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伐木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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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这第三道考题嘛,在这尚贤堂里可考不了!”孟周环视一下大堂四周,朗声发话道,“需得去外面。”
禽简子和郦眉对视一眼,都猜不透这个矩子师兄脑子里的奇思妙想。禽简子出声询问道:“师兄觉得这谷中何地适合考试这第三道考题?”
孟周坦然说道:“这第三道考题须在水边考试。简子、小眉,上次愚兄来非乐谷一游,曾见到一方小湖,波平如镜,景色怡人。小眉师妹似乎告诉我,那湖便是她取的名——是叫小镜湖吧!”
宓儿听到矩子说出非乐谷中小镜湖之名,心想,原来矩子早在我入谷之前就来过非乐谷。
郦眉淡淡答道:“难得矩子百忙之中还记得一个小镜湖。”随即对众女弟子们大声说道:“既然矩子有命,大家同去小镜湖边应考便是。”说罢率先大步下堂向外走去。众女弟子便纷纷离座跟在她后面。
孟周对禽简子叹口气道:“没想到多年不见,小眉师妹竟然还是这个性子。而你我二人当初的少年心性却一去不复返了!”言下之意,颇有沧桑之感。
禽简子被孟周这句话触动心事,若有所思说道:“俗世攘攘,物欲横流,我辈既生于此世间,有时难免也要随波逐流。不过,师兄为复兴墨家兼济天下的雄心壮志,数十年来可是从未有过丝毫改变。”
孟周身躯微微一震,伸出手去拍了拍这个师弟的肩膀,用力点了点头。他一面与禽简子携手同向堂外走去,一面不禁对禽简子吐露心事,说道:“使我墨家之学,成为天下显学,是师傅毕生未了心愿,只是百家已黜,儒学独尊,即便以师傅那样的盖世之才也只能抱恨郁郁而终。如今眼看天下大变,群雄并起,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师弟,说不定师傅正在冥冥之中看着你我二人。”
禽简子慨然说道:“小弟自当唯师兄马首是瞻,尽一己之心力追随师兄拯救乱世复兴墨家。”
孟周微笑说道:“其实,简子师弟之才远胜愚兄十倍。只是师弟生性平和,与世无争,不似愚兄这等锋芒毕露,追名逐利,因此天下间才声名不彰。”
禽简子摇头说道:“师兄过誉了,小弟愧不敢当。师兄广交当世豪杰,振我墨家声威,德才兼备,众望所归,岂是小弟能比。小弟只盼能教好这几个弟子,不至于一生碌碌无为就心满意足了。”
二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已到小镜湖边。众女弟子们与郦眉正在湖边相候。郦眉见他们师兄弟二人把臂而行言谈甚欢,不禁问道:“你二人聊些什么?怎么这半天才到?”
孟周故作深沉说道:“我们所谈的是七尺男儿之事,师妹一介女流不听也罢。”
郦眉皱眉道:“矩子何出此言?墨家子弟何时也像儒生那般歧视女子了?”转头却问禽简子:“矩子不肯说,那么你说吧。”
禽简子微微一笑,坦然说道:“师兄跟你开玩笑而已。适才我们所谈的是关乎天下苍生命运与墨家复兴之大事。”
郦眉哦了一声说道:“这可是正事啊,又岂止是须眉男儿之事,又怎能说和女流无关?”言下之意明显在表示不满。
孟周拱手赔礼笑笑说道:“愚兄戏言,小眉师妹不要介怀。”随即转头看了看湖中之水,似在估量其中深浅,片刻之后对众女弟子们大声说道:“小丫头们,你们都听过刻舟求剑的故事么?”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继续说道:“既然都听过那么我就不必再次重复了。今天我们在这小镜湖上就要玩一个刻舟求剑的游戏。”

宓儿悄悄对师姐貂蝉说:“矩子机变百出,没准儿,这就是第三道考题。”貂蝉点头称是。
却见孟周开始叙述这个游戏的玩法:“待会儿我会在这湖上变出一只小船来,丫头们都上船待着,不过每个人都得把眼睛先蒙上——你们将会听到很多次‘扑通’的声音,不过事先我告诉你们,只有一次是真的,也就是真有东西掉进了湖里。如果有谁在判断错误的情形之下跳入水里,那么她将不能继续参加游戏,我会让她很快从湖里回到岸上。最后,谁能把这个东西从湖里捞上来,谁就是这第三道考题的得胜者。”
“矩子,请问你会扔什么东西进湖里?”宓儿忽然出声问道。
“我扔的是——”孟周刚准备顺口作答,忽然心中一动,随即醒悟,笑笑说道,“小丫头真是古灵精怪,先来探我口风,我扔下去的东西嘛,只能告诉你们不大不小,不轻不重,不厚不薄,不长不短,不偏不倚,外硬内软,外绿内红……”
不大不小?不轻不重?不厚不薄?不长不短?不偏不倚?众女子们听后都是一头雾水,包括宓儿在内。
孟周朗声问道:“现在丫头们对游戏的规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了顿见众女弟子们无人出声询问便点点头道:“那么大家看好了,我先把船给变出来!”
话音未落,众女弟子们眼前一花,霎时之间矩子身影一闪而逝。唯有禽简子和郦眉看得分明,孟周如同一只大鸟拔地而起,箭一般飞跃向湖边的树林。
禽简子不禁赞道:“师兄为墨家前途殚精竭虑,杂务缠身,没想到还能勤修武学不辍,技艺精湛如斯。”
郦眉沉吟片刻,低声说道:“若非身为矩子,他的武学修为不止如此。十多年前你武学上远不如他,如今可实在难说得很!”
两人说话间,孟周已经跃至树林之中,只见他袍袖一舒,似乎取出某种物事握在双手,身形如鸟在林间腾跃盘旋数次,一棵棵大木应声而倒。
众女弟子们看得眼花缭乱,莫名其妙,郭环禁不住出声问道:“矩子手里拿的是什么?怎么大树那么容易就倒了?”
“天蚕神索!”郦眉淡淡说了四个字,真是惜墨如金。
众女弟子又惊又喜,纷纷矫舌不下。
这时却见孟周身形顿收,手持天蚕神索在被伐倒的大木之上比比划划,一块块木板顿时从树身之中脱出,便是一流的木匠也做不出这等利索的木工活儿。
估摸着木板切得差不多,孟周便按船头、船身、船尾三类分组木板,然后用天蚕神索为每块木板修正形状,再做出榫头与卯眼,最后再把一块块木板陆陆续续按榫头卯眼契合在一起。
众女弟子眼看着一艘小船的轮廓已渐渐成形,若非亲眼目睹,怎么也不敢相信。矩子孟周当初说是“变”出来,而事实上却是“做”出来的。只不过这做出来的却比变出来的更令人目眩神驰。
“丫头们。”孟周拼装好船尾最后一块木板,若无其事拍了拍手,转身冲着女弟子们远远扬手大声说道,“欢迎乘坐孟周号舴艋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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