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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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第一滴泪
这是哪里?我已经死了吗?廉劭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周围冰冷的石壁,自己正躺在一张石床上。这就是地府吗?地府也有蜡烛吗?不对呀,如果我已经变成了鬼,为什么还会有影子,而且还感觉到饿?
廉劭观察了一下这个石室,见到床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他走到桌边,拿起纸一看,心跳顿时加快,公主的字迹映入眼帘。
“已经睡了七天,一定饿了吧,稍安勿躁,马上放你出去。今天庆功宴,你最有资格参加,可以放开肚皮大吃一顿。”
只有短短的两行字,看得廉劭心血沸腾,他的双手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我魏廉劭何德何能,竟得上天如此垂青?
自从观看刑场行刑之后,成茹对哥哥就一直很冷淡,乘云了解她的想法,但他现在还能做什么呢?说什么抱歉的话根本无济于事,乘云暗想,这辈子,已经无法挽回了,这辈子,我都注定有愧于她。
成茹:“如果还有一次选择,你还会这样做吗?”
乘云:“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
“请你回答我。”成茹说得很坚决。
乘云看着妹妹说:“这也不是我的选择,是他的选择。小茹,当我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当然会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不是你让他去的?”
“怎么可能呢?小茹,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有让廉劭去做,而是他和太后一起骗了我。”
成茹很欣慰地笑了,轻轻地说:“原来是这样啊,哥,跟我来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正当廉劭一遍又一遍地看那行字迹的时候,他对面的墙壁活动了。紧接着,走进来的正是乘云和成茹两人。
乘云的下巴差点就掉下来了,不是因为水榭阁什么时候多了间密室,而是因为看见了一个叫做魏廉劭的大活人。
愣了半天之后,乘云兴奋地冲向廉劭,双手抓着他的胳膊,大笑着说道:“你没死啊,原来你没死啊。太好了,太好了!”乘云很激动地说:“这样,我就不用再内疚了。”“小茹,你是怎么……诶?人呢?”
原来成茹把密室的门打开以后,就出去了。发现少了一个人以后,乘云和廉劭也走出去,见到成茹就在前厅。
乘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你很郁闷,那我现在授权给你,让你出气,好不好?”
成茹:“今天庆功宴,你还是先忙那里的事吧,把廉劭也带过去,省得到时候一群人见了他惊讶,还得我来解释。”
乘云:“本来也要由你来解释啊,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成茹:“总之你来解决,我不负责解释,庆功宴的时候要是有人问我,咱们再说。”成茹瞪了乘云一眼说道。
乘云叹了口气,过去拉着廉劭准备离开。
廉劭:“公主……”
成茹:“什么也不要说了,去参加庆功宴吧。”
廉劭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公主对他的态度很不正常,不管是生他的气还是已经原谅了他,都不应该是这样的呀。
乘云:“那你呢?”
成茹:“我也会去的,说不定有好戏看呢,怎么能少了我呢?”
庆功宴上,太后和皇帝高高在上,文武百官都坐在大殿的两列。乘云把成茹安排在了左边第一的位置上,她也是除太后外,唯一一位女嘉宾。
宴会上,李固和周常先都向成茹敬酒,成茹一一笑领。
太后和文武百官都在赞扬廉劭忠勇可嘉,可廉劭似乎一点都没听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断往成茹这边看。
太后:“周卿家为国为民,劳心劳力,此次退敌更是功高志伟,皇帝,依哀家看,你应该赏他一块免死金牌。”
乘云了解太后的意思,整件事都是这个周常先设计的,小茹不恨死他才怪,就连我也讨厌他。太后是担心小茹报复他,担心我会给他穿小鞋,想给他一张护身符。
乘云正要回绝,但看见成茹那肯定的眼神,虽然奇怪,可还是说道:“儿臣谨遵太后诣旨。”
成茹也明白太后的意思,不过,周常先啊周常先,你以为有了免死金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第一,我叶成茹可不是什么君子,我要杀你,没有必要找到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暗杀就可以了;第二,免死金牌算什么?到时候,还不是皇帝说了算,倘若哥哥真的想与你为难,随时都可以收回你的金牌;第三,你有免死金牌,我有九龙御璧,难道你比我大吗?笑话!
成茹在小蚊子耳边低语,然后小蚊子来到周常先跟前,悄悄地跟他说:“周大人难道忘了吗?您保命的唯一法宝就是忠君爱国、不存私心。”
听了小蚊子的话,周常先自己也意识到这其实是公主的提醒,他的冷汗已经下来了。公主是在给我指明生路。
只见周常先跪于殿上,说道:“臣多谢太后、皇上恩典,但为国解难,是为臣的应尽的职责,如果只是尽职就有如此赏赐,臣万不敢受。请太后、皇上收回成命。”
太后很奇怪,明明是他来找我,说他这次虽然退敌,却同时得罪了皇帝和公主,希望哀家能帮他一把,可现在给他免死金牌又不要,这是什么道理?
周常先:“此次退敌,是全体将士的共同努力,唯有臣能受此隆恩,臣深感不安,为显圣上赏罚有道,请收回成命。”
乘云见成茹微笑着点头,心想大概这就是她说的好戏了吧。“太后,您看——”
太后:“既然周卿家如此谦恭,皇帝就成全他一片忠心,收回成命吧。”
乘云:“是,儿臣谨遵太后诣旨。”
成茹突然同情起周常先来,她想起了夹缝学,在夹缝中生存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成茹终于理解了那些昏君,他们亲佞远良,实在是因为佞臣行事往往很对皇帝的心意,而良臣则总是能把皇帝气个半死。就像这次周常先,竟然连皇帝也算计了,当个好皇帝真的很难。我绝不能和周常先作对,这样会害得哥哥变成昏君的。
不止是皇帝,当个良臣也很难,既要做那些不入皇帝法眼的事,又要有保命的办法。真可谓君臣斗智斗勇啊!成茹想起了李世民和魏征,这一对明君良臣的佳话流传了一代又一代。唐太宗心胸宽广,有侠者之风;魏征忠君体君,既直言敢谏,又懂得收放有度。所以,他能一次又一次地“虎口脱险”,使唐太宗既怕他又离不开他,既恨他又舍不得杀他。
太后:“在今天以前,哀家还在为拆散了一对鸳鸯感到不安,但既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也不知乘云是怎么说的),今天,就把茹丫头和魏卿家的事……”
成茹:“太后,我们的事不着急,您就不用操心了。”
乘云忙说:“是啊,其实这件事儿臣还在考虑之中,就交给儿臣吧。”
太后心想,这不是你们一直希望的吗?我也是好心,怎么好像都不大愿意呀?算了吧,她的事,也懒得管。
太后:“既然如此,哀家就不过问了,皇帝,即便是公主,年龄大了也不好。”
乘云:“是,儿臣知道。”
太后:“还有你,你也不小了,每次哀家提出选妃,你就开始敷衍哀家。哀家也是为你好,为我们皇家的血脉能继承下去。”
乘云:“现在接二连三的出事,儿臣实在没有心思……”
太后:“这根本是两码事,外是外,内是内。选了妃难道就荒废了国政吗?”
乘云:“儿臣不敢荒废国政,太后,这是儿臣的家事,现在大宴群臣,就先不提了吧。”
太后:“皇帝的家事就是国事,在群臣面前提及又如何?”
成茹见哥哥不知怎么回答,便说道:“太后说得没错,是不能再托了,我也会帮着皇帝哥哥注意的。不过,人选一定要慎重,马虎不得。一朝选在君王侧,便长伴皇帝左右,兹事体大,不能心急。”
太后:“嗯,茹丫头说得在理。”
成茹:“太后,其实皇帝哥哥比您还着急呢,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中意的人罢了,等到他遇到了意中人,还怕太后您不同意呢。”
太后:“皇帝选中的人,哀家怎么会不同意呢?”
成茹:“那成茹就替皇帝哥哥谢过太后了。”
太后:“皇帝,你看人家茹丫头多会说话。”
乘云笑道:“是,若论耍嘴皮子,儿臣怎么能比得上小茹呢?”
一句话把太后说乐了,成茹瞪了哥哥一眼,也笑了。
其他大臣们也都面带微笑,只有一个人笑不出来,那就是廉劭,他现在只盼望着庆功宴快点结束。
“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的?”乘云问道。
于是成茹把她怎么发现周常先的计策,怎么给廉劭喝下迷药,怎么随便找了个死刑犯化妆成廉劭的样子的事,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从庆功宴结束以后,成茹一直跟哥哥在御书房聊天,直到傍晚,她才回到水榭阁。
水榭阁……
成茹很随便地跟廉劭说:“从现在起,你就搬回将军府住吧。”
“为什么?”
“你都已经不要我了,还住在这里干什么?”
“公主果然还在生我的气,那时候我说的话,都是骗你的。”

“我知道,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反正结果都是一样,你终究是离开了我。”
“我离开你,完全出于无奈,现在已经都结束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呢?”
成茹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根本就没有怪你,又谈什么原谅?你这么做,是为了天下人,大义所在,我有什么理由怪你?”
“既然不怪我,又为什么要赶我走呢?”
“已经决定了不在一起,像这样经常见面,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廉劭抓着她的双肩,激动地说:“公主,我不明白,你既然不怪我,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决定?公主,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肯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唉——我真的没怪你,你先冷静一点,你……”叫廉劭冷静,她自己竟落下泪来,“你听我说,”成茹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地说道:“你知道吗,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我真的快要崩溃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脆弱!廉劭,你在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可是你不在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周围竟然全都是你的影子,让我看得见,却摸不着。我跟你说话,你也不理,弹琴给你听,你毫无反应。我都没有办法呼吸了,周围的空气就像凝固住了一样,我从来没有感到过这么孤独,这么无助。这样的感觉,我真的无法再承受第二次了,如果再有一次,那么等待着我的,就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死亡,要么疯掉。”
听着成茹的诉说,廉劭那坚毅的脸上也淌下了两行热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成茹说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在割着他的心,这是他此生的第一滴泪,他流出的哪里是眼泪,分明就是心血。“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成茹摇摇头,说道:“你敢做这样的保证吗?廉劭,我问你一句话,在你心里,我究竟排在第几位?”
“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
她再次摇摇头,“也许连你也不清楚吧?这次你选择离开我,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在你心里,天下人比我更重要。我不想当第二,如果我只排在第二,你会为了你心中的第一,再次放弃我的。我好不容易才习惯了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我真的无法承受再次失去你的痛苦了。如果得到就只能意味着失去,那我宁可不要得到。”
廉劭绝望地后退了两步,一边流泪一边说:“既然你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又为什么要救我?如果活着只能意味着失去你,那我宁可不要我的生命。”他拔出佩剑,双手捧在公主面前,“你杀了我吧,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弥补我的过错。”
“就算是不能在一起,我也不能看着你死呀。”
“公主,你真的很残忍,你不要我死,却用最残酷的方法来惩罚我。公主,你就这么恨我,一定要让我陷入最绝望的境地?我知道我是罪有应得,当初是我先这样对你的,所以你现在要报复我。”
“不要这样说,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这么痛苦。”
“我已经得到教训了,就算要报复,也可以结束了吧?”
“廉劭,这不是报复,我一点也不恨你,相反,我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下去。你不要逼我好吗?”
廉劭低下头,哽咽地说道:“公主,你认为我是在逼你吗?好,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我听从你的吩咐。”
这天晚上,廉劭伏在魏夫人的腿上不停的流泪,魏夫人心疼地抚摸儿子的头发,时不时地拍拍他的背,但她也无可奈何。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儿子跟公主的感情竟然已经如此之深。
她还是第一次见儿子流泪,她知道劭儿是个坚强的年轻人,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会用自己的肩膀扛起来,绝不会让父母担心。可今天,他完全就是母亲眼中的孩子,丝毫不掩饰自己情感。看来,他真的无法掩饰了,他真的伤心到极点了。
听到廉劭搬出水榭阁的消息,乘云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其实有这样的结果他也已经猜到,因为他太了解妹妹,成茹此时会怎么想,他都能猜个**不离十。
乘云去看妹妹的时候,成茹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半天也不眨一下。看着妹妹清瘦的身影,乘云痛到心里。他坐在成茹旁边,把妹妹搂在怀里,说道:“何必这么勉强自己呢?”
成茹抬起那张苍白的脸,冲着乘云笑了笑,笑得那么凄凉,“还能怎么样呢?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长痛不如短痛,该了断的时候就让它了断了吧。”
“能了断才行啊。”
“不尝试怎么知道?”
“小茹,就算是为了哥哥好不好?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次的事是我的责任,你们弄成这个样子,哥哥真的很难过。不要让哥哥后悔内疚一辈子好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还不知道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呢,哥,你不用内疚,你是帮了我啊。”
“我帮了你减肥,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一点也不漂亮了。怎么?又要哭了,你看,我还帮你学会了以泪洗面。”
“哥,不要再说了。”
“小茹,算我求你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一次机会而已,你来考察他嘛,要是不合格,就不录用,怎么样?”
土藏司……
当成茹来到土藏司的时候,正好看见月亮放走一只信鸽,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月亮见公主前来,便把纸条交给成茹,成茹看了看这个用密码书写的消息。自语道:“他来到京城了,”对月亮说:“立刻查出乾约王子的落脚处。”
“是。”月亮跟着成茹来到密室,“公主,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在整个大陆初步建立起了情报网,这是分布图,请公主过目。”
成茹结果月亮递过来的分布图,仔细地看起来,时不时地皱一下眉头。月亮看到成茹的表情,心想这次的工作十有**是要被否定掉了。
许久之后,总算看完了分布图,她随手交给月亮,说道:“这样还不够,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了这种成绩,也真难为你了。”
看来公主对他的工作还是肯定的态度,月亮把那张分布图扔进用来照明的火盆里,说道:“关于情报网,属下正在完善之中,只要加以时日,属下相信不管大鱼小鱼,一定不会有漏网之鱼。”
“也不要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在人员和地点的选择上,一定要慎之又慎。”
“是。”
“还有谁知道我们的情报网?”
“除了公主,就只有属下知道。”
“很好。”
“夫人,少爷,皇上驾到。”
廉劭一听,连忙出门迎接,一身便装的乘云已经走进来了,还没等廉劭施礼,他就已经拉着廉劭走进了屋里。
乘云见到魏夫人,对她做了一揖,说道:“朕得知夫人伤残,却一直未能探望,实在有违人君之道。”
魏夫人受宠若惊,“皇上,贱妾腿脚不便,不能施礼,已经对皇上大大不敬,皇上竟还如此,真是折杀了贱妾。”
“其实,朕今天来,是想跟廉劭说几句话。”
“是不是为了公主的事?”
“不瞒夫人,的确是为了小茹。”
“唉——”魏夫人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廉劭,“皇上要是能……算了,怎么能这样请求皇上呢?也算我们家劭儿配不上公主。”
“夫人,配得上配不上并不重要,朕完全尊重小茹的意见。再说,还都没有定论呢,夫人怎么就说配不上之类的话?”
廉劭一听没有定论,立刻问道:“皇上,公主她……”
乘云:“夫人,朕和廉劭出去谈一谈,可以吗?”
魏夫人:“皇上请便。”
“坤约的使者已经到了乾约,他们谈些什么还不知道。”月亮报告说
“还能谈什么,一定要乾约在北方出兵,两面夹击。”成茹说道
“公主,要怎么做?”
“我们的王子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敢来中原?公主,乾约王子最近经常去天聚香茶楼。”
不就是风语出场的地方吗?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这个时候,恐怕乾约王子还不知道坤约的使者已经到了他们的国家,所以我们的动作要快。”
“要怎么做?”
“他去天聚香恐怕不止是为了饮茶吧?”
“启禀公主,乾约查尔干王子非常敬仰中土的文化,他来京城已经不止一次了。只是每次都是便装前来,随从也不多带,很少有人知道而已。天聚香茶楼经常有人说书唱曲,查尔干才喜欢去那里。”“公主,天聚香有一个唱曲的姑娘叫怡红……”
“有紫娟吗?”
“什么?”
“哦,没事,你接着说。”
“是,怡红姑娘很卖座,据说我们朝中的几位大人也包过她。”
“不要用‘据说’这个词,如果是调查出来的,就自信一点。”
“是,我们朝中……”
“不用给我列举了,那些老不羞,懒得听他们的事。怡红跟查尔干有关吗?”
“查尔干王子很喜欢听怡红姑娘的曲子,最近几天,凡是有怡红姑娘出场,他必定会到。”“公主,要我们做什么吗?”
“什么也别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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