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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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开家宴,有品级的嫔妃都到了,刘友、刘恒让在一旁,连刘太公也请到了。这位老人家自来了洛阳,算是掉进了福窝里。刘邦送了他占地足有十来亩地的大宅一座,又说怕刘交他娘手粗不会伺候,给老爷子纳了几房年青貌美的姬妾,至于丫环仆役更是数也数不过来。
可是刘太公劳作了一辈子,突然享起福来倒有些不堪受用,自进了洛阳便这里那里一直有些小毛病,这回刘邦回宫,老头子碰巧身体爽利了些,便让人抬着进了宫。这会儿坐在刘邦边上的软椅之上,揽着如意,满面笑容很是开心。
因为刘邦的兄弟们都已经封王归国,自然也都把家眷子女都带了过去,所以留在身边的大孙子只有如意一个,老人家现在日子虽然舒坦,但家人反倒四散了,有时也难免寂寞,所以看到如意和刘友、刘恒几个孩子,分外的高兴。
临到开宴,刘邦又吩咐在殿外再摆些个案几,把帝师宏学院的诸王世子们都叫了来。帝师宏学院是上次张敖报丧走后,刘邦起意建的,里面沿请的师傅都是久有文名的大家,而学生则是那些王、侯的儿子们。大汉如今势强,各诸侯王也不敢不奉承,就算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的把自己的孩子送来洛阳就学。独有燕王藏荼没有送人过来,想必那时便已有了反意,自然不肯将大好的把柄送到刘邦地手里。
而另一个没有送孩子过来的便是楚王韩信,因为他还没有儿子。
十来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孩子被领到椒房殿外。因为殿内坐的都是女眷,所以只在殿外叩头谢恩,然后便按着年岁的大小各寻位置坐下。其中领头的一个正是张敖,在这群孩子里以他的身份最为尊贵,现任的赵王,自不是那些王子们所以相比的。他在赵地替父亲张耳守了一年孝之后便被刘邦接到了洛阳,一直在宏学院里读书,大约几年之内是不可能回归封地去了。
我看了张敖两眼,觉得这孩子大了两岁。越发显得清俊异常。
刘邦坐在案几之后,微眯着眼远远瞧着这群孩子,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吩咐道:“开席吧。”
这话一出,早已侯在一边地婢女内宦们立刻迅速而无声的行动起来,一道道菜肴流水般的端到了各人的案几前,一阵阵诱人地酒菜之香立刻弥漫开来。
刘邦眼睛扫了一眼殿内。突然道:“还有人呢?”
“戚夫人说身子不适,先自回宫了,”我淡淡地道:“我瞧她今天穿得清凉,怕她冻着。也就允了。”
赵姬轻笑了一声,知道我说得是戚夫人穿一身素纱禅衣,赤足木屐的事情。和她们相比。果然是清凉得很。只不过她这一声笑极轻。并不惹人注目。
刘邦眉头微皱。随即便笑道:“又在耍小性儿,莫去理她。咱们吃咱们的。”说罢举起酒盏先敬了刘太公一杯,然后挥了挥手,道:“吃吧。”
众人这才拿起了筷箸夹了些菜小心地放进口中。我原想着按照一般的后宫斗争文地惯例,宴无好宴,基本上都是能出戏的地方,正等着谁先跳出来找岔,也好欣赏一下现场版的后宫戏,可是直到终场这些女人们竟都是悄没声息的,竟没一只出头鸟。自己细想也是,虽是家宴,但皇家与百姓之家大有不同,谁敢太过放肆,满堂之上也只有一个刚刚两岁地刘友,不管不顾爬到案几之上用手乱抓着往嘴里送,其余人不免都有些食不知味。
女人们自是矫情,一味在意自己的姿容是否优美,生怕某些大吃大嚼的动作影响了自己在皇上眼中地形象,更怕酒菜地油渍玷污了衣裳,压根儿便没往嘴里放多少东西。至于那群在殿外地孩子们,可怜见的,更是战战兢兢,哪里还有吃喝地心思。好在皇家自有它的好处,丝竹舞乐恰时响起,极好的和谐了餐间气氛,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的唇角忍不住勾了一下,终于了解为什么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皇上赐宴时都会有丝乐作伴了,当大家都不敢说,没话说的时候,这东西可以填补一下感觉的缺失,显得气氛不致过于苍白。

帝皇之家大概都是这样,就算是最热闹温馨的时刻也会透着深刻的冷清
…………
宴后。
刘邦坐在我的屋里慢慢的啜着吕默送上来的醒酒汤,醒酒汤是医官配的方子,就算不解酒也能养身。其实他刚刚喝得并不多,不过毕竟是有年纪的人了,清养一下也是好的。
我站在铜镜前慢慢御下发饰,用梳慢慢梳着长长的黑发,随意拢了起来。吕言端来银盆净水,用丝布洗去脸上先前擦上去的脂粉,另调了些花膏轻轻拍了上去。这花膏倒是我自己闲着无事时做出来的,比不上后世的护肤品,总算聊胜于无。
突然有人撩起了我的头发,我微微怔了一下,转头看去,却是刘邦,他斜倚在软倚之上,手指撩弄着我的头发,微笑道:“走之前看你多少有几茎白发,远不及现在乌黑温润。吃了什么方子?下回我也吃上几副,你看我这头上也要白得很了。”
我微微摆头,将那几茎头发从他手上甩下来,淡淡地道:“倒也没吃什么。”
刘邦坐直了身子,道:“先前在燕国的时候听说你重病,心里着实担心了一阵子,不过这一回来看你的气色倒还不错。”
“我可没有皇上那么辛苦,外事有萧侯操持,内事又不多,静养了多日,自然气色不错。”我道。
“内事……不多吗?”他沉吟着,然后道:“那韩美人……”
我转过身,看向他:“皇上想说什么?”
“韩美人的死应该和戚夫人没有关系。”他道:“小懿我是知道的,刁蛮任性些,但若说到下毒害命,应该还不至于如此。”
“是吗?”我嘴角微弯,道:“既然皇上说不是,那就不是。”
“杀害韩美人的应该另有其人,不过人已经死了,想来凶手也未必敢再做什么,如今再把后宫闹得这么鸡犬不宁也没意思,我刚刚已经嘱咐了萧何,让他把廷尉府的人撤回来,这么多外人成天待在宫里实在不成体统。”刘邦淡淡的道。
“是臣妾处事不周。”我垂下眼帘,“不过事情总还要查个清楚,不然韩美人便在九泉之下也必不得安宁。皇上,她可是怀着您的骨肉去了的。”
“查清楚么……”刘邦皱眉道:“何苦如此不依不饶?”
我看着他,没有作声。
“有些事,我也不想说得太明白,”刘邦沉吟着,然后道:“穷追下去,伤的只怕不止是一个人的脸面,谁又能保证自己身上就是那么干净。”
这话讲得暖昧,我反复咀嚼了两遍,越来越觉得不是味道,终于变了脸色,冷笑道:“皇上究竟是在疑谁?”
刘邦看了我一眼,手指又轻轻撩动了一下我的头发:“事情过了就算了,以后谁也别提,就当没有过韩月儿这个人。”
我沉默着,然后抬头微笑道:“臣妾今日才觉出皇上待臣妾当真是极好。”
“嗯?”刘邦有些诧异地看着我,眼光突然跳了一下。
“皇上心里在想,明明就是你干的,还硬要说是别人。可是皇上心里又对我好,舍不得罚我,便干脆装起了糊涂,只当从来没这事算了。”我道,“夫君,妾身没想错吧。”
刘邦瞅着我,轻叹了一声,“夫人,何必说得太清楚……”
“为什么认定是我?”我冷冷地道。
刘邦静了片刻,才道:“半年之中,只有你这椒房殿在医官那里领过信石。”
“单凭我用过信石,所以下毒之人便是我?”我怒急反笑:“这砒霜虽然不是容易买到的东西,但想弄到还不是那么难吧。”说到这里,突然心里一动,戚懿用砒霜把韩月儿毒死,想必早就存着陷害我的念头,或许毒死韩月儿只不过是一个过程,她真正的目标是我。
“戚懿杀韩美人究竟能有什么好处呢?我已经许诺过把韩美人的孩子过继给她,她杀韩美人就等于杀自己的孩子。”刘邦看着我道,“我知道韩美人怀孕的事情你心里一直不高兴,你的……杀伐决断自然比她们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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