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逃亡之路
“公主，坐稳了。”说完，廉劭就朝绮安的坐骑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啊——”
绮安显然是受到了些惊吓，拼命地想让马停下来。廉劭说道：“公主要是再不快点，我们就会被追上的。”
绮安几乎是喊着说出来，“你说什么？难道我们被发现了吗？”
廉劭一边加快速度，一边回答她的问题。“可能是昨晚的尸体被他们发现，我们休息可他们不休息，到现在才被追上已经很难得了。”
绮安回头，已经可以看见一队人马的身影，并且越来越近，她很气愤地说：“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就说不要去抢人家的东西，现在弄得被人发现。”
“……”
“你知道会被发现还要休息，这不是成心让他们追上的吗？”
“是公主要休息的。”
“我……你……明明是你没有把话说明白！我怎么知道睡上几个时辰就会有这样的结果？”
廉劭懒得跟她理论，不让绮安睡觉根本是不可能的，绮安一定熬不住。追兵的马很快，后面已经有箭射过来了。廉劭有点奇怪，后面的人还没有确定我们有没有杀他们的人，怎么就放箭了呢？
廉劭让自己的马靠近绮安，以防她中箭。一看到身边飞来的箭矢，绮安吓得差点跌下马去。她用惨白的脸面向廉劭，嘴角**着，似乎想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到公主被吓成这个样子，要是真从马上摔下来，非受伤不可，于是廉劭把她抱到自己的马上，让她坐到前面，说道：“就算被射中，也有我替你挡着，不用担心了吧？”
“我们会不会死啊？”绮安声音颤抖，她的身体也在发抖。
廉劭索性把马停下来，绮安回头惊恐地望着他。
“不必惊慌，就凭他们，还伤不到公主分毫。”
“啊——箭！”绮安看到廉劭后背又飞来无数的箭矢，但她同时发现，那些箭都在即将触到廉劭的衣服时掉落下去。原来廉劭已经用内力在背后筑了一面气墙，正当绮安惊异于眼前所见之时，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了。
他们把两人围在中央，其中一个人说道：“看到你们的马，就知道，一定是你们杀了我们的人。”
廉劭：“原来是因为马，我还在奇怪你们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射箭呢。”绮安心里这个气恼啊，廉劭，你就不能抵赖一下吗？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就受死吧。”说着就想策马冲上前去。
廉劭：“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别这样一个一个的了，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好狂妄的小子，爷爷我一个就足够了。”
那人已经快要来到廉劭和绮安的马前，但廉劭根本纹丝未动，绮安越抖越厉害，廉劭对她说：“既然公主这么害怕，我就快一点，请公主闭上眼睛。”
也不知是因为廉劭的话，还是因为那人刚好来到他们近前，绮安狠狠地闭上双眼。
……
等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满是死尸，廉劭面无表情地坐上另一匹马上。她又用了一会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突然眼中大放光彩，兴奋地说道：“你究竟是怎么做的？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难怪母后会派你来救我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廉劭原本无动于衷，但听到最后一句，他把头转向绮安说道：“太后并没有派人来救你，我是奉了成茹公主的命令。”
绮安有些吃惊，“那……那成茹为什么会来乾约？真像她说的是来作客的吗？”
“是，她是。来作客的。”
“这怎么可能呢？你不用骗我了。”
“我们走吧。”廉劭不再说话，不管绮安怎么问，他都对成茹的事绝口不谈。一想到成茹，就只有担心，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今天的事之后，绮安对廉劭的印象大为改观，总是找话跟他说，但廉劭似乎并不热衷于此。他只想快点把绮安送到边境陈总兵那里，这样他的任务也就可以结束了。
中午的时候，两人下马休息，绮安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说：“你为什么这么沉默寡言？”
“……”
“不说我也知道，我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那里的人都不会多嘴。”“你是什么官职？”
“五品带刀侍卫。”
“侍卫啊，这么说，是皇上派你保护公主‘作客’的？”
廉劭看了看绮安，想了想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这次不是皇上的旨意，我本来就是成茹公主的侍卫。”
“公主能有专门的正五品侍卫，还真是少见啊，一般都是御林军负责公主们的安全。不过也难怪，像成茹这样跑出这么远来的公主，恐怕还真得单独派人保护。”“我很羡慕成茹，能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人在身边。对了，跟八大侍卫比起来，你们谁更厉害一些？”
“平分秋色吧。”
绮安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开玩笑，她完全理解错了意思，廉劭的意思是以一人之力对八大侍卫八个人，结果平分秋色；而绮安的理解是他和其中的每一个人平分秋色。不过廉劭不会在意她怎么理解，要是她听说了廉劭曾经剑挑八大侍卫会做何感想呢？更何况，比起那个时候，廉劭又有了质的飞跃。
“赛阳他们从小就在宫里，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都没听说过你？”
“还不到一年。”
“那你以前在什么地方？”
“四处流浪。”
“哦？那为什么……”
“公主，如果我们再这样不紧不慢的，马上又会被追上的。”
绮安笑道：“追上就追上，反正有你在。”
廉劭在心里苦笑，说道：“我又不是神仙，要是人多了我也没办法。就算能来多少人杀多少人，也最好不要被追上吧？”
绮安笑得很开心，“还以为你真的沉默寡言呢，原来是装出来的。”
“……”
“怎么又不说话了？还不是因为你杀了他们的人，我们才会被追杀，否则才不会被人发现呢。告诉你，从现在起，你要听我的，不可以再冲动了。”
“冲动？”
绮安天真地说：“是啊，要是那天你听我的，也就不会有现在被人追杀的恶果了。所以啊，你以后一定要听我的。”
要是我不杀他们的人，你还有吃的吗？不过廉劭懒得跟她理论，只能无奈地答了声：“是。”
绮安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战果”，得意地笑了。
“公主真是飒爽英姿啊，丝毫不让须眉。”毡房里，路但对成茹说道。
“有些日子没见，不知道你这边的进展怎么样？”
“公主看呢？其实跟查尔干开战并非我的本意，可谁知道四个人竟然都中了毒，我就算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要是被我查到是谁下毒，我就……”
“你就怎么样？”
看着成茹似笑非笑的样子，路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成茹：“王子干吗这么看着我？没错，就是我，你继续说呀，你就怎么样？”
路但恢复了笑容，但笑得极不自然，“为什么要这样做？还请公主明示。”
“我这是在帮你啊。我说过的，皇帝哥哥不会支持一个窝囊废，如果你没有取你父王而代之的决心，而仅能拥有一半的乾约，还不能说明你是个窝囊废吗？”
“公主这么做，是为了逼我开战？”
“是为了逼你，也为了逼查尔干。”
路但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问道：“什么意思？”
“王子在明知故问吧？”
“公主，难道贵国皇帝陛下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摇摆不定吗？”
“怎么说是摇摆不定呢？考察一下你跟查尔干谁更有前途，这有什么错？”
“公主……”
“不过你放心，我本人是倾向于你的，要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到你这里来。”
“为了来我这里，公主只身闯入混战，着实有胆识。”“公主，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我与贵国合作的诚意，远远大于查尔干。倘若有一天，我真的能成为乾约的大王，那么我可以保证，大昭的北部边境将永享太平。”
“但愿一切如你所言。”
“怎么？是对我的诺言没有信心还是对我能成为乾约大王没有信心？”
“我相信路但王子的人品，你怎么可能会食言呢？至于成为乾约的大王，照目前的形式来看，似乎查尔干更有可能。”
路但笑道：“这就是公主要来我这里的原因吗？”
“没错，我想看看，你为什么总是占不到便宜，你究竟差在哪里？”
路但不悦，没有答话，成茹看在眼里，说道：“这样就不高兴了吗？”她正色道：“即使不高兴也不能写在脸上！你给我的印象一直都很好，现在是怎么了？”
路但忙说：“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在考虑我……究竟差在哪里。”
成茹笑道：“考虑的结果呢？”
“可能是我太小心了吧，依公主之见呢？”
“行军打仗的事我不清楚，但小心毕竟不是什么坏事，关键是要胆大心细。”
“说得好，就是这四个字——胆大心细。公主，或许就是我心细有余，胆大不足。”
成茹笑道：“我可没看出你胆大不足，克莫王的事你不是做得很大胆吗？”
路但笑道：“如果不是受迫于公主，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王子真会说笑，如果王子事先没有准备，又怎么会出手如此迅速呢？”
路但不语，过了半天才说：“准备好了又能怎么样呢？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但我一直不敢，也不忍，直到见到公主之后，才令我下定决心。打仗的时候，机会稍纵即逝，只要稍有犹豫，就会坐失良机。就是因为我太小心，所以失去了很多能取得小胜的机会。”“可是公主，明明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弱点，临场时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我自己也没有办法。”
“那就多听听部下的意见，你的阵营里就没有有才干的人吗？”
“有是有，不过临场作战，拥有最后决定权的还是我。”
“路但王子，如果你稳居后方，让你的部下率军交战，你只问胜败，不问过程。你看，这样行吗？”
路但看着成茹，又是半天没有说话。
成茹继续说道：“如果你只知道行军打仗，而不懂得如何善用将领，那么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将才。一个对兵家战法一窍不通的人，完全有可能让无数将领臣服于他，这才是帅才。”“事实证明，查尔干是个将才，但他是不是个帅才，还有待时间的考验。可我知道，你是个帅才，不要对自己求全责备，扬长避短才是你要做的。”
路但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公主的意思，只是……只是说我不如查尔干，我不甘心。”
“谁说你不如他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关键是看你能不能正确的认识自己。在与别人较量的时候，要拿自己占优势的东西来比，事事好胜，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任何人都有力不从心的地方，你也不可能处处都比查尔干强。把眼光放长远，你要的是最后的胜利。”
“公主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
成茹笑道：“我想听听看，你拿什么跟查尔干比？”
路但笑道：“比起我，他最大的弱点就在于他太过于光明磊落，而我……公主，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既然这样，我就不干涉你了，好自为之啊。”
成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用意，要想统一乾约，除了出色的军事才能之外，还要有真正的雄才大略。克莫王便是这样一个人，但遗憾的是他跟他的长子有着同样的弱点，那就是过于“君子”了。他们的这个弱点被克莫王的次子路但利用得淋漓尽致。
但路但虽然卑鄙，却没有真正的雄才大略，他有继承父王的野心，却没有实现他野心的能力。
如果查尔干生在治世，他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可他偏偏遇到了乱世，就恰恰给他的弟弟路但提供了机会。
在乱世，路但如鱼得水，因为他够卑鄙够狠毒，也有笼络人心的手段，但他可以打败他的敌人，却不会治理他的国家。
所以成茹希望路但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只有路但取胜，乾约才会彻底分裂；相反，如果查尔干得胜，他会令乾约重新走上统一的道路。
一个统一的乾约对大昭是个绝对的威胁，就算不能消灭它，至少也不能让它统一。
等到查尔干发现绮安失踪的时候，已经不可能再下令追捕了。乾约不像昭廷，可以发动什么全国通缉。在乾约广阔的草原上，大大小小的游牧部落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有的部落甚至听都没听过。
克莫王也只是统一了十四个最大的部落而已，小部落们没有与之相抗衡的实力，既不跟他们冲突，也不归他们管辖。更何况，各个部落之间相隔很远，因为游牧生活使得他们又没有固定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建立起地方行政来。
查尔干已经猜到一定是成茹搞的鬼，他没有怪成茹，以她的立场，想把绮安救回去是理所当然的，怪只能怪他没有防备。但令他生气的是，人救走了也倒罢了，竟然杀了平时所有跟绮安常接触的人。用这样的手段，也太极端了。开玩乐，不杀走得了吗？
难道说是怕我发现绮安失踪，才到路但那里的吗？成茹公主，你究竟在想什么？我真搞不懂，你来乾约到底为了什么。
“把水递过来，我都已经口干舌燥了。”一直不停的在说话，不口干舌燥才怪。
廉劭默默地把水递给绮安。
绮安很淑女的喝了一小口，就又将羊皮袋交给廉劭，问道：“你就不饿吗？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见你吃过什么东西，没关系，不用想着给我留。”
“多谢公主关心，我真的不饿。”
“赶了这么久的路，竟然不饿，如果换成别人，我一定不相信，但你就不同了。你浑身上下都是谜，就算再多那么一两个也不奇怪。”
“我哪有什么谜？公主言重了。”
“不是‘言重’而是‘言中’，问你什么你都不讲，还不都是谜吗？”
“公主的问话，我都回答了。”
“你那也叫回答？明明什么都没说。我问你以前住在哪里，你说四海为家；我问你都去过哪里，你说浪迹天涯；还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呢，这不就跟什么也没说一样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不是公主想要的答案，那我也没办法。”
绮安不怒反笑，说道：“这几年在乾约，虽然他们并没有为难于我，也毕竟比不得宫里那么自在。经常要看人脸色行事，没想到现在出来了，还要看你的脸色。”
“我绝没有别的意思，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公主不要见怪。”
绮安笑得更开心了，“是跟你开玩笑呢，竟然当真了。”
“该走了。”
“怎么总是那么着急？就不能多休息一会儿？”
“公主不想早点回去吗？”而且你的精神也很好，应该休息够了，廉劭这样想。
“当然想，但也不用这样没白没夜的呀。”“干吗皱眉？走就走呗。”
正当绮安将要上马的时候，廉劭说道：“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来了不少人呢。看来，就算公主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了。”
绮安有些紧张，但她已经不再害怕了，她抓着廉劭的胳膊问道：“还有多远？”
廉劭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看见了吗？”
绮安只看见一片扬尘，叫道：“啊呀！差不多一百来人呢，我们……我们就坐以待毙吗？还是快逃吧。”
“这次他们出动这么多人，又前后夹击，看样子我们就快走出他们的领地了，所以这一次他们应该抱了很大的决心。想要逃出包围圈，恐怕不太可能。”“公主，上马！”
绮安立刻上马，廉劭也跳上了同一匹马。绮安估计的人数不错，但她只看到前面的，后面还有近一百人。这么多人，廉劭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全部解决。拥有二百多精壮人口的部落，也算是较大的了，怎么这么不走运，劫一回“镖”偏偏碰上了个大部落。廉劭也不想把他们全都灭掉，部落里一定还有老弱妇孺需要他们照顾。
现在廉劭只能时刻护在绮安左右，不让她受伤，尽量往前冲。虽然两个人一匹马会减慢速度，但这个时候他绝不能离开绮安身边。只要一冲出他们的领地，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两人一上马，廉劭就令这匹马全速前进。他一边驾驭着马匹一边把自己的感官发挥到极至，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这群人当中会有武功高强的人存在。他们采用人海突击战术，如果再加上武艺超群者的偷袭，这无疑是一个大麻烦。
如果是廉劭自己，当然没问题，关键是如果有高明的人物偷袭公主，那么绮安很有可能中招。所以廉劭把意念四散开去，窥测每一个人的实力，如果有武功高强特别是内力雄厚的，那么那个人就第一个倒霉。
好在廉劭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这些人都有一股子蛮力，但却没什么内劲。
他们离前面的人马越来越近了，廉劭拔出佩剑，降龙剑似乎闻到大量鲜血的味道，发出嗡嗡的闷声。
廉劭感觉到了绮安的紧张，于是说道：“如果公主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吧，这一次可能会持续的久一点，但一定不会有事的。”
绮安顿时放松了许多，几乎是喊出来的，“不，我不怕，这一次我一定要亲眼看看你是怎么做的。”
就在两方将要接触的刹那，那边所有的人竟然停下了脚步。廉劭见状，也停下。
那边位于中间的人大概就是首领了，问道：“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勇士？”
廉劭：“我不杀人，人便杀我。”
首领：“那是因为你偷袭了我们的人。”
廉劭：“这位英雄，我没有偷袭，而是明抢，对于这个，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本来想用通用币换一点食物，可他们不肯，我就只有动手抢了。”
首领：“食物抢走也倒罢了，为什么非杀人不可？”
廉劭：“这位英雄，不知道你们是否袭击过大昭的边境城镇？”
首领：“袭击过。”
廉劭：“那么为什么在抢东西的同时还要杀人，首领就应该很清楚了吧。”
“……”“好，既然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来追你的人，只不过想讨回公道而已，你竟然一个不留。你下手也太狠了，今天就别怪我以多欺少。”“勇士们，冲啊——把他们两个剁成肉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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