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黄巾余孽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自然是我。”王四鼎一改往日谨小慎微的表情,神色倨傲说道,“若非我在非乐谷里隐藏数年之久,又怎能等到今日这种好时机。谷中膳食向来由我负责,虽然你后来居上,但若要瞒过你的眼睛在膳食里加点作料,却也不难!”
鲁充国浑身肌肉绷紧,双目圆睁,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何许人?这里的人对你这么好,你却为何要做这种狗彘不如的事?”
“是,他们是对我很好!”王四鼎喃喃道,蓦然之间语气一变,惨然说道,“但你可知我今日下药并非针对这谷里人,而只为一个人!”说罢目光中带着无比的仇恨与怨毒移向地上的矩子孟周身上,说道:“你放心,我只取他一人狗命。其他人半日后药性自解,细细调养,并无大碍。”
鲁充国隐约猜到对方跟矩子定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不由出声问道:“墨家矩子向来秉持兼爱非攻正义之旨,为世间奔走解难,又怎会跟你这么一个小辈结仇?你且说缘由,看看是不是误会。”
“误会?哈哈!”王四鼎仰天打了个哈哈,大声说道,“我黄巾数十万弟兄的性命——包括我一家父母兄妹六口人——就是葬送在此人毒计之中。”
“原来,你是黄巾余孽!”鲁充国目眦欲裂,怒声喝道,“若非你等贼党淆乱天下,涂炭生灵,大汉天下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王四鼎无视鲁充国愤怒,淡淡说道:“鲁校尉,你曾是大汉的军人,敌视我们黄巾弟兄也是理所当然,我不怪你。不过这个人——”顿了顿他咬牙切齿说道,“表面跟我们天公交好,暗地里却收买天公最信任的弟子唐周,唆使那个叛徒去向朝廷告密,用弟兄们的血换来爵位跟金银,你倒说说看,这样的人是不是狗彘不如?”
鲁充国一怔,反驳道:“矩子即便是教唐周告密,也不过是把君臣大义置于朋友之义之上,又有什么错!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去杀那唐周才对!”
“那个叛徒——”王四鼎哼了一声心有不甘说道,“死得倒挺快活。据说是被朝廷封赏之后得意忘形,夜夜勤于房事,被酒色掏空身子而死。”说着朝地上唾了一口口水之后,攥紧双拳,五指格格作响,厉声道:“鲁校尉,你虽是军中猛将,勇冠三军,却未必领教过我们太平道术的厉害。识相的话,速速离谷去。”
鲁充国坚决摇了摇头,说道:“姓鲁的这条命已经卖给了墨家,既然身是墨家人,自当维护墨家矩子的平安。”
王四鼎讥讽道:“难道你忘了他适才险些取了你性命?”
鲁充国上前一步,沉声说道:“适才只是误会罢了。何况姓鲁的现在还不是好好站在这里。”
“你是条好汉。”王四鼎脸露惋惜之情,说道,“我天公将军麾下要多有数百个你这样的义士,取汉室天下真是易如反掌。”
鲁充国大喝一声:“多说无益,动手吧!”喝罢当先一拳击向对方胸膛。他已抱必死之心,这一拳运足全身气力,劲道迅猛无俦。
王四鼎没料到对方竟敢抢先攻击,还未反应过来,拳风已扑面而来,本能地双手合抱,硬生生挡下来这一击。
刚接过这一拳,对方另一拳又猛地袭来,两拳居然打的都是同一心脏部位。王四鼎不敢再接,右足足尖用力一点,身体向后斜飞出去,同时长呼出胸中一口浊气,只觉双手骨节微微发麻,不由暗暗心惊。
鲁充国正待继续攻击,却见对方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上面写满无数诡异莫名蝌蚪文字,厉声喝道:“天公赐符,威灵如在,急急如律令!”话音未落,双手一合将符箓扯得粉碎,用双手搓动,势如疯魔。

鲁充国一声喝叱“装神弄鬼”,随即纵身扑上去舍命相搏,却未想到对方这次却不再躲闪,一招一式硬防硬挡,毫无退意,更奇怪的是打不了几招后自己的身体竟渐渐绵软乏力,斗志渐渐消散,心中陡然间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对方果真有深厚道术,请来神灵附体?正一拳挥出之时忽然一口气提不上来,结果为对方所乘,侧身闪过,一掌横劈在后颈,登时向前扑倒在地,晕了过去。
王四鼎伸手抹去额头汗珠,喘息未定便朝孟周走过去,口中恨恨说道:“天公将军在天有灵,看我今日剜出大仇人的心肝,为黄泉下数十万黄巾弟兄出口恶气。”话音未落,从怀中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
正当他将欲俯下身之时,蓦然见地上昏迷的矩子孟周竟然转过头来,扬眉一笑。王四鼎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动手,只觉腰间一麻,便全身受制,动弹不得。
“师弟,你出手也未免太快了些。”孟周坐起身来,随手拍拍衣袍上的尘土,微笑着对刚刚出手制住王四鼎的禽简子说道,“让他再得意片刻,岂不更妙?”
禽简子亦微笑说道:“我怕你出手,难免会让他吃点苦头。”
郦眉此刻亦站起身来,淡淡说道:“你们两个做得好戏,险些连我也瞒过去了。”
孟周禽简子对视一眼,同时失笑,异口同声说道:“不是你先做的戏吗?”
王四鼎身受禁制,头部无法转动,耳中却能清清楚楚听见三人谈话,又是羞惭,又是愤怒,用带着惊疑的声调说道:“我明明在几道荤菜和五侯鲭里都下了曼陀罗,又亲眼看你们都吃过,难道你们——”
郦眉冷冷打断他的话:“不要以为只有你们道家参天地造化,创内功玄奇,我们墨家自有我们的修身之功。”
孟周接着说道:“细论起来,太平道也不过是道家里的旁门左道,并非道家之玄门正宗,所能领会的道家之学,皮毛而已。”
王四鼎嘿然冷笑一声,闭口不语。
禽简子无暇说话,首先走过去在鲁充国颈上推拿数次,将他救醒,然后取来凉水,依次泼在大堂中众人脸上,然而这曼陀罗药力一时不易解去,众人虽然纷纷清醒过来,身体却仍难以动弹。
“快拿出解药。”禽简子见众女弟子和俞公俞婆、郭氏夫妇仍是处于无力状态,一时心急,厉声对王四鼎说道。
王四鼎摇摇头,说道:“曼陀罗并无解药。方才已经说过,半日内药性自解。”
禽简子皱了皱眉头,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孟周问道:“不知师弟打算如何处置这下毒之人?”
鲁充国在旁插嘴道:“黄巾余孽,自然是送去郡守那里。”
禽简子心知朝廷缉拿天下黄巾余党,若送去官府绝无生理,当即摇摇头。
郦眉淡淡说道:“依我之见,废去武功,逐出谷去,也就是了。”话音刚落,忽然见王四鼎仰天大笑,郦眉皱眉说道:“留你性命,你还笑什么?”
王四鼎目光中闪现嘲笑之色,说道:“我所笑有二,第一笑你们墨家假仁假义,想杀人又不想手上染血,第二笑你们死到临头,尚不知道。”
郦眉与孟周对视一眼,均在猜测王四鼎此言之意,这时禽简子忽然双耳翕动,脸色大变,缓缓说道:“谷外来了位道家高人,想必是你的后援吧!”
王四鼎正待出声讥笑,却听见一声长啸远远传入,四下山谷里回音如雷,脸部顿时浮现出又是欣喜又是崇敬的神情,大声喝道:“人公将军驾临,尔等俯首受死吧!”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