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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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虚惊一场
成茹徒步走到县衙,径直去了大牢,店小二见到她有些吃惊,“真没想到您会来看我,心情不好吗?”
“这里这么暗,你都能看出来?”
“只是感觉出来的,每次见到叶子小姐,都让人觉得您的身边充满了欢笑,可这次却让人觉得沉重。”
“看来,我找你真是不错的选择。”
“叶子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也没什么,只不过想跟你聊聊天罢了。”“刚才,我突然想起了你说的话,人活着都是要为点什么的。”
“叶子小姐认为我说的不对吗?”
“我并没有认为你说的不对,只是有一点想不通,如果要实现你的目的,必须要用到不正当的手段,你还会选择要实现目的吗?”
“我怎么感觉叶子小姐是在说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对不起。”
“叶子小姐,如果你问我,答案是很明显的。我可以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去杀人,还有什么手段不能用呢?”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马基雅弗利主义。”
“什么?”
“没什么,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吗?对得起良心吗?”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对与错啊!就像成王败寇,说什么正义的一方终究会胜利,其实是胜利的一方永远正义。”见成茹没什么反应,店小二接着说:“既然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手段自然是要考虑的,但并不是要对得起什么良心,而是要考虑用哪种手段才能对实现目的最有帮助。总是受良心的约束,多半会一事无成的,上天会允许你一件坏事都不做就让你成为一个成功者吗?也许有这样的人,但并不是每个人的运气都那么好。叶子小姐,你就可以确定你有这样的好运气吗?如果没有,你要想成功,就必须抛却良心的束缚。当然,如果叶子小姐的目的只不过像所有小人物一样,那么您就不必这样考虑。但是依我看,叶子小姐你一定不是什么小人物吧。”
成茹的某根神经被触动了,她发现,其实在她的心里一直就是这么想的,“良心不过是弱者的专利品”,成茹早就这么认为了,如果说杨小义那件事还只是个苗头,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确定,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马基雅弗利主义者。
听了店小二的一番话后,成茹的心境有很大的变化,虽然还在为廉劭的事气儿不顺,但毕竟心情已经不那么糟了。
“像你这样的人,死了可惜了。”成茹说完就往出走。
“我有种感觉,”听到店小二的声音,成茹又转回头来。“如果您愿意,您可以救我,我说得对吗?”
成茹没有回答。
“如果您有这个打算,我劝您还是放弃吧,我在这个世上的任务已经完成,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不要把我当成您的工具,我对您的所有用处,就是刚才的那番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成茹没有再回头,径直走出了牢房,她刚才的确有救他的打算,但成茹还是决定放弃,如果用个冠冕堂皇的说法,他犯了死罪,国法无情,我作为钦差,不能徇私。
也该关心一下廉劭这边了,成茹走后,他很想跟出去,但还是听从了成茹的吩咐。不知道公主这是怎么了,他的心七上八下的,直到成茹回来,他都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
成茹在回客栈的路上,再次告诫自己,既然决定了相信他,就不要怀疑,用正常的态度对待他。就在这样的告诫中,成茹回到了客栈。
一见到成茹,廉劭立刻起身相迎,成茹报以热烈的拥抱,见成茹如此,廉劭总算放下心来,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对于廉劭的拘谨,成茹真是无可奈何,到现在,他对成茹的动作也就仅限于此,再不敢越雷池半步。倒是成茹,总是像蛇一样缠在廉劭身上。
成茹把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抬起头闭着眼睛去寻找他的双唇,廉劭再也不能无动于衷,就在两对唇接触的刹那,他们的血液沸腾了,他们热烈地拥吻。由于两人的气息都很长,所以不用担心窒息的问题,如果那时候有接吻时间的吉尼斯记录,一定在那一刻被打破了吧。
廉劭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魔力,自己在她面前,会丧失一切抵抗能力。其实成茹又何尝不是这样,现在已经完全由廉劭来支撑她身体的重量,如果廉劭此刻离开,她一定会一下子坐到地上。唉,真不该做这样的设想,因为竟然被我说中了。
只见廉劭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他一把推开成茹,冲到房间里的水盆前把整盆水都倒在自己头上。成茹一开始还吃了一惊,但很快她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微笑着走到他身边,故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廉劭:“……”
“到底怎么了?”
“我有点热。”支吾了半天,终于吐出四个字。
成茹咯咯地笑起来,这时店里的伙计来敲门,“这里有一封信,是给魏公子的。”
当信递过来的时候,成茹皱了一下眉,又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廉劭有些疑惑,他接过信来,打开一看,赶快把信合上。他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成茹,说道:“我想出去一下。”
成茹笑着点点头,廉劭紧接着就出去了。等他出去以后,成茹这个郁闷啊,这算怎么回事呢?到底他在跟谁接触?成茹拿出笔来给乘云写信:
他向我表白了,不要说祝贺之类的话,现在我们就遇到了危机,我觉得他渐渐脱离我的视线之中。不过这件事我还是有信心可以摆平的,不需要为我担心。
……
柳惠县的知县洪湛,爱民如子,为官清廉,为人正直,且心思缜密,办事认真,只做一县之长有些屈才。但他过于正直,不适宜在中央任职,哥哥可以考虑一下他的任用问题。
柳惠县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哥哥,这次我们会直接向前定县进发,不再绕远了,嘻嘻!
……
“韩姑娘怎么知道在下的下榻之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廉劭面无表情地说:“韩姑娘实在不该把信送到那里去。”
“我只不过是想见你一面而已,如果不把信送去,难道要我直接去找你不成?”
廉劭呼出一口气,转过脸去,不再看她。
韩沁春像是受了委屈一般,眼泪簌簌地落下。廉劭有些慌了,应付这样的场面,他实在不在行,只能到她面前一个劲地道歉,“韩姑娘,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别……别哭呀,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那么说,对不起。”
韩沁春看着眼前的这副身躯,竟不由自主地倒在他肩上,把脸埋在他胸前哭泣。廉劭此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的手都没地方摆了,他想推开韩沁春,但人家现在正哭得热火朝天,怎么能这么做呢?韩沁春也真是苦命,如果这个人不是廉劭,见到这样清秀动人的女子在自己的怀里洒泪,有谁能不动容?
看她哭的那么伤心,廉劭不禁用手拍了拍她的背,韩沁春就顺势倒在他的臂弯里,这下廉劭不得不抱着她了,因为一松手她就会倒地的。
过了许久,韩沁春把一块手绢塞到廉劭手里,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这个你收着吧,就当是纪念我们相识一场。”
“……”
“你就没有什么要送给我吗?”
“我没带什么东西。”
韩沁春看到廉劭脖子上好像挂了什么东西,就想伸手去拿,廉劭后退一步,说道:“这个不能给你。”就是那块让他见到父亲的玉石。
看韩沁春样子,似乎又要哭出来,廉劭忙说:“这不是我的,等回了京城要还给人家,所以不能给你。”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不会说谎,只是成茹对谎言的鉴别能力太强了点。
“那好吧,这块手绢你收好,如果你收到跟这一摸一样的,就照上面的地址来找我。”
廉劭本来不想要这块手绢,但怕这个韩沁春又要哭了,就把它装了起来,并答应她说一定去找她。
“你还会在柳惠县待几天?”
“不知道,大概今天就会走。”
廉劭回到悦来客栈,成茹看见他第一眼心口就迅速沉了下去。这次不仅身上又带了那股清香,而且胸前的衣服微微发皱,成茹都已经想象到了是什么情景。她强迫自己笑出来,“柳惠县的事已经解决了,我们也该走了。”
“嗯。”廉劭点点头,成茹观察着他,结果没有发现丝毫不自然,原本还以为他会不想走呢。
“在走之前,就没有什么事要办吗?”
“还有什么事?难道是证据不足吗?”
“跟这个没关系,既然你没什么事,那么我们现在就走吧。”
“等一下。”
成茹露出了一个甜的不能再甜的微笑,“怎么?你还是有事要办吗?”
“我没什么事,只是我觉得你……有一点不对劲。叶子,从昨天到现在,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昨天连晚饭也不吃,脸色阴沉地出去,又不让我跟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成茹收回了她的微笑,一脸严肃地说:“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就不问问你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发生什么事?我没事啊?”
“魏廉劭!”廉劭抖动了一下,成茹还没有叫过他的全名呢。“这两天,你到底跟什么人在一起?”

“跟你在一起呀。”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说实话,真是不明智的举动。
“除了我之外呢?”
“没有了。”
成茹激动起来,“你把我当白痴吗?魏廉劭,把你身上的脂粉味儿洗干净了再来骗我吧!”
廉劭来到她面前,握着她的双肩说:“我绝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看着廉劭清澈的眼睛,成茹缓和下来,“好,今天是我太激动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那么也请你不要再瞒着我什么事了。”
“我是怕你乱想才没有告诉你,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吗?现在就讲给你听,她叫韩沁春……”
“算了算了,既然没什么事,不说就不说吧。”
“那——你不生气了?”
“本来就没生气啊。”
“那么凶还说没生气。”
成茹两只手放到他的耳朵上,微微用力做威胁状,“你在找我的毛病吗?”
“我哪敢啊?”一个人不管有多厉害,都不可能把耳朵练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吧。
最后他们决定今天就走,廉劭回到他自己房间拿东西,成茹也要收拾一下,就在这个时候,“魏公子,有人把这个交给你。”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手绢,不过上面什么也没写,没有地址看来就是指老地方了。
廉劭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时候送来这种东西,刚才好不容易度过一场危机,他们马上就要动身了,该怎么向成茹解释呢?
在店里伙计走向廉劭房间的时候,成茹就已经跟了过去,以前她的脚步到廉劭房门附近的时候廉劭才能听见,经过那一晚的练习之后,她在他的房门口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成茹在练习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要有这么一天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廉劭手中的手绢,成茹的牙都快咬断了,但她可没有失去理智,而是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会儿,廉劭就来找她,说想出去一下。成茹点点头,只是说早点回来。当廉劭离开的时候,成茹就远远地跟着他,她怕跟得太近了会被发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天心小筑,廉劭进去以后,成茹就躲在窗子下边。
“忆儿,你家小姐呢?”
“小姐现在不方便见你。”
“是她叫我来的。”
“由我来接待你就可以了。”
“到底什么事?”
“魏公子竟如此心急,魏公子,我家小姐的祖父是先帝重臣,三年前告老还乡荣归故里,小姐知书达理,心灵手巧,有多少贵家公子上门求亲小姐都不会看上一眼。”
“这些告诉我干什么?”
“干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小姐有意让你去求亲。”有没有搞错?太直接了吧。这个忆儿也有点急了,心想我家小姐这样天仙般的人儿,还不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忆儿姑娘,如果这是你家小姐的意思,我劝她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为好,免得失望。”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这时韩沁春从里间走出来,用幽怨的眼神望着廉劭。此时在窗外的成茹看见韩沁春,这个女子的长相要是放在现在恐怕不怎么吃的开,但在古代绝对是标准的美女,完全符合古代人的审美标准,说沉鱼落雁倾城倾国一点也不过分。不太大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翘起,如果照古代的标准,成茹的眼睛太大了点;比起韩沁春的柳叶弯眉,虽然成茹的眉毛也呈柳叶状,但有些向上翘,就不是淑女的样子了;在说说嘴,韩沁春从嘴角露出一丝忧郁气质,这会使人忍不住想要照顾她,不忍伤害她,成茹呢,就算她不做任何表情,那向上方向的嘴角也让人感觉她在笑。还真是对比鲜明啊!
“忆儿,你先下去,我想跟魏公子单独说几句话。”
忆儿瞪了廉劭一眼,走到里间。
“魏公子,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不管从那方面讲,我都自问配得上公子。”
廉劭很自然地笑笑,没有丝毫的慌乱和紧张,“不是姑娘的问题,是我,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有心上人了,她哪里比我强?”
“这个,我没有比较过。”那当然了,他根本就没考虑过韩沁春,怎么可能拿她跟成茹比较呢?
“那就现在比较,如果她真的比我强,我也甘心了。”
“这怎么能是谁比较强的问题呢?韩……”
“魏公子,你不要敷衍我,她比我漂亮?”
既然她这样问,廉劭也不得不回答,“如果照一般人来看,你比她漂亮很多,但是,我就是喜欢看她。你不知道的,她眨一下眼睛,就好像有星星从她的眼睛里掉出来。韩姑娘,你的确长得很美,让人看了赏心悦目,但我喜欢的,是她眉宇间透漏出的英气。”
韩沁春留下两行泪,“她比我温柔吗?”
廉劭笑了,说道:“说实话,她跟温柔根本沾不上边,不仅如此,她还非常任性,什么事都得顺着她,但他却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说出我最想听的话。该怎么说呢?就像在我光明的时候,她会不停的吸取我身上的光,她要让我把所有的光亮都照在她一个人身上;但在我黑暗的时候,她就会放出最温暖的光,来照亮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韩沁春已经泣不成声,“那么,她做的东西比我的好吃?”
“韩小姐,她平时根本不做什么,就算偶尔会做,那些东西也跟我们平时吃的不一样,就像那种叫咖喱的东西,味道怪怪的,一开始还不能适应,不过后来发现,那种味道也满好的,所谓别有一番风味就是这样的吧。”
“她弹琴比我好听吗?”
“她不会弹琴,不对,是不会弹她叫做古琴的东西,但她会弹钢琴,前段日子,皇……她哥哥才做了一架送给她,那声音非常清脆优美,我还记得,那首曲子叫《蓝色多瑙河》。她还吹长笛,其实跟笛子也差不多,但声音更加悠扬。”
“那下棋呢?她的棋艺比我好吗?”
“韩小姐,其实这些她根本不能跟你比的,因为你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她不会下围棋,但她却拿围棋棋盘和棋子下五子棋,这种下法我以前从没见过,一开始觉得是很幼稚的游戏,可玩得多了才发现,里面也大有学问。”
韩沁春早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她写字好看吗?”
“你是说书法吗?说实话,她基本上不会写什么字,虽然现在好多了,但有的字她还是要猜半天才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她写字的时候用的笔不是毛笔,握笔的姿势也很独特,写出来的字跟我们平时用的很像,但并不完全一样。而且她会写一种叫英文的字体,我们都看不懂的,只有她哥哥能。”
“那么,她的画儿呢?”
说道画儿,廉劭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的画儿?她管那东西叫漫画儿,要是你见到了,一定会捧腹大笑的。漫画儿跟生活很贴近,我觉得那就是对我们生活的反映,只不过她用另一种方式来阐释她的想法。她说,搞笑也是一种艺术,创作能令人发笑的漫画作品是很不容易的。”
“她比我有才气吗?”
“如果吟诗作赋叫做有才气的话,她说她根本不会,但她经常会说出一些惊人的诗句,虽然她自己说那不是她的原创,但我却从未听过。比如,‘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么说,她就没有缺点?”
“不,她有很多缺点,刚才我说的,在某些人看来就是缺点,但是韩姑娘,不妨告诉你,就连她的缺点我都喜欢。”
此刻的成茹流得眼泪绝不比韩沁春少,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刚回到客栈的房间里就倒在枕头上放声大哭了一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心情,我还要求什么呢?不停的告诫自己要相信他,可到最后还是没能信任到底,我真是个混蛋。
成茹没有听到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韩沁春突然止住了哭泣,好像很绝决地对廉劭说:“魏公子,如果我不要求你放弃她,我可以不介意她在你心里的位置,我愿意做小的。魏公子……”
廉劭这回可惊了一下,“韩姑娘,这不行的。”
“怎么不行?”
“韩姑娘,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连我自己都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姑娘对我的心意,我十分感激,但姑娘大可不必如此,韩姑娘,你是百里挑一的好女孩,这个世上也有比我好很多的人存在,韩姑娘何必就看见我一个人了呢?”
“我的确就看见你一个人了,你当是怜悯我好了,我可以不要名分,只要让我在你身边……”
“韩姑娘,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就当是我魏廉劭对不起你好了,告辞。”
回到客栈以后,廉劭见成茹的眼睛红红的,心里一阵揪痛,“对不起,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去见她?”
成茹点点头,定定的看着他,廉劭心叫不好,还没想好怎么向她解释呢。刚要开口说话,成茹把手按在他的嘴上,说道:“什么也不要说了,廉劭,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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