”和失去她比,两个郡算什么?有他在,那个女人诡计再多,能掀起多大的浪?况且,一旦危险解除了,那么她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思至此,卫玄驹阴阴地笑了。
“要把它弄出来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肯冒着生命危险把另外一条引到自己体内。而这个人,只能是皇帝陛下你。”乌梢嘲讽的笑。男人,在你需要他的时候,往往闪的比兔子还快。以命换命?这种男人不会有的。
“执盈会不会有危险?”
“她不会有事,但不能保证你没事。”乌梢加重着语气,表达着自己想传达的信息。“就算你没事,那种痛也不是你所能忍受的。”男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她不信他肯。
“什么时候开始?如果执盈和朕都没事,那两个郡就赐给你。”卫玄驹面无表情,象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
他肯?乌梢愕然望着他,脑子里飞快地转了无数个念头。“一年后。”她扬了扬眉,笑得很诡异。那时候一定会有事发生,她得到的岂止是两个郡?
“好。不过你别想耍花样。”卫玄驹瞟了乌梢一样,这女人打的什么主意,他知道。贪心的人,下场通常不好。他哼笑一声,转身走了。
直到乌梢的身影也消失在游廊里,执盈才放任自己倚着树干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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