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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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会塞牙啊,原本以为是我好运气傍上了一小帅哥能坐着去京城,没想到不知那小帅哥得罪了哪路神仙,自从那次强盗事件之后,是抢劫偷袭的事不断。然后我终于相信了,原来并不是我一直信奉的钱财招来贪心狼的定理。这帅公子招来的并不是贪财好色的强盗劫匪,而是真正的杀手,要人命的杀手。
不过在惊吓的恐惧中,我渐渐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只车夫,长得挺帅又挺酷的车夫,那一身的武功是高不可测啊,常常是独自一个人拿了把小太刀闷头就冲进杀手堆,然后一阵血肉翻飞。
公子最近的心情同精神似乎都不怎么好,懒懒地躺着靠着,收起了原先还有的那么一点笑容,半天也不说一句话。亏了这个尚吾终于清醒了好几天,睁着眼睛,却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然后,有一天,当新一批杀手再次光临时,我再受不了了,郑重地告诉公子,说我们要离开,就算再用免费马车来诱惑也不行了。
“为什么?”公子斜着那双媚眼望我。
居然会问为什么?我感觉这公子不是太笨了就是太恶毒了,非要逼得要人坦白。然后我就很直接的说:“我怕死。你被追杀那是你的事,或是因为你的家世,或是因为你自己本身,但我们只是个两个小乞丐,不想莫名其妙的这样送了性命。”
“若不是我,你们两早就病死,冻死,饿死在街头了。”公子开始有些怒了。
知道了那么一点点关于这个小帅哥的身世,我承认,在心里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开始同情,但是同情归同情,我绝对不能原谅一个人居然捏紧我的下巴,逼着我看他,而且该死的又准们用力。我也拼命瞪着两只眼,忍着痛,大喊:“那又怎么样?就算是我们这两条性命是你救的,你给的,那就是我们自己的,你有什么资格要收回去!”
公子的脸忽然铁青铁青的,一手捂着嘴艰难地喘着气,一双眼睛像是跳动着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却是那么痛苦被刺中的样子,一瞬间我仿佛望见了一头受伤被激怒的野兽。
“别生气,对身体不……”
我猛然想起,前几日公子还刚吐了口血,不自觉地就伸手想去扶他躺下。却是看见他眼中凶光一闪,一只手就高高仰起,对着我扇来。
啪!
我听到很清脆的一声响,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被扇到一边,狠狠撞上坚硬的车厢壁。
“二哥……”我惊慌失措地爬过去抱起尚吾。天,他的伤口才刚好,再裂开可怎么办?“笨蛋,公子是气我又不是打你,身体这么差就别来当英雄!你生病了很花钱的,我可没有第二块玉给人家骗了。”
我努力擦着尚吾嘴边渗出的血丝,那一张白净的小脸,只不过几天就瘦的陷了下去,感觉骨头硬硬的,硌手。
尚吾伸手抹抹我脸上的泪,然后微笑了一下,扶着我起来,说:“公子的救命之恩,他日一定涌泉相报。只是既然公子留不下我们了,那在下兄妹两人就此别过,还望公子大量别再为难。”
公子愣在了原地,呆呆看着自己的那一只手,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刚回过神来,忽然听到尚吾这一话,脸上更苍白了几分,忽然大声尖叫着:“你们滚,滚!滚出去,让他们把你们砍成十块八块,再别让我见到!”
那样激动的公子,同行的这差不多半个月来,是我们从来没见到过的。在拉着尚吾的手下车的手,我回头望了望,公子赌气地背着身,我忽然觉得那个清瘦的背影看上去竟然是如此孤独冷清。我悄悄的对尚吾说:“公子,就像那时被我弄坏玩具的尚融,好寂寞的样子。”
尚吾却说:“我们还有我们要做的事。”
我点头,握紧了尚吾的手。马车外面,这几天几乎都是这样的景况,常常是一队蒙着面的杀手接踵追来,然后车夫一个人拿着小太刀冲在一伙人最中央。
“二哥,你不觉得有件事很奇怪吗?”我同尚吾悄悄的下了马车,趴着长长的野草往外跑,又忍不住回头看,然后问,“那个车夫再怎么厉害也就只有一个人,但是那群杀手应该是想杀公子,为什么不分几个人手出来,袭击下马车呢?好笨诶。”
尚吾的脸白了,然后我也看,脸也白了。刚刚被我骂做笨的杀手,却神迹般出现了一个在我们面前,拖着明晃晃的大砍刀,杀红了眼,一句话都不说,就照着我们两个直砍下来。
背后说人坏话果然是有报应的!我绝望的想,回头看,那个英勇无双的车夫正被一堆的杀手围在中间,飞天也等不及来救我们了。
尚吾也绝望了,所以他下意识地就用身体护在我前面。
所以他只听到,我们刚刚下的马车里忽然传出一个很尖锐的哨子声。而没有看到随着一声哨子声,仿佛从空气中唰唰跳出十来个一色衣服的人。只看到有光亮在他们手上一现,那帮杀手就像嫩豆腐样,被他们切开了,扔开了,一瞬间就成了一地的尸体。然后又同出现一样突然,那帮人只是一跳,我就再找寻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原来,公子身边竟然还跟了这么多诡异的护卫,究竟什么人呐。我骇然了,张大嘴心里后怕啊,要是真惹毛了他,我会死得连个渣都不剩下的。
“多……多谢公子。”我半天才回过神,对着那马车一拜,虽然我们是受了无妄之灾,但是这么个美丽又变态又强大的公子千万不能再得罪了。所以我谢。
啪,从马车帘子中扔出一个小包砸在我身上。然后是公子恢复了清冷的声音:“小心看着你哥哥,不然他连腿都保不住。还有尽快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我们愣了,公子却不耐烦的叫了一声,车夫立刻飞身跳上车,将马一赶,那辆我们坐了半个月的豪华马车就这样带着滚滚尘土走远了。
然后,我们疑惑的打开那个小包,里面居然用很潦草的字迹写了张药方,应该是留给尚吾的,还有些钱财。还好是些碎银子。我感谢啊,这败家子的公子总算听进去了我的一些话,没塞进一大块惹祸的黄金了。

尚吾还怔怔望着马车消失的地方,半天才叹气似的说了一句:“那是个可怜的人啊。”
我正开心地数着银子,算计着能买多少多少个肉包子的时候,听见尚吾的话,就不犹豫地接口说:“他家里才可怜呢。这么爱享受的说,国库也会被他败光的呢。”
离开了那一辆豪华的马车,离开了那一个妖冶的公子。我们两个可怜的孩又沦落成了俩小乞丐,好在那喜怒无常的公子啊,临走时总算良心发现,留了点碎银给我们,坐在大路上乞讨,我总算是有点了底气。
尚吾脸皮薄,动不动就涨红了一张小脸,不自在地扯扯我的衣角,羞愧地说:“郁蓝,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我守财奴样捧着那一小包银子,以前家里条件好,不知道人家疾苦,谁想到出门在外居然这么花钱。吃的,住的,还有尚吾每天要吃的药,那银子跟开水龙头样,哗啦哗啦的。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很迟钝地想起那公子的好,早知道不该过分小心,那一锭金该换多少肉包子,多少帖药啊。
而且我还要省出银子来雇辆马车。
尚吾这小孩就是能忍,死都不开头,但是我还是觉得他的腿有点不对劲,常常走着走着就忽然停下来,我问,他就借口说看路上风景。这就一条官道,一片黄土,两棵树,吃吃灰尘还差不多,看风景,鬼才相信有个p风景。然后我想起公子临走了扔的一句话,“不然他连腿都保不住”,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尚吾那一个伤口,该不会是伤到了某根神经,要影响他的双腿了吧。公子只说伤及经络,经络究竟是个啥样的概念……
当尚吾再一次停下脚的时候,我知道他肯定是痛得厉害,有时候休息了,还能见到他偷偷地揉着腿。但是这小p孩就是强忍着不说!
我怒,沉着脸,走到尚吾面前蹲下身,粗声粗气地叫:“上来,我背你。”
尚吾笑,敲着我的头,说着:“才多大的孩子,你能背得动哥哥么?”
“就算是哥哥,走不动了也要说的,要是你有个……什么的。我一个人怎么办?”我骂,我就是讨厌这小孩,一幅早熟的样子,什么都要憋着忍着。明明是我活了两世,应该是我比他大才是,我极度不爽。
尚吾顿了顿,看了我好久,才忽然松一口气,露出些疲倦,说:“妹妹,我走累了,歇会吧。”
“不好。”我拉着迷惑的尚吾往前跑,然后恶作剧地笑,扬着手中的小包,里面装着公子留下的银子还有这几天我乞讨来的铜板,“我有钱了,所以我们要坐车,不走路了。”
尚吾很无奈地摇头,也只好随着我,向着驿站的马车跑。
刚看到那辆满载着人的马车,我正想一顾作气冲上去,尚吾突然拼命拉住了我,往一旁躲去,身体一下冰冷了。
我疑惑地顺着尚吾的目光望去,那辆马车边上正站了一个黑衣的精壮男人,懒懒的伸着腰,驿站的马夫叫了一声,他立刻拎起一个长长的包裹,上了车。
“那个人,是刺伤我的那个强盗。”尚吾的声音冰冷了。
我等那马车一走,立刻跑出去,找到驿站的老板问那车去哪。等知道驿站老板肯定的回答,那马车是去京城的时候,瞬间,我的心凉透了。莫非……
我赶快跑回去跟正急忙走来的尚吾点了点头,尚吾惊恐地望着我,与我想传达的意思是一样的。京城,那里有尚炎在,西宝家唯一没有遭受强盗劫难的尚炎。难道他们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尚炎都不肯放过!
然后我拎了那个装着我们全部财产的小包,扔到驿站老板怀里,说:“要最快的马车到京城!”
从驿站到京城不过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但这一夜却成了我们这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夜。
我蜷在角落里,马车因为全力向前,所以特别颠簸。我的心也随被颠得痛,西拢城的西宝家,要是没有我投生,要是没有我拒绝那一门亲事,现在肯定还平平安安的过着他们富足的小康生活,看着玉兰花开,采摘着狗尾巴草,日子都很快乐。但是,这原本很美好的一切,却因为我的出现而支离破碎,家破人亡。阎王究竟是想怎么惩罚我,才回让我带着前世所有的记忆投胎,知道痛苦,却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什么都挽回不了。
渐渐感觉旁边伸出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然后尚吾是坚定的声音,“一定来得及!”
日出不久,马车终于将我们送到了京城,在经过城门的士兵检查时,尚吾居然被拉住盘问了好久。我着急地望着渐渐高升的日头,点头哈腰地扯出一张笑脸对着士兵说:“兵大人,我这哥哥身体不好,赶着进城抓药,能请大人放行么?”
“什么病啊?”那个士兵漫不经心地问着,还仔细瞅着尚吾的脸,一边同身边的同伴窃窃说几句。
“这个病,我不大清楚。听大夫说很厉害的,老咳嗽,一咳就停不了。”我偷偷拿手指捅捅尚吾,他脸立刻红了,低着头,装着咳嗽几声。“大夫还说要赶紧治,要是传给了别人就不得了了!”
“该不会是肺痨吧?”尚吾伤重初愈,又奔波了一夜,脸色白的吓人,因为撒谎害羞飞的红晕,在开始怀疑的士兵眼里就更恐怖真实了,忙捂着鼻子嘴往后退去,小声跟同伴说着,“完了,我听人家说啊,肺痨的人脸色一红就是离死不远了。千万别传给了我们,赶快叫他们走,快走,快走!”
尚吾居然还挺奇怪地唧咕着:“京城就是京城啊,想进个城都管这么严的。”
这个好奇,好学的孩子呀。我泄气了,瞅着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小巷,拉他在一堆貌似垃圾的杂物后面躲好。“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千万别乱跑。”
“郁蓝……”尚吾有些哭笑不得,那神情分明是在说着,他才是哥哥。
“但是我跑得快啊,一有什么不对的,我立马就跑,没人能追上我。”我灿烂的笑,伸手摸摸尚吾的头,感觉伟大极了,“现在换我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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