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1
我多么真切地感受到，驱使我经年累月地
笔耕于干燥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并不是要成名成家的**，也非习惯，
跟它们毫不沾边：金钱与名誉的诱惑。
是需要，朋友哟，如果有哪一天我放下了笔，
令我死去的非关病酒，不是机能的退缩，
也不是厄运女神突如其来的造访，是饥饿。
人生就像一帧帧精美的画图，一幕幕
2
从我失眠的眼球前无声地翻过。
经过多少次披阅与增删，十年寒窗下，
我的渔歌也与它被构思之初面目全非。
爱给予了我创作的动机和灵感，舌灿莲花，
但它太多的偶然和黯然离去，让我领略到
人性的脆弱与神意的真实。卿卿造化
虽然并不能看到，但存在之于我等泥尘，
勿庸置疑，啊，流水般飘逝，往事堪嗟。
3
我把参天大树砍倒，大刀阔斧披去枝丫，
然后躲到角落里，奥姆卡剃刀，精雕细刻。
今天，它又一次地超越了我赋予它的形象，
真想知道最终它会呈现怎样的真善美。
耕耘，刈草，偶尔翻拣到泥土中的五彩石，
或者在蔓草间采摘到桨果与玫瑰，
在往日发黄的文字间徜徉，我感到羞惭，
思想在稚嫩的文笔间蜇伏，沉睡。
4
可是今天，我陷入宿命，朋友，我别无选择，
在每个生灵那里，女神哟，你的美仪态万方，
我力不从心，对你的歌颂，不可能面面俱到，
沼泽与流沙，我只有尽量避开。何况，
春节即将来到，我的雕塑己俱模型，它
即将完工，像一首满溢着华彩的乐章，
在宽阔，寂静的人行道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氤氲，潮湿的青苔与榆树间仰起脸庞。
5
像无边无际的大海，激起我无限遐想。
唉，为了诗歌，我放弃了多少命运的赐予，
可我并不后悔，如果生命可以重来，
我仍会坐在这里，等待精卫女神的眷顾，
什么都不会变，我的歌，我的爱，我的家，
我走过的路及承载着我的脚印的泥土。
今天，我仍会作出如下选择：互答渔歌，
探究神意，而不偏执于神祗们的面目。
6
蓐收温柔的清风在大地的九月吹拂。
像杨花，菁菁校园内又飘逸着轻盈的身影，
习练游戏规则与经验，游戏前的准备。
大千世界有多少奥秘等待我们去探寻，
像狐狸妈妈教导小狐狸捕食和逃避，
然后她将堵住洞口，任小狐在雪地上哀鸣，
只不过现在为时尚早，对小狐来说，
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7
最高傲的莫过于校园内那株银杏，
高大挺拔，郁郁葱葱，孤独，枝干虬结，
这不老的精灵植根于贫瘠的，沉默的泥土，
是大地与空间传递信息的思想者。
谁能理解时光背后的东西，谁能看见，
荣誉来自春天，来自风寒料峭的季节。
倒钩的疑问号，有力的惊叹号，在九月
文字间每片秋风中枯黄它的剪剪绿叶，
8
给我们升华，带来顿悟，缓冲视觉的干涩。
物尽其用，学子们采撷来用它当作书签，
再添加上几行温情款款，又莫名的文字，
统统摘自名人之书，或干脆自己杜撰，
泥泞间的钻石，乌云间的闪电，哲理，深邃，
夹带着清风，阳光，雨水，泥土，厚重或高远
赠送给亲爱的朋友或热恋，暗恋的情人，
大多数还是埋进了沉重的，枯燥的书卷。
9
生命中有许多坚持，当时神圣不可侵犯，
因为与严酷的生活压力相当远离。
我们当初蝜蝂一般，并非志向远大，
而是赋予所坚持的以狂热和绚丽。
不知你是否记得，曾经如热水瓶般执着，
像信徒怀着虔诚，狂热，对神的敬礼。
外表上风平浪静，内心却在沸腾，燃烧，
来自心灵的碳火任谁也不能随便止熄。
10
坚持吧，歌手啊，我知道你在吟唱你自己，
或者是歌颂灯塔守望者，与你一样。
在这些营营碌碌的生命当中独守，
多少唾沫和白眼居高临下着天才的痴狂。
啊，正是忍耐中的奋斗改变世界，总有
一天，春风会让我们沐浴到乌云后面的阳光。
只是时间，在时间的磨蚀下，我们感到
压力，慢慢学会了放弃，或者遗忘，
11
身休机能的自然退隐，任谁也不能抵抗。
“我要去自由而寒冷的金色大地上，
用自己的方式固执地辛勤地劳作，
像一个年轻的，没有流浪经历的流浪者，
每当他走投无路时，他便会陷入苦苦思索，
筹划谋算一番他漫漫无期的未来日子，将
向何方，或者反思这么些年来为何一无所获。”
12
“前青我要走了，这样的日子不属于我，
我的思想在奔突，在臆想中饱受煎熬。”
在银杏树的斑驳的荫影下，许哲文
与许前青席地而坐，少年对少年说道，
“我看清楚了：人生倏忽即逝。可为什么，
我们总习惯从一个城堡逃向另一个城堡？
朋友哟，诗歌才是我的最终归宿。精卫女神
有力而不倦的拍击，日日夜夜我都听到
13
她在耳边说：走吧走吧，去茵纳斯弗利岛。”
“呃，你告诉我，精卫女神说要你去哪里？
难道是世外桃源，在那里枉度一生，
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生命会有何意义？
醒来吧，我看你不过是在白日作梦，
女神不会如此矛盾。”许前青满脸惊异。
“我没有理解错。”许哲文坚定地说，
“我渴望思想的自由，身心的锤炼与洗礼，
14
灵魂它选择终身的伴侣，将所有的门关闭。”
“眼下最重要的是研习知识，传承文化，
日后才有可能实现心中的远大抱负，
而不是你所说的自由，躲进象牙塔。
纵观古今中外历史上多少成功人物，
或迟或早，无一不是夯实根基，成名成家。
行万里路固然不错，可还得先读万卷书。”
许前青，沉着机变的许前青，对朋友，他
15
有足够的空间与距离，能扬鞭策马。
真的，我们生活在一个生机勃勃的时代，
它提供给我们多少选择与机会啊，诱惑
驱使我们情不自禁地为生命涂抹华彩。
放弃逃避都是愚蠢的，漠然，感受不到，
许前青没有必要为年少的许哲文悲哀。
从睡梦中惊醒，置身于明媚的春光，少年
旺盛的生命活力如旋起顶儿青松的大海，
16
汹涌地在钱塘江边的岩石上向我们扑来。
可沉默的朋友对许前青的话不以为然，
“金钱与名誉对人生有什么意义呢？
当我们躁动的灵魂，找到它的伊甸园。
在我看来，前青，最重要的是另僻蹊径，没有
独创，生命便失去了存在意义，昙花一现。
朋友啊，置身于熙来攘往中，我感到疲惫。
日食一升，良田万顷；夜眠八尺，广厦千间。
17
金钱与名誉己彻底失去了神圣的光环，
我再也不会为它们去奋不顾身地博击。”
“许哲文，你的志向远大，却充满危险，你要
三思而后行，没有意义，没有吸引力，
如果没有物质的理解与支持，任何
不能实现价值的空谈与构想都是狗屁。”
“好了，前青，结束争吵吧，我真的没事，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轻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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